他是在很少上集贤殿,如果不是今日模准了徐直的行程,他还真不愿意来。他随意扫过一圈偌大的殿内,最后落在那个如画一般的人儿身上。
他欣喜的上前,仔仔细细大量着她。
她正半垂眼睫,读者手里书卷太入神,竟没有察觉到他的脚步声。
丙然是个美人儿啊,他心里扑通扑通跳着,从侧面看去,乌发肤白,眸似秋水,西玄的曲裾深衣真是适合她极了,坦白说……就是个美人啊,他想了半天就得出这个结论来。真要他说有什么特色,那还真是为难他了。西玄没人最都的聚集之地就是在这座皇宫里,每个美人都与众不同,相较之下徐直就是个美人而已。
他来到徐直身边,赞叹地看着她的身姿,掩嘴轻咳一声后,喊道;"大姑娘。"徐直头也没有抬,仅仅回他一声"嗯"。
他皱皱眉,有点不耐起来。"大姑娘,可累了么?"徐直终于抬起眼看着他,又青描描地扫过殿里,最后回到他的脸上,她也同样的不耐。"再临呢?怎么?陛下又换人了么?"
"……"
"你叫什么?"她将手里的书交给他,"抄一份带走。"
"……"周文武低头看着书页,里头无数的墨迹令他有些心慌,但很快地,心里的恼怒覆盖住他的退缩,他忍着满腔的火气,勉强笑道;"大姑娘是故意装傻吗?你尚且年少,就学起那些愚昧的人故意装作只识得周文晟这个东宫太子,却不识得二皇子周文武?"周文武?徐直思索片刻,又盯着他阴柔的美貌。年少的脸庞尚未完全男性化,虽说明眼可看出是个男孩子,但要扮起女孩子还真是颇有姿色。
她起身作揖。"原来是二殿下,臣徐直,拜见二殿下。"
这礼仪十分正式,周文武不由得眼前一亮,欢喜地虚扶她一把。"大姑娘莫要多礼。我对大姑娘慕名已久,人人都道你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袁图大师果然说的没错,大姑娘将来必为西玄带来无上的风光……"
徐直不谦虚地嗯了一声,没有反驳这些赞美,周文武干笑几声。"对了,再临是哪个太监?是到哪偷懒去了?竟也敢怠慢大姑娘。"言下之意似是要好好地处置那个人。
"再临是我的身边人,戴罪之身的西玄贵族,不值得一谈。倒是二殿下,我也曾听过你的传言。"周文武一怔。
"听说袁图大师说你半生猖狂,半生凄凉,最后终于不知名的山头,连个属于自己的墓也没有?"周文武闻言,脸面狰狞扭曲,满目赤红,差点一脚就踹了出去—若是以往,他就是这么做的。那些宫人都是贱命,打死了拖走就是。
爆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却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
她怎么敢?怎么敢!
当他不敢打死她吗?对,他是不敢,因为她是西玄徐直,他怕触怒父皇!这就是它跟他的不同,她敢对父皇的宠妃不理不睬,他却不能!明明是害死他母妃的凶手,他却要伪装成什么都不知情,才能在这个皇宫里安全地活下来,好几次他都快疯了!
……明明以前,他不是这样的,那时他是个母妃赞美的贴心可人儿,拥有母方一族最常见的温柔性情。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喉头滚动着,逼着自己强忍下这口气。"大姑娘,想来是你身边的人碎嘴,这样胡乱传话……袁图那老贼的话你也信么?"他政治少年,声音本就粗哑,如今更是嘶哑难听。
徐直略略挑眉。"二殿下不信吗?"
"这种神师说的话……"他眼神有点疯癫,像是随时会炸开的炮竹,他目光不经意地下移,瞥见她正在收拾浮雕玉盒,浮雕是凤凰,眼熟地像是两年前他偷偷看过一眼的玉盒,玉盒里放的是西玄皇子们神算的结果,从那之后后宫里就传出他半生凄凉的谣言……
"你……"
徐直食指抵在唇上。"嘘,别说出去,我只是在检查。"
"检查?"
