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那天是周末,谭亦秋和宋何出去玩了一天,她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甩掉郝仁了,可没想到郝仁居然把节目安排在晚上。
“谭亦秋,你快看,你快出来看看啊,谭亦秋……”站在女生宿舍楼下那男人几乎要喊得破音了。
郝仁站在玫瑰花瓣和蜡烛围成的爱心中间,已经老大不小的郝仁像个少年一样,急于向别人献宝,只可惜他的形象离少年两个字远了点。
他穿了一身蓝色运动服,袖子挽起来,露出他健硕的小臂,他微微仰著脸,粗犷英俊的五官被烛火映得多了几分温柔,只可惜配上他的破锣嗓子,真是一点美感都没有了。
虽然这种桥段已经上演了无数次,但每一次出现还是招来无数学生围观,其中多数观众都是女生,她们像是粉丝一样看著郝仁,小声地议论、尖叫。
而此刻,她们的男神郝仁正对著宿舍大吼大叫,吼著吼著自己就急了,“你在干嘛?睡著了吗?”他模了模自己犹带著胡渣的下巴,片刻后一拍额头,仰起脸说:“我说你们几个看热闹的,别堵在窗口,给谭亦秋让个地方。”
寝室里守在窗边的几个女孩齐刷刷地让开了,她们很有默契地站成两列,露出一条小通道来,接著她们往一个方向看去。
几个女生目光聚集之处坐著一个正在看书的女孩,台灯昏黄的光线将她的侧脸勾勒得格外纤细,纤长的睫毛在她的鼻梁侧映出小小的剪影,而秀挺的鼻子之下,水蜜桃般诱人的唇微抿著,听到郝仁的喊声后,她转而用贝齿轻咬住唇瓣。
察觉到室友在瞧她,她无奈地抬眼,即使故作平静,但微瞠的眸子还是泄露了她的愠怒,又来了,郝仁还有完没完!
谭亦秋想了想,索性合上书,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
同寝的几个女生不约而同的提了口气,瞪大了眼睛看她下一步准备干什么,咦,怎么出去了?难道下楼找他了?她们对望一眼,连忙也跟了出去,可是刚离开寝室就看不到谭亦秋了,几人在原地嘀咕了一会,正打算回窗户继续看热闹时,却见谭亦秋从洗手间里出来了,她的手里多了一个水盆,盆子里面满满都是水。
这……在室友诧异的目光中,她面无表情地走进宿舍,接著端著水盆来到窗口,拉开窗子……哗!楼下的喊声瞬间停了。
郝仁被兜头的一盆冷水浇成了落汤鸡,精短的头发黏在脸上,运动服被浸湿,紧贴著他的身躯,勾勒出他健壮的体魄。
他抹了把脸,伸手将头发都捋到脑后,接著仰起头,指著楼上的某扇窗子喊:“你以为你这样子就会令我退缩吗?你太低估我了,我不管你怎么做,也不管什么社会舆论,我喜欢你就一定要追到……”
咚,一个塑胶盆又被扔了下来,直接扣在郝仁的头上,粉丝们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谭亦秋重重地将窗子拉上,在室友诧异的目光中拿起随身听爬上床,接著把耳机塞进耳朵里,面朝墙壁躺下了。
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平静,但其实心头的愤怒已经如海浪般,一层一层的席卷上来,又是这样!谭亦秋可以忍他平时缠著自己,但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夸张的求爱方式,因为每到这时候她就会觉得丢人又愤怒,然后克制不住地失态。
谭亦秋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形象,她那么高傲、那么矜贵,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学校里优雅的校花,更是男朋友心中的完美女神,可现在这些好形象全都被郝仁破坏了。
没办法,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几年来,他过分夸张的求爱方式像恶梦一样,弥漫在她整个青春期里,当年见面时她才十五岁,干巴巴得像一根火柴棍,郝仁是用哪只眼睛对自己“一见钟情”的?
谭亦秋把音量调得很大,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能听到窗外郝仁的大嗓门,她猛地拉高了被子。
十一点零七分,谭亦秋醒了过来,但吵醒她的并不是忘记关掉的音乐,而是月复中一阵阵的绞痛,她起初并没有在意,但那疼痛感越来越强烈,不一会就令她冷汗涔涔。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会,终于忍不住爬下床,拉开抽屉翻出止痛药来吃,可翻出空盒后她才想起来,上次大姨妈造访时,她已经把止痛药都吃光了,真是倒楣透顶。
但这个时候室友都睡了,她也不好把人家叫醒借药,反正学校的医护室晚上也会有人值班,她直接去那里好了,她模著黑离开宿舍,捂著小肮慢慢爬下楼。
这时寝室外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不过郝仁仍旧站在楼下,在警卫大叔的警告下,他不得不把地上被浇湿的花瓣和蜡烛清理干净。
他把半湿的运动上衣月兑下来系在腰上,只穿著里面的灰色背心,而的运动裤也被挽起了裤脚,露出他肌肉纠结、汗毛旺盛的小腿,已经是深秋了,但郝仁似乎完全不怕夜风寒冷似的,他一面用扫帚清扫,一面哼著完全走音的歌,似乎根本没有被谭亦秋的拒绝打击到。
然而在他扫地扫到一半的时候,一双拖鞋忽然跃入他的眼帘,现在已经过了门禁的时间,所有的学生都回寝室了,怎么还会有人在?视线中是一双穿著粉色人字拖的白净玉足,目光上移是她精致的脚踝、纤细的小腿、圆润小巧的膝盖、深蓝色的睡衣……
郝仁一寸寸看上去,结果看到脸色苍白如纸的谭亦秋,谭亦秋显然也看到了他,脸色微微一变,她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目光一闪,准备从他身边走过去。
可她刚迈出一步,就被郝仁拉住了手臂,“你怎么了?”
