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往山上奔驰,坐在计程车后座的艾筱璐双手紧握,沉默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
郁郁葱葱的青翠山林,让她原本紧绷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她忍不住把密闭的车窗打开一道缝隙,好呼吸外头清新的空气。
靶受清凉的气息从窗外吹来,她微微眯起眼,脑海里浮现一个青年的身影。
六年了,她随家人移居加拿大已经六年,这六年来,她心里一直隐藏着一个渴望,为了这个渴望她不惜和家人抗争,坚持回台湾──这个对长笛演奏家来说,并不比加拿大更有发展性的地方,只为了能再见到他一面。
她曾以为自己不会再与他相见……但在毕业前,她偶然从家人处得知那个意外的消息,让她心里一度灰灭的希望之火再度燃起,不顾一切回到台湾。
只为了他──那个因为两家家长的关系友好,自小就很照顾她的大哥哥。
三年多以前,从未和他间断通信的她,辗转得知他交了女朋友,在那一瞬间,她才猛然惊觉,原来她一直渴望回来台湾,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很思念总对她温柔笑着的他。
没错,她,早已喜欢上他了。
可是……终于明白又能怎么样?他已经是别人的男朋友了,而且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遥远,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发展的机会!
于是,她开始疏远他,对于他发来问候的电子信件,她回覆的越来越晚、内容也越来越少,最后更以学业繁重为由,故意拖很久才回他一封信。
大约两年前,他再也不寄信给她了,她也努力要自己忘了他,直到快毕业前,她听说他的女友在两年多前的一场车祸里丧生为止。
听妈妈说,他的母亲为此十分苦恼,因为自大哥哥的女友过世后,他就一直陷在情伤里,至今不能释怀,也不肯再交新的女朋友。
两年多以前,不就是他不再写信给她的时候吗?
原来他那时正遭逢着这么巨大的痛苦,可她却为了自己着想,故意不回他的信,抛弃了他!
当晚,她写了一封试探性质的问候信给他,但他没有回信。
她之后又试探地发了两封信过去,也都石沉大海。
这结果让她不得不面对一个极有可能的事实──他已经讨厌她了,再也不想理她!
但她却没办法忍受自己想像他生活在冰冷的情绪里,从此不再对人打开心门,展露那抹温柔的笑脸。
因此,她拒绝家人要她毕业后留在加拿大加入职业交响乐团的希望,包袱款款,就打着为父母探视老友的名义跑回台湾来了──她,是来见他的。
当艾筱璐回忆到这里时,计程车也在关家大宅前停下了。
必应恩于日落前赶回家,才进到大厅,就听到一阵优美的笛声从楼上传下来,他静静站在门口,聆听那陌生的笛声。
他判断着,这么有临场靶又空灵的长笛乐曲,肯定不是从音响里传出来的,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性──这是老妈再三交代今天会来家里拜访,从加拿大的音乐学院主修长笛回来的艾筱璐所吹奏的。
他侧耳仔细聆听,紧抿的薄唇唇角微微扬起,似乎也被优美的长笛乐曲所吸引,直到一曲终了,他伸手鼓掌,“啪啪啪啪”突兀的掌声把二楼小书房里的人都给引出来了。
艾筱璐双手紧握长笛,心卜通卜通地狂跳着,她随关父、关母走出房间,临着二楼半人高的雕花栏杆往下看,见到一个身材高大修长的青年,穿着帅气合身的铁灰色西装,从大厅里抬头往上看。
在他们四目相交的瞬间,艾筱璐恍惚的觉得时间好像冻结了,她的目光无法从楼下青年英俊的脸庞上移开,浑身血液更疯狂地直直冲上她的脑袋。
六年了,这六年来她只看过他放在网路上的照片,以及一些商业杂志对他的访问,但真实的他,已有六年没见到了……
她发现岁月并未在关应恩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虽然已届而立之年,但他看起来仍像二十六七岁的青年,不过他的气质确实比从前更加内敛而沉稳,也更富有男性魅力了。
但艾筱璐隐隐觉得,以前的大哥哥好像比较有亲切感,现在的他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小小忌惮害怕,是因为很久没见了,加上她一直担心他对她印象转坏,讨厌她的关系吗?
可见到大哥哥看着她的眼神依然那么坚定温和,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她把那些杂乱的思虑抛下,对着关应恩绽出一抹腼觍的笑容,“关大哥,好久不见!”
必应恩目光牢牢锁着站在二楼栏杆后头,态度怯生生的年轻女孩──艾筱璐。
从她高中出国至今已经六年了,她也长大了啊!
“小鹿,好久不见!”关应恩用他从前叫她的昵称回应,同时有些惊艳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六年不见,小鹿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小美女了!她有一头柔顺俏丽的短发、巴掌大的精致小脸、晶莹剔透的雪白肌肤,再加上温柔腼觍的气质,竟让人生出想好好呵护、怜惜她的冲动。
“几年不见,你变得更漂亮了。”他不禁沉声赞美她。
听到他的夸赞,艾筱璐乌溜溜的双眸顿时瞪圆,不只小脸红得厉害,连耳根都烧红了。
她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觉得心脏怦怦怦怦地猛烈跳动,简直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对嘛、对嘛,我和你爸也都觉得筱璐变得更漂亮了!”关母之前再三嘱咐平时住在市区的儿子,今天务必要赶回山上吃饭,又掐着时间点让筱璐为他们两老吹奏长笛,就是抱着能让儿子惊艳一回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