他看着她优美的唇形,尚带点中性的秀脸稍稍热了起来。
徐直嗯了一声。"袁图大师自算过徐家三人后两年,陛下也请他为皇子们神算,当时承陛下恩准,愿让我在袁图大师身边看他神机妙算……嗯?我哦也算是助手吧,可惜我怎么看也看不出他是怎么用一双眼看出世人的未来。从我们的骨头吗?我们的一生都写在骨头上吗?可消亡后的人骨上连个字也没有啊……"他一脸呆滞,随即反应所来。"等等,你看过人骨?一个人全部的骨头?"徐直看着他。他看着徐直。
他下意识地认为自己还是不要再追问下去比较好,但,他马上又恼怒自己的胆怯,硬着头皮凑上前去。
徐直约莫大他个一、二岁,又或者同龄,他还真没有去仔细查,他一站在徐直面前,徐直还比他高半颗头,那种眼眸半敛看他的神态,有一种居高临下的高傲……令他心里十分不舒坦。
他又听见徐直道;"当时袁图大师所写,是我亲自收入玉盒,入殿交给陛下的,你们有什么结局我早就知道了,陛下看过后也下旨任何人皆不可近身,前两年袁图大师也走了,怎么你的传了出去,其他皇子的却没有……"徐直一脸纳闷,周文武的脸色又青又白,阴郁说道;"自是有人想让我这个皇子不好过。"
"是吗?"徐直对到底是谁传的反而不感兴趣。
周文武深吸口气,道;"想来大姑娘也是看见盒里袁图那老贼对太子的神算了?"
"周文晟,一世仁德之君,天下之幸也。"徐直眼眸微亮,难得带了一丝炙热。
周文武攥紧拳头,忍住暴打她一顿的冲动。不能打不能打,他还想讨好她,他想得到她,哪怕此刻她如此令人生厌。他咬住下唇勉强笑道;"什么仁君!他也配?"徐直表情略显疑惑。"二殿下,难道你不为此感到开心吗?"
"开心?凭什么?他是仁君干我何事?"他火气再度飙升。
"原来二殿下眼里只有现在的自己,却未曾想过成年的自己啊。"徐直莫名的说出这番话,一脸失望中混合着藐视,似乎感叹自己在对牛弹琴。
周文武脸上热辣辣地,像被人狠狠打上一鞭,有一种无法控制的感觉在他心底生根—徐直明明就在他面前,触手可及,但,真实时她在水一方,她说的话太高神奥妙令他一头雾水,彼此才智天壤之别!他必须仰望,他追不上徐直的才智!
他忍住满面涨红,阴森森地问着;"大姑娘也信这种神算吗?"
"不知道。"徐直换上意味深远的笑意。"不过我一直在看,看到我死,总要看出个结果来,到底他是神师呢还是神棍,最终会有结果的。"
他闻言怔住。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对袁图没有任何敬意,用神棍来比喻,大快人心啊……等等,这死不死的,她怎么老挂在嘴上?西玄年命比起大魏时少了那么一点,但他两人都正值年少,离死还太远,这兄长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啊?他不经意地低头一看,之前压在玉盒下的是一些草稿跟书籍,再定睛细看,不由得傻住,一时忘了自己的计划是讨好她,月兑口问道;"徐直,你在设计墓?谁的墓?"