谭亦秋拧眉想抽出手臂,但因为疼得没力气,甩了几次都没成功,于是只好气恼地瞪他一眼,“我没事,你快放开我。”
“脸都白成这样了还说没事。”郝仁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接著伸出大手模了模她的额头,又用力搓搓她的脸,“你满脸都是冷汗,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
“都说没事了。”谭亦秋有气无力地大喊了一声,想猛地抽出手臂,却因为力气用光而自己先软倒下去,幸好郝仁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紧接著迅速把她打横抱起。
谭亦秋被吓了一跳,但这次连喊的力气都没了,“你、你要干什么?快、快放……”
“我先送你去医院。”
“我不要……”
“现在可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谭亦秋疼得说不出话来,缓了一会说:“送我去医护室。”
以眼下的情况来看,甩掉这个狗皮膏药一样的男人,简直比自己忍著疼去医护室还难,于是谭亦秋只能暂时妥协,而且她现在实在没力气走过去了。
“还是去正规医院检查比较放心。”
“送我去医护室……”
“谭亦秋,你能不能乖乖听话?”
“不能。”谭亦秋攒著力气喊了一句,紧接著声音又弱下来,“我就要去医护室……”距离学院最近的医院也有半小时的车程,谭亦秋可不想和他相处这么久。
她忽然伸手揪住他的前襟,脸色苍白、却又目光灼灼地威胁,“不然……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郝仁无言了。
谭亦秋自己也觉得这个威胁好无力,但幸运的是郝仁犹豫了一会,还是抱著她朝医护室的方向走过去。
郝仁的判断没有错,校医确实很不可靠。
他们去时,他正一个劲地打盹,被吵醒了后显得有些暴躁,听谭亦秋描述了一下病情后,连检查都没有做就狐疑地打量著谭亦秋,又看了看郝仁,有些促狭地说:“月经正常吗?”
谭亦秋有些尴尬,但还是说:“不太正常。”
校医继续问:“上个月呢?疼痛感强吗?”
“嗯……很疼。”
“有性生活吗?”
谭亦秋一愣,还没做反应就听站在一边的郝仁说话了,“你这是什么问题,一个大男人总问女孩这些问题干什么?她才十八岁,你问什么性生活啊?”郝仁一步迈到医生面前,一掌拍在办公桌上,瞪圆了眼睛,“她肚子很疼,你不给她好好看,我就让你好看!”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校医吓得身子往后缩,很不满地瞪著郝仁,看了一会后他又狐疑地扬眉,“你不就是那个代课老师吗?”
校医又看了看坐在对面一直捂著小肮的谭亦秋,恍然大悟,“哦,你们就是那对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师生啊,我说呢,你这个症状就是子宫外孕嘛,啧啧啧……”他摇头哼笑,“这年头的混蛋都太猖狂了,搞大了学生的肚子还敢来医护室叫嚣。”
“我是混蛋没错。”郝仁咬牙,撑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但不准你诋毁她。”
校医夸张地笑了几声:“哎哟,还真痴情啊。”
郝仁抬起了拳头,但余光中瞄到已经痛得趴在桌上的谭亦秋,他只好暂时压下怒气,瞠目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接著转过身架起了谭亦秋的手臂,轻松地将她打横抱起。
他刚转身就听校医继续说:“不过这样也说得过去,这么新鲜的女敕草,哪头老牛不喜欢啊。”
郝仁听到这话,想起谭亦秋需要赶快就医,硬生生将想揍人的冲动忍下来。
校医又接著说:“真没想到,原来女神校花也不过如此,平时装得那么圣洁,其实私底下……”
郝仁终于忍无可忍地抱著谭亦秋转身,几步跨到校医面前,抬脚狠狠踹向他,砰的一声巨响,校医连人带椅子一起被踹到墙上。
郝仁踹出的那一脚很用力,但被他抱在怀里的谭亦秋却没察觉到一丝震动,她的下月复越来越疼,那种无法忍受的绞痛令她的意识有些模糊,或许就是因为意识模糊了,她居然觉得刚才的郝仁挺帅的,不过忽然袭来的呕吐感令她停止了胡思乱想,忍不住揪紧郝仁胸前的衣服。
正抱著她往车库走的郝仁立刻问:“怎么了?”
“想吐……”
“想吐就吐到我身上。”郝仁抬起手臂,俯首吻了吻她的头发,“忍一忍,十分钟后就可以到医院了。”
谭亦秋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接著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最终还是忍著没有吐。
恍惚间,谭亦秋感觉到他开车开得飞快,很快就把她送进医院,经过医生快速地诊断后,断定她是急性盲肠炎,迅速安排了手术。
谭亦秋被送进手术室的路上,郝仁一直跟在她身边,庞大的身影一直充斥在她模糊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