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零三分,透明的落地门向两旁滑开,一进门,左侧是高约一百二十公分的柜台,有两名容貌不错的柜台小姐负责接待和接受询问,以视觉上的享受和不卑不亢的服务态度,让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瘪台后方是二十坪左右的警卫室,白天有四名警卫轮流巡逻、四处查看,一方面保护公司内员工的人身安全,一方面避免有外人闯入,窃走重要的机密文件。
“大地房屋”成立于七年前,是间相当年轻且多元化的公司,老板是个刚满三十岁的年轻人,冲劲十足,敢拚勇于创新,更敢用没经验的新人,内部员工平均年龄在二十八岁上下,一眼望去皆是朝气蓬勃的景象,少有人偷懒、个个都是辛勤的工蚁。
大地房屋从事房地产买卖,有时是代销,以抽成的方式替客户卖房子,成交价抽百分之十做为利润,有时是自建自销,对象的好口碑使得业绩长红。
从十五坪大小的小套房到两、三百坪的花园洋房,只有不想卖的房子,没有卖不出去的房子,惊人的销售量年年创新高,买卖的房屋在市场上几乎供不应求,这全都要归功于老板的正确决策。
外界对于这位充满话题性的房地产大亨有诸多揣测,有人说他是被包养的小狼狗,借着某个富婆的资助窜起,靠着女人的钱才无资金匮乏的问题,年纪轻轻就闯出一番局面。
亦有一说他是某富商的私生子,因为元配不承认他的存在,不准他认祖归宗,富商为了补偿见不得光的儿子才给他一笔钱,让他自行创业,不看人脸色讨生活。
包夸张的还有人说他是佣兵出身,国籍不明,将杀人赚来的酬金投资在不动产,眼光精准的相中一定会大发的土地,走不正当的门路抢先一步购买,而后由此发迹。
众说纷纭的传闻十来个,有可笑的、有滑稽的、有令人发噱的,大家都在猜测他走了什么狗屎运,运气就是比别人好上那么一点,顺风顺水的日进斗金,口袋满满。
其实他只是比别人更努力一些,人家一天工作八小时,他是翻倍的拚命,公司草创之初他一天睡不到五小时,吃、睡都在公司,以公司为家咬牙硬撑,非要拚出成绩不可。
外人只看到他表面的风光,却没瞧见他彻夜不眠的辛苦,如今偶尔的胃痛也是当时三餐不定时所致,他付出的心血和艰苦是别人想不到的,他也从来不提。
再加上他不接受媒体的访问,也鲜少出席大型的名流晚宴,花边新闻更少得可怜,几乎是独来独往的独行侠,更为他成名的传奇性蒙上一层神秘面纱。
“老板,早。”
“早。”顶着冷峻面容走过柜台前的男子目不斜视。
穿着制服的柜台小姐微露惊讶的一瞄墙上的英国风钟摆老钟,又看了一眼大老板挺拔的背影,心里暗忖老板居然迟到了!