"还会有谁的?自然是我自己的啊。"
徐直张开眼,跪在床边的人立刻扑了过来。
"同墨?没力气跟你比手势……"她唇上一阵异常的疼痛。
"大姑娘醒了吗?朕不亲自确认,心里实在难安。"男人温和的声音自外头响起。
同墨忍着背痛,迅速比了几个手势,徐直烦腻的伸出藕臂,任着同墨扶她坐起,用外衣将她披得严严实实,同时小心地以手指梳理徐直略乱的黑发,让她看起来还是平常那个衣着整齐、神情精明的徐直。
在她唇瓣抹上一层花瓣似得眼色,瞬间使她有了些许的光彩,同时伤口也不那么明显。从头到尾徐直就是一直看着同墨,黑眸有些茫然。
"陛下请进。"
一名三十余岁的男人走进内室,他身穿西玄尊贵的锦衣,面容秀雅,却是比周文武逊色两分,但他的气度雍容华贵,较周文武那时时无法掩饰的阴中带戾,周文晟简直是伶人如沐春风。
他意见神情还是呆样的徐直,先是一愣,而后面露担忧,抢步坐在床沿。
"大姑娘,你受惊了。"
"嗯。"徐直停顿片刻,才回过神补道;"让陛下担心了,徐直无事。"周文晟脸色难看,"什么无事!竟然有人胆敢在天子脚下对西玄徐直下手,那等同狠狠下了朕的颜面。你放心,朕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陛下恩德。"她简洁道。
"瞧你,朕还是头一遭看见你如此虚弱的模样。你这时候还真跟一般姑娘没有什么不同呢。"说着说着他也颇感好笑。
徐直看着他。
周文晟素知她的性子,苦笑着;"你这一板一眼的性子还真是没有变过……"他话一顿,看见白华端药进来,跟在后面的姜玖半垂着眼,一入内室立刻伏地而跪。
周文晟淡淡地扫过姜玖,超白华伸出手。"我来吧。"
"陛下……"白华的声音沙哑,显然哭过一回。
"是朕的京师让人有可乘之机伤了徐直,朕都不知道该如何弥补她,喂这一碗药有算的了什么?"他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盛了一匙送到她唇畔。
徐直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张开嘴一口口喝着,周文晟也十分耐心地喂着,但看得出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好几次药汁溅了几滴出来,徐直只是看了两眼,难得没有嫌弃。
西玄男子多霸道,这种喂药的举止几乎难见,一时之间室内宁静无声,男后女美,美好的像幅人物画。
等到她喝了大半碗再也喝不下去时,周文晟才将碗交给跪着的白华。他道;"大姑娘可知是金执吾返回,元宝楼里的人才有生机?"
"金执吾?"她声音略哑。
"正是,他道元宝楼对面的小倌察觉不对,特意去告诉她,因此他去而复返。反而是你这些身边人,个个不中用,哪怕打不过人,也该拼死护大姑娘周全。姜玖,你道是也不是?"
"罪民万死难辞其咎。"姜玖低着头答道。
"大姑娘受难时,你说你在哪里?"
"罪民正被困在赵家贵人身边,请陛下赐罪。"
"朕赐罪?你忘了如今你的主人是谁么?"周文晟只徐直还没有时间搞清前因后果,便柔声解释;"赵紫欢抢了个女人,正是外国戏班子的人。这些伶人胆大包天,趁着赵家包场,意图杀尽赵家人,你跟学士们是池鱼之殃,姜玖当时正在赵家那头月兑不了身,也算赵家祖上积德,要不是姜玖在那,只怕是要绝了后。但,他保护不力是事实,大姑娘,你说,你要怎么罚他?"
徐直不在意地说道;"陛下做主便是。"顿了下,她追问;"那些伶人呢?"
"不是死了就是逃了,你放心,他们的目标并非是你,只是将你误以为是赵家人,断然不会找你寻仇,朕必定将他们一个不漏的逮到。"他抿起嘴再道;"西玄贵族之后,益发地登不上台面了。"同墨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迅速比了个手势。
周文晟眼尖的看到了。"她在比什么?"
同墨立刻朝周文武这方顿首跪着。
徐直代为说明;"她说,阿玖有罪在身,但不能离开徐府,九行还没有上手,会造成我的麻烦。"她偏头想了下,点头道;"同墨说得对,陛下,阿玖的罪暂缓吧。"
周文晟温和道;"都听你的,那就让姜玖戴罪立功吧。"目光移到同墨,问道;"姓什么?"
