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申请学校了吗?”曾景祥记得白净莲的愿望。
白净莲摇摇头,“我跟你去KT&P.”
“为什么?你现在已经有钱了。”
“这些钱,我必须拿来养小宝宝。你可以反悔,因为七个月后我必须请假到美国待产两个月,你能接受吗?”白净莲轻抚已然平坦的月复部。
“我既然开口邀请你,就不会反悔。只是当单亲妈妈很辛苦,你要跟家人商量吗?”曾景祥忍不住皱起柳眉。
“我爸爸对我已经够失望了,我不打算让他们知道,事实上,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如果孩子不是在受欢迎的情况下来到这世上,为什么不拿掉?你还年轻。”
“我会爱他,加倍的爱。虽然这一路我输的很惨,但我爱他的心不会变。”轻抚着肚子,白净莲笑得很美。“他的父亲让我学会爱人没有任何道理,不爱了也是,但孩子不一样,他跟我骨肉相连,未来就算我一辈子单身,也不会孤单。”
“希望你不会后悔。”
“如果没有生下他,我才会后悔。”白净莲觉得生命很神奇,住院那天检查才知道自己怀孕七周,刹那间,全身充满气力,她不再伤心,泪水也流不出来,或许是干了。
这就是为人母则强吧!
“白小姐,这是你的结汇文件。”柜台人员走进她们。
“谢谢,这样我们可以离开了吗?”白净莲微微弯起嘴角。
“当然,我送两位小姐出去。”
“不用了……”
瘪台人员依然殷勤的送她们到电梯口,“对了,白小姐,我们星期六有赞助新生代画家的开幕展酒会,你有空吗?曾小姐可以一起来。”
“谢谢,我很乐意参加。”白净莲接过门票,在电梯门关上前,不忘露出灿烂的笑容。
曾景祥冷眼旁观,“你都要当妈妈了,收敛一下。”
“我需要积累自信。”
接下来是搬家,她要展开新的生活,这里有太多属于两人的回忆。原本驻足不走是怕他会回来,现在不用了。他都可以潇洒的走,她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白净莲,你没有做错什么事,不爱你的人只是单纯的发现爱已结束,就这么简单!你没有做错事,没有错!你可以再找到另一位你爱他,他也爱你的男人,而且那个人一定比他好。
“你知道那个白痴花瓶女说我什么吗?同性恋!她居然敢说我是同性恋!如果不是两年前发生那件事,我发誓不再打女人,恐怕真的会下手。”郑建瑞对着空气大吼。
“她没有说你是同性恋,她是说你和她是好姐妹。”坐在紫檀木桌后的人说得一口字正腔圆的京片子,双手敲着键盘,一会儿注意着液晶荧幕上的美国费城指数,随即又看向另一台显示着美国刚刚开盘的期货指数。
“好姐妹不是同性恋的另一种暗示吗?以为我很久没有回台湾,听不懂中文是吗?”
“是,国学大师,容我提醒你,”他看了一眼精雕的手工表,显示身价不凡,“你在我这里磨了四十六分钟又四十二秒的地板,谈的全是那个花瓶女,请问你是煞到花瓶女了吗?”
“我瞎了眼才会看上白净莲。”
白净莲?敲键盘的手指猛地顿住,没有发现自己的小指不小心暗道Enter键,等他回过神来时,烟草期货平仓出售,再回补时,价格已经异动了。该死。
郑建瑞当然发现他的异状,靠近电脑荧幕,“哇,你是怎么回事,居然认赔二十五万美金?”
“白净莲有男朋友吗?”
郑建瑞有些讶异,端详好友的表情,却看不出所以然,“你什么时候认识白净莲?”
朱里斯没打算隐瞒郑建瑞,因为他太聪明了,两人性情相似才会凑在一起,成为知己,既已成为知己,坦诚是基本要件。
“我有一部分西班牙血统。”
“遗传自你女乃女乃,这我知道。”
“八年前发生那件事后,我在西班牙遇见她。”
“她是让你乖乖回美国的原因?”
“百分之七十是因为她,她旺盛的生命力感染了我,让我明白原来生命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去呈现灿烂。”
“救命恩人?”
“没有这么夸张。”
“你摆明了想以身相许,这样还叫没这么夸张?”
“还不确定是不是她。”朱里斯绿色的双眸变得黯淡。
“你确定她的名字是白净莲?”
“这是我第一个学会的中文名字,她除了教我念,还有教我写。”
“你的意思是,你对她魂牵梦萦了八年,所以学中文,念成语,全是她给的动力?”郑建瑞语带戏谑的说。
“中国人将在二十一世界写下伟大的一页,我学中文只是不想错过这波热潮。”朱里斯不自在的换个姿势,看向荧幕。
“我没有想到你这么纯情,原本我以为纯情的人是陶云扬。”
朱里斯沉下脸,“别再我的面前提起那家伙。”
“我知道你看他不顺眼,但他的世界本来就只有研究,研究,再研究,跟他发脾气是没有用的,他反而会告诉你,生气会让大量的血液回冲到脑部,导致心脏缺氧,只好加倍跳动来索求血液,造成心率不整,致命的可能性就会增加。”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追求者众,但是没听说有谁得到她的青睐,她似乎很享受众星拱月的快感。”郑建瑞的语气十分不以为然,对于那种花蝴蝶似的虚荣女人,尤以追求者数量来证明自己存在价值的女人,他实在无法有任何好感。
说到底,还是女圭女圭比较讨人喜欢,让他驿动的心思变得沉稳,当然,她可爱的反应也是吸引他的原因之一。
朱里斯没有详述他们之间的过程,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她有没有男朋友,这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白净莲躺在床上,手里抱着Skype电话。
“你还要多久才回来啊?”
