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他飞快冲过去,正要冲上楼,楼上便传来一阵重物倒塌的声响,接着是二楼地板一大半往下崩塌!
轰然巨响在他耳边宛如一记丧钟。
不——
贝雷尚站在楼梯前,空气灼热、大量烟尘在他眼前炫舞,尽避他几乎张不开眼,他依旧丝毫没有退缩的打算。
他完全不去思考自己是否能存活的问题,一心只想尽快找出她!
就在他尽量减少呼吸,眯细眼打量崩毁在眼前的二楼地板,脑中迅速评估,踩着它们上楼的可能性。
或许她正在某一处,孤单一人,抱着那堆该死的摄影器材,独自面对随时都可能死去的恐惧……他的心紧紧揪紧!
再次深吸口气,他准备往上冲!
“尚……”
尽避声音很小,勾雷尚却十分确定那是她的声音。
她在这里吗?!
“尚……我在这……”
贝雷尚迅速朝微弱声音来源靠近,绕过屋子梁柱。
他努力眨眼想看清,看见一块水泥碎块,正压着……羽菓的左脚!
是她,终于找到她了!
冲到她面前,他二话不说,立刻将原本拿在手中的湿衣物披到她身上,随即动手想把水泥碎块从她脚上移开。
他专注用力,连火舌伸向他背后也毫无知觉。
“不、不要管……我……咳!咳!咳!”
棠羽菓费尽最后一丝力气,眼皮勉强睁开一下又重重阖上,每吐出一个字,她的肺部便灼痛得全身发颤。
贝雷尚双手握住水泥碎块的地方起了水泡,灼痛感令他咬紧牙关,他飞快看眼她灰败的脸色,低喝了声。“别说话!”
现在她最应该做的事,是保护她自己,而不是开口叫他走。
他们只有两条路,一起走出这里,或者一起葬身在这里!
“照片都……咳、咳、咳、”她不听劝告,身体微微侧闻,露出她用肉身保护的东西。“在……这……你……快走……”
贝雷尚没有费心多看她一眼,听她把自己摆在照片后头,胸口一股怒气涌上,双臂肌肉贲起,水泥碎块终于从她脚上移开。
他快步走到她身则,蹲下,抱起她,什么话也不多说,直接抱起她就往门外冲!
见他没打算接过怀里的东西,被他紧紧抱住的羽菓收紧双臂,没体力再多说一句话的她微微仰首,看向他——
早就头昏眼花的她,只感觉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到,却能隐隐感觉到他全身迸发出来的勃然怒气。
他生气了?
为什么?她把照片保护得很好,不是吗……
思绪才刚转到这里,她突然感觉身体好累,眼睛一闭瞬间昏厥过去!
“你想将自己珍视的作品,交到同样会重视的人手中!我有说错吗?”
贝雷尚收起相机,伸出一手,紧紧握住她放在雪白被子外的娇女敕手掌,想起她以前说过的话,胸口隐隐泛疼……
她说的没错,他以前的确是这样想的。
但现在不同,一切都不再相同了!从今尔后,没有所谓珍视的作品,只有他想尽全力守护的人,照片再拍就有,但人不同。
一旦没有了眼前这个人,他的生命会慢慢干枯……
贝雷尚坐在病床旁,静静望着棠羽菓惨白的小脸,他控制不了她醒来的时间,只能祈祷、只能等……
原来等待,并不是一件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至少它还代表着无限的希望。他已经等了整整两天两夜,医生说她左脚踝扭伤,左腿有点小鼻折,情况不严重,比较麻烦的是她吸入过多灼热浓烟。
不过,只要她醒过来,就可平安。
“羽菓,你再不醒来,我说不定会考虑把照片给别人出版,你听到了吗?”勾雷尚站起身,双手捧起她的小脸,语气霸道,凝视她的眼神则充满恳求与深深的怜惜。“因为,除了你,我不会让你们杂志社任何人碰我的东西,所以只好交给别人,有听到吗?”
浓雾之中,棠羽菓听见某人正在威胁她……
不行,那是爸爸的企划案,是爸爸最大的期盼!
她内心喊叫着努力想睁开眼睛,阻止他,她还在努力尝试,却不期然听见从他口中传来史上最长的叹息。
“……看来你一点都不在意。”
在意,她在意,超级在意!
棠羽菓用力皱紧眉头,使出吃女乃力气想睁开眼。
视线始终放在她脸上,俊颜神色沉重的勾雷尚,敏感察觉她两道秀眉似乎正微微皱起。
他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张大眼,全神贯注直盯着她,唯恐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唉,看来只好把照片交给其他接治的出版社,阿志上次好像跟我说过,其实一直有大出版社跟他接洽。”
不、可、以!他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亏她那么拚命保护那些照片。棠羽菓心里一着急,热气陡然笼罩双眼……
那是、那是爸爸全部的希望啊!