只一次,徐直停顿稍久,叹口气道;"阿玖,你代同墨回答。"
周文晟连眼皮也不眨,嘴角差点要露出有趣的笑来。徐直吩咐得如此理直气壮,分明是连身边人姓什么都搞不清楚,都跟了这么多年,真不知她是天生对人无情还是不问世事?
姜玖毕恭毕敬答道;"同墨姓乌。"
"乌?我想起来了,京师大姓,乌同墨,朕记得十多年前乌家犯了事,全族入狱,当时乌家有名天生将才叫乌桐生吧?他骑射搏击西玄无人可敌,声名显赫,若然不是他父亲犯了大罪,今日西玄贵族里又岂会拿不出人来……大姑娘,想当年我们鲜衣怒马、意气风发,说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为过,十几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妹妹看见年轻贵族在朝堂上,都深感你我都已经老了……"说到此处,他看着徐直尚且年轻娇女敕的面容,喉头一梗,再也感慨不下去了,只想说一句"这保养良方可否给皇后一份",最后他还是难以启齿,只得硬生生地转了话;"这乌同墨是旁支?"
姜玖付身答道;"是,她嫁给再临,再临因病去世,她无处可去,就一直留在府里。"
周文晟点头,转向徐直,细细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你没事就好,头还疼吗?"
"尚能忍受。"
他忧心地直叹息,"我听姜玖说,近年你头痛症犯得次数多了些,是不?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你是西玄的荣耀,是朕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好友,朕必会穷尽一切让御医想尽办法治好你的,嗯?"他倾向前,神态十分自然地替她撩过乌黑直发至肩后,距离近到可以闻到徐直身上的熏香。
姜玖微微抬起眼皮,看着床上的人。
白华垂着眼,僵硬地盯着地上浅浅地人影。
同墨的视线则落在周文晟绣着凤凰纹的衣摆下的靴子。
他支付轻轻碰到她唇上伤口,"哪来的?杀手伤的?不像啊。"徐直微微侧开脸,说道;"陛下,我也是会痛的。"
周文晟像是回过神,身体坐直,笑道;"没办法,徐直你忍受疼痛的能力异于常人。举例来说,明明头痛到倒要看大夫了,你居然还能面不改色,也就不能怪我以为你唇上这点小伤根本不疼,到底伤哪来的?"他又将话题转回此处。
徐直沉默一会儿,看向白华。"我忘了。怎么来的?",毕恭毕敬道;"当时我们跌倒在地,许是那时大姑娘自己咬伤的。"徐直又看向周文晟。
他眉心微拢,又笑。"好了,都过去了,莫怕,往后朕必不会让此种事再发生。"
"陛下登基两个月了,徐直的墓也该继续动工了。"
他闻言,难掩哀伤,"好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我就不吵你了,好好休息,需要什么药材,尽避差人来要。"走到房门口,他起身,又回头看一眼还是呆头呆脑的徐直,眼底涌出笑意,摇头出去了。
出去前,他听见里头的姜玖说道;"大姑娘,我去送陛下。"
"嗯。"
周文晟出了门,直往前走去,随行的太监都在十步外的距离,一人迅速地追上,而后安静得走到他的侧后方。
他步履在石砖地上,突然笑出声。"刚清醒的姑娘都是一脸傻呆吗?怎么看起来比平常冷若冰霜的样子可爱许多。"身后的人显然不便评论,也或者根本从头到尾没有看过徐直刚睡醒的样子。
周文晟从来不去管徐直的身边人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日常生活所用也好暖被也好,他只要知道徐直身边有人打点就够了。
他看着徐府里的院景,头也不回地说道;"看,那里端庄大气,贵气逼人,这头奇思妙想处处别生趣味,可惜不适用皇宫,这必是两人共同设计,是一男一女?"