而更让她们瞠大眼,差点掉了下巴的画面是向来严谨,给人精明锐利的大老板居然多了一条小尾巴,厚实的有力大掌正牵着一名背着粉红兔子背包的小女孩。
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粉女敕女敕的小脸顶多巴掌大,一身可爱的浅紫色吊带裙,脚下是露趾花朵凉鞋,一手抱着大头女圭女圭,不怕生的东张西望,见人就笑,讨喜的模样相当可爱。
“老板,你睡过头了吗?早上的九点钟会议我先往后挪了三十分钟,若是你赶不及便由陈协理代你主持……啊!这是什么”见上司终于进公司,秘书李文雅连忙上前报告,却在看到小女孩时惊讶大叫。
看着一向从容行事的秘书大惊小敝的神情,祈煜翔冷着脸,咬着牙解释。“她是我的……”
“私生女?”梳着包髻头的李文雅不等他说完,不加思索的说出推测。
他一听,身上散发的冷冻光束更强了。“谁说她是我的女儿?你从哪里看出她是我生的”
平白丢个幼儿炸弹给他也就算了,还让年轻有为的他莫名升格为人父,他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从头到脚都是呀!尤其是鼻梁和人中部位简直是如出一辙,绝对是大老板你家出品的,用不着验DNA。”
李文雅完全不在意自家老板的脸色,自顾自说着,真是赏心悦目,一大一小并立而站的画面多么和谐,难怪人家说孩子不能偷生,遗传基因真玄妙,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个体,却因为血缘关系而有了复制品的错觉。
“没错,她叫祈筱涵,不过不是我的女儿,她是……”
“老板,难道你被始乱终弃了?”她打断他的话,眼神流露出同情。
祈煜翔表情一厉的狠瞪。“很丰富的想象力,我们公司正缺乏创意人才,你不妨换个部门试试。”
“不用了,老板,我很满意目前的秘书工作,没有其他想法,不过……”人的好奇心很难被满足。
“不许问。”知晓她性格上的劣根性,他先一步出声制止,他的家务事不列入年度八卦话题中。
不问她肯定一整天都坐不住。“还是老板把人家抛弃了,只要孩子不要妈?”她继续探听。
留子去母,最近火红的几出宫廷戏都这么演,豪门大户要孩子传宗接代,母亲嘛……可有可无,用钱就打发了。
祈煜翔气到快喷火,没能减轻的宿醉让他的头隐隐作痛。“李秘书,今年的年终奖金不想要了是不是?”
非议老板的是非,捏造不实传言,现在居然还想探听老板的私事,简直是万恶的狗仔,扣她几个月奖金都算便宜了。
一提到令人眉开眼笑的高额奖金,李文雅立即端正面容,条理分明的报告今日的行程,最后又呐呐的补上一句,“……老板,一会的会议不好带小朋友进会议室,令千金……”
“我说了她不是我的女儿,要我把你的耳膜震破再装上电子假耳吗?”真耳不中用就用假的,省得他多费口舌。
她一脸正经地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保密,守口如瓶,绝不会传到第三者耳中。”
“保什么密,什么守口如瓶,你到底又想到哪儿去了,她真的不是……”是怎样,他脸上写着负心汉三个字吗?
“爹地,我口渴,要喝汽水。”眨着纯真大眼,童稚嗓音娇软的说。
吼!逮到了,小孩叫他爹地,分明是货真价实的一家人,想抵赖也抵赖不成。李文雅在内心呐喊。
“小涵妹妹要喝汽水吗?我们还有饼干和巧克力,香甜不黏牙。”她蹲,用自认最温柔的表情询问。
“我要吃巧克力……”
“不行,她吃过早餐了,甜的东西不准入口。”
两道声音同时扬起,眼神凶狠的祈煜翔瞪着扁起小嘴的小女孩,严格制止她吃出一口烂牙。
不过祈筱涵的表情实在太可爱了,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让人打心底舍不得,让李文雅忍不住想说情,小孩子嘛,何必太严苛。
“老板,只吃一点点嘛,发育期间的小孩子要多吃点才会长高。”贪吃本来就是孩子的天性,谁克制得了。
“她在换牙。”糖果饼干吃多了会蛀牙,而他抽不出时间带她去看牙医,半夜牙痛更会吵得人不得安宁。
祈煜翔不是不疼小孩,相反的,他对小猫、小狈、小孩子这些萌系生物相当喜爱,只要他们用可怜兮兮的眼神一望就心软了,让他所有的原则不再是原则,任其牵着鼻子走。
所以他才常常板起一张看起来很凶的脸,让生人主动回避,不敢靠近,因为他怕别人发现他心肠软到不行,一有事情就来求他帮忙,狠不下心拒绝的结果是全往身上揽。
让别人怕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他知道自己不笑的样子人见人怕,鬼见鬼愁,因此他渐渐变得少笑,这样可以少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老板,偶尔放纵一下才是疼爱小孩的好父亲,大不了吃完后立即刷牙漱口,我有个当保母的朋友,对小朋友很有一套,她说事后的口腔清洁……”李文雅试着纠正,不能因噎废食,矫枉过正。
“等一下,倒带,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做了个回带的手势,让她重复刚才说过的话。
“吃完后漱口刷牙?”她有说错什么吗?