“等一下打通电话给他好了,问他有无把我们延后回国的事,传达给你父亲知道,顺便让他开始跟其他出版社联……”
棠羽菓猛然瞪大眼睛,尖叫着大喊“不行”。
“呜……”她一睁开眼睛,立刻看见一张俊帅的脸庞离自己好近,属于男性的迷人气息正拂到她脸上。
而原本以为自己大喊出声,没想到只是发出几声语意不清的声音。
“醒了?”勾雷尚眼神里流转着喜悦与感恩。
靶谢她又回到自己身边,感谢她——还能气呼呼地盯着他看。
他满心激动,棠羽菓则焦急地望着他,焦急的想开口说话。
“你、你不……咳!咳!”
未料,她甫开口,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喉咙突然一痛又一痒,马上过制不住地狂咳起来。
“我咳咳咳咳——”她又试了一次,结果却一样。
贝雷尚浓眉深深皱起,抬起一根食指,轻轻放在她依然苍白的嘴唇上,语气心疼的说:“别急着说话,你吸入太多高温浓烟,喉咙受了伤。”他对她摇摇头,拿起身边的水杯跟棉花棒。
“可是你、你……咳!咳!咳!”棠羽菓不死心,还想开口讲话,结果又引来一阵狂咳。
眼中原本就有热意盘踞,又经过这阵狂咳,她眼角挤出两颗惹人怜爱的大泪珠。
她能不急吗?他都要直接打电话给阿志,让他着手安排跟别家出版社合作的事情,她不急才有鬼!
贝雷尚拿棉花棒吸满水,在她嘴唇来回轻轻滑动,黑眸直定定盯着她,示意她最好别再开口说话。
“刚刚说那些话,只是想试试看你会不会因此醒来。”
你这个控制狂!她埋怨地看着他,唇微微噘起。
看见她的表情,他轻易猜出她正在想些什么,嘴角勾笑,放下水杯后,他出其不意俯身,在她唇上落下羽毛般轻柔的吻——
棠羽菓缓缓瞪大双眼,轻轻倒抽口气,她没忘记自己昏厥过去之前,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强烈怒气!
正因如此,她刚才才会把他的话当真。可他现在怎、怎么会如此温柔地吻着自己?
她还在昏迷?还是正在作梦?
许久过后,勾雷尚缓缓退开,嘴唇是分开了,右掌却爱怜地轻抚着她的发,眸光是满溢的深情。
他盯着她看。嘴唇稍微有点血色,眼神也变得更有生气,嗯,好多了。
“看见你这样躺在病床上,就算那些照片没被毁掉,你觉得我会因此而感到高兴吗?”他静静凝望着她,开口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心疼和沉痛。
棠羽菓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顿时变得又暖又热又有些疼。
“……狮……”
“你想说里头有我最想拍摄的雄狮,是吗?”他问。
完全命中!棠羽菓放弃用自己的破锣嗓子再接再厉,听见他能完全懂自己想说什么,马上点点头。
“如果你再像这次一样,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管那是不是你用生命抢救回来的,我都会亲手毁掉那些东西。”
“那狮……”
“这次我没有毁掉,不过在你昏迷的第一个晚上,我曾经有这样的冲动。”他脸色阴郁望着她。
没有就好!棠羽菓大大松了一口气,眼神却无法离开他闷闷不乐的脸庞。
贝雷尚抽回手,露出一抹扯动她心脏的痛楚苦笑。
“如果你这次不幸……”他话说一半,突然停住,半晌后,才嗓音沙哑的缓缓继续说:“发生什么意外,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不关你……”她不管喉咙的痛,挣扎着,想马上开口对他说,这根本不关他的事,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不想看到他这么痛苦的模样,一秒都不要!
“当然关我的事。”勾雷尚扯动嘴角,苦涩瞬间表露无疑。“让你以为对我来说照片比你还重要的人,就是我,不是吗?”
棠羽菓眼睛微微瞠大,眼眶一热,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她吃力地移动双手,探向他,勾雷尚见状,不忍她费力做这些动作,主动轻轻握住她的手。
“对、对不起……我……咳!咳!”她把他令人心安的大掌拉向自己,停在脸颊上。“当时我没想……那么……多……”
“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永远要以自己为最优先考量,好吗?”他不要她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连有一丝可能性都不准!
她望着他深情的眼眸,嘴角微微上扬,因微笑半敛下眼皮的眸子缓缓滑下两行晶莹泪珠。
“嗯。”棠羽菓微笑开来,点点头。
我爱你~
我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