"是。"声音终于在他的侧后方响起。"是再临与同墨。"
"是再临吗?他也去了这么多年了啊,朕倒没有想到他会跟乌家后人在一起。说起来,你们都是贵族之后,若没有家中犯事,或许一开始早就婚配,儿女成群了。对了,再临跟在徐直身边也有几年,他去时徐直必定痛不欲生吧?"
姜玖沉默一会儿,才道;"大姑娘一切如常,并无沉痛之意。"周文晟停步,转向姜玖,毫不意外地叹息;"你们这些身边人辛苦了,徐直她……就是一个呆学者,除了她的世界,她谁也不在乎,她让你们心生怨念时,你们也不要太在意。"
"罪民万万不敢心生怨念。"姜玖说着,就要跪下,周文晟立刻扶住他。
他轻斥道;"姜玖,你这是做什么你!你是西玄贵族之后,什么时候开始膝盖软弱,动不动就下跪?"
姜玖垂头低声说道;"先皇在姜姓一族犯下滔天大罪后还愿意保住我这最后血脉,姜玖做牛做马都不及还万一了,这一跪又算得了什么?陛下是罪民最该跪着谢恩的人。"
周文晟长叹一声,不再多说什么,只道;"徐直是西玄的荣耀,不可能事事顾及你们,如果你们有了委屈,尽避多包容她,有事来跟朕提就行了。"
"多谢陛下。"
周文晟转了话亲道;"听说大姑娘收了个后院人?"
"是的。"姜玖知无不言;"叫阿武,脾气不太好,大姑娘怕他反扑,所以在牢里的药一直用着,让他无处施力。"
周文晟打量着姜玖,真真认为他是个有眼色的。明明是他跟徐直去牢里,知晓前因后果,仍然明眼人说瞎话,当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也对,在徐直身边做事不够八面玲珑,早被徐直斥走了。
他又问;"大姑娘待他如何?"
这一次,姜玖不再知无不言,而是有些迟疑,甚至脸上有着尴尬,显然是想起了这个后院人在大姑娘手里被玩弄的悲惨事情。"不甚好。大姑娘……并不是很喜欢此人,所以……下手重了些。"那个鸟骨面具,他半夜想到都毛,真怕哪日徐直把实验对象转向他。
周文晟不发一语,过了片刻道;"好了,往后他乖顺了,就请大姑娘别再下药了,这药用久了是会废掉一个人的。"顿了下,他又道;"如今他已众叛亲离,只他一人,又能再做什么怪呢?已经没有人服他……朕也只是找个名目放了他而已,还请大姑娘多多顾他一些。"
"陛下仁德!"
"至于学士馆那些身份不明的人好好盯着。如果对大姑娘无害,放着他们也无所谓,各国探子遍布,难保不是藏身在学士馆中。若然有事,大姑娘没什么心眼可以抵抗……你处理不了就去找金执吾。"
"罪民遵旨。"
他模了模嘴,道;"朕还没见过自己能把嘴咬得这么狠,我都差点以为是外人咬得了。说起来朕常忘了她就是个姑娘家,心底还是软弱的……对了,朕翻过御医抄录大姑娘的头疼记录,近年发作频繁,当真没有缓解?"
"确实益发严重,如今已无法正常入眠,往往天未亮她就已清醒,痛到极致时会呕吐,同墨、白华虽在她身边记录,但大姑娘做事入了迷,会连疼痛都忘记,所以实际次数是比御医所知还要多。"
周文晟闻言一怔,御医呈上来的记录他已觉得徐直这脑子……不太安全了,居然更严重吗?他见姜玖欲言又止,说道;"有话直说,不可瞒朕。"
"是,在元宝楼时我在赵家贵族那里多待了一会儿,正式听闻大魏有名医来到四方馆。"四方管是西玄使节与商旅暂居之地。
周文晟沉吟片刻道,"说起来,西玄的艺术是比不得大魏的……你没去召来?"
姜玖微微垂着眼,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