“教授希望我参加数学营,我还在考虑。”平稳的男声带着稚女敕的童音。
“可是你去很久了耶,都不想我吗?”没有电话线可以缠着玩,白净莲干脆卷起头发,“枉费我还想这等你会台湾时,要请假一起去日本,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出游了。”
“我不是来玩的。”
“我知道,可是我很想你啊。本来还以为放暑假你会来台北找我,结果居然偷偷到美国。”
“莲,你够了吗?”
“我们才讲十分钟,你就开始不耐烦,你在那里是不是另结新欢,所以嫌弃我人老珠黄?”白净莲开始在床上滚来滚去,“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让我死了算了。”
唉!随着叹息声,电脑荧幕出现一个轮廓分明,浓眉大眼,容貌出众的混血儿,他年纪小小就具备迷昏一票女性同胞的实力,尤其翠绿色的眸子深邃动人。
“啊!你犯规,你出现在荧幕上了。”白净莲得意的大喊。
“妈咪,你别闹了。”说着,他让视讯镜头转了一圈。
“哈罗!阿姨……”
“阿姨,你好漂亮。”
一堆人头在镜头前,有黑发,红发和金发,清一色是男孩子。
“你们好,尔众麻烦大家照顾了。”白净莲的反应十分迅速,坐起身时,还摆好衣裙,回复平时的优雅美丽,与方才耍赖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真的是尔众的妈咪吗?”
“是姐姐吧!”
一群男生开始起哄。
“你们够了吗?可以出去,给我们母子谈心的空间吗?”白尔众沉着声音说。
接着,传来开门,关门声。
“这样好吗?他们是你的同学耶!这样赶人,太不留情了。”白净莲笑得灿烂。
白尔众翻个白眼,“请不要再诱惑无知的青少年好吗?”
“他们看起来不像青少年,好臭老,还是我的尔众可爱。”
“妈咪,我今年七岁,当然比那些十六岁的青少年看起来小。”
“你终于发现你今年只有七岁,改天你要不要去录一下音?看你的谈话,有哪一点像七岁小朋友。”
“如果妈咪不要太幼稚,老是玩这种游戏,我就会有七岁儿童的天真。”
“你这么说是在嫌弃我吗?”她的大眼泛着水汽,语带委屈的说。
“又来了!”白尔众又翻个白眼,“好,我答应你,这个夏令营一结束就会台湾。”
“那你要留在台北陪我整整一个月喔!我好久没有抱着你香香的身体入眠,好想你。”
听听,这是身为母亲会跟儿子说的话吗?白尔众却习惯了。他的记忆开启得早,打从懂事开始,妈咪一直陪伴着他,虽然怕他学走路会跌倒受伤,却努力学着放手,等他跌倒时,妈咪会帮他红痛的地方上药。
在两岁时,他曾被诊断出学习障碍,妈咪却不放弃,坚持他跟其他孩童一样是天使,他还记得妈咪是勇敢的斗士,她怒斥医生,说她的孩子不是智障儿,妈咪带他会台南去找外公,外婆,她知道学习障碍的孩子需要更多大人的关注,所以将他放在外公外婆身边。外公是高中老师,外婆是国小老师,他们知道怎么在生活中让孩子获得安全感,进而诱导孩子享受学习。
为了让外公外婆接受他,妈咪跪在佛堂整整两天,最后是外婆心软,才收留他。呃……外公现在却成为宠坏他的最大推手。
“莲,我也很想你。”是的,他承认自己有点恋母情结,但是又何妨,大家不是说在单亲家庭成长的孩子,心理上总是有点与众不同,他从来不否认。
老天!好像。生命真的很神奇,随着年岁增加,白尔众与雷几乎像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我也是。”白净莲低声的说。
白尔众蹙起眉头,他知道妈咪不是在对他说,她在对着与他有相似面孔的男子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
“妈咪,你还会想那个人吗?”
“你应该叫爹地。”白净莲从不避讳谈这个话题,她认为孩子有权利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而他们之间的爱情就算消逝,亲情却永远无法磨灭,所以她不会在孩子的面前说他父亲的坏话。
爱情,只是两个人在适当的时间走到双岔路口,决定牵着手时,都认为延期那的路无比宽阔,景色无限美丽,但是走到了下一个双岔路口时,不同的心情改变两个人对周遭风景的感受力,接着手慢慢滑开,脚步也不再一致,最后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其实不用这么多形容词,就只是不爱了。
“妈咪。”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要结婚了,对象是法国社交名媛昆娜克朵儿。妈咪虽然不懂法文,但是曾景祥阿姨会喔!”她笑说,一双大眼眯成弯月。
白尔众不说话,只是看着电脑荧幕。
“呃……妈咪不打扰你睡觉,你要早点睡,这是生长激素分泌黄金期,要早点睡,能一眠一大寸。”她匆匆切断视讯。
丙然,妈咪是在意的,只是她让自己装得不在意,这样才能骗过他,这根本是自欺欺人。他这么聪明,却有这么笨的妈咪,看样子他的智商应该不是遗传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