“不是这一句。”
“不是?”李文雅又想了一下。“吃完东西后口腔洁牙,保证每一颗牙都白得可以当镜子来使用?”
祈煜翔没好气的一哼。“你的脑子也不是那么管用,才说出的话一眨眼就忘个精光,我开始怀疑你是否能胜任秘书的工作。”
他眼前最大的烦心事就是把小包袱扔得远远的,要不然他什么事也做不了。
“老板,我的专长领域不容质疑,虽然不是过目不忘却有超强记忆力,我想你想问的应该是我那位当保母的朋友。”她有些不确定的回话。
“女的?”祈煜翔问道。
“女的,如假包换。”保母很少有男的吧,她在心里月复诽,猜不透老板有何意图。
“有保母执照?”
“有,她连幼儿教育和学龄前孩子心理都修了学分,以高分通过考试,也领有国家颁发的保母人员证书,她十项全能,样样精通,没有一个孩子不服她。”
“好,让她从明天起到我家照顾小孩。”他现在最迫切需要的就是一个好保母。
正想好好夸奖好友一番的李文雅像被卤蛋梗住喉咙,她怔愕的张大嘴,半晌过后才阖上嘴巴。“等等,老板,是我听错还是你说错,我们确认一下,你说的是明天,我的朋友?”
“除非你还有第二个当保母的朋友,而且比第一个更优秀。”他不耐烦的双手抱胸,目光冷峻。
“老板,哪有人一开口就要人家隔日报到,好歹也要先问问对方手头上的工作能不能先搁置,她每天要带很多的小朋友,恐怕没办法。”
“一个月八万。”
她一顿,话在舌尖又转出来。“老板慷慨,我也不好代她拒绝,八万算高薪了,不过她住的地方离老板家有一段距离,不知道有没有交通费的补贴?油价越来越高了。”
他咬了咬牙,吐出保母界不可能的高薪。“十万,试用期十天,我只要求她一件事,带好祈筱涵。”
他再也禁不起三天两头换保母,如果这次再不行,他就……看了一眼神情认真的秘书,心里盘算着若是再找不到人看管小麻烦,真要带到公司让专人看管了。
“当然,我这个朋友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对小朋友拿手,不管长歪、长斜的,甚至一肚子坏水的,只要她出手绝对万无一失,全都扳得正。”不怕教不乖,就怕教乖的小孩离不开她,哭哭啼啼不想上小学。
李文雅弯下腰,轻抚可爱小女生的头,笑得好不迷人。“小涵别担心,苗阿姨人很好,不常揍小孩,只要你乖乖听话,她会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保母,让你天天过得很快乐。”
“不常揍小孩?”祈煜翔眉一挑。
祈筱涵也听到了,发亮的眼神中闪过一抹不合年龄的狡猾,多了隐隐的兴奋。
又有不怕死的人上门陪她玩,她要好好发挥长处,妈妈说的,聪明人玩人,笨蛋被人玩,她遗传到爸爸妈妈的聪明,绝对要好好“玩”人。
“呃,爱的教育有时不怎么管用,现在小孩生得少都被宠上天,因此她……因材施教嘛,能把孩子教好就行,过程不重要。”李文雅避重就轻。
“我拭目以待,若是不到三天便落荒而逃,李秘书,你知道什么是连坐法,让我失望的后果非常严重。”他半带威胁地说。她介绍的保母若不符合期待,她也别想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