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荔晨觉得自己好像浮了起来,意识轻飘飘的,拚命想记起自己身在何处,猛然想起刚才下班时遇见了胡定维……他找上门了!一副讨债的姿态,冷酷地指控她背叛了婚姻……还好文华乐及时出现替她解围,在前来医院的路途上,她再也承受不了强烈的晕眩感,昏倒在出租车里……猛地睁开眼,她失神凝望雪白的天花板,对在头顶掠过的声音置若罔闻。
“……宋小姐,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身穿白袍的医生叫唤了许多遍,在她终于偏头看向自己时问道。
“这……这儿是医院?”她嗫嚅地问。
“急诊室。”医生回应。“刚才替你做了初步检查,没什么大碍,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留院一晚比较好。”
“嗯。”她点了点头。“送我来的人呢?”
她得感谢文华乐的出现,否则她都不知道如何摆月兑胡定维。她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来找她?而他……又是怎么知道她怀孕了?
想到他指控自己红杏出墙,她心中难过,眼眶刺痛,觉得委屈极了。
“在外边等着。”医生回答。
在院方的安排下,宋荔晨被送进了病房,夏宁则在片刻后来到……当然是收到文华乐的通知而来。至于文华乐,因为接到一通紧急电话必须赶回公司处理客户的问题,所以先一步离去了。
宋荔晨本来想跟文华乐好好道谢,看来只好留待明天。
“小晨!”夏宁满脸担心地走近床榻,紧张地检视坐起来的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文华乐走得匆忙,所以她来不及询问。
她摇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化作一丝叹息。“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而已,留院一晚就可以回家。”
闻言,夏宁吁口气,坐在床沿。“真的给你吓死了。”
她两手环住宋荔晨细瘦的肩头低语,同时察觉到她正在颤抖。“怎么了?”
宋荔晨两手绞着被子,眼眶含着泪水。“没、没事。”
“好端端的,忽然间昏厥,这叫没事?”夏宁摆明不相信她的说词。“你不说的话,我只好问阿乐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宋荔晨连忙开口,担心夏宁真的会去追问文华乐。
夏宁敏感地察觉到她\yu\言又止,推断道:“该不会……是胡定维吧?”
看见宋荔晨身躯微微一颤,她确定自己猜对了。“离婚手续都已经办妥了,他找你干什么?”
难道他想挽回?未免太迟了吧?
“他……我不知道……他、他说我搭上了别人,趁他出差的时候跟别人卿卿我我……”说着说着,眼泪啪答地掉在她绞着被子的手背上。
“他有病呀?明明是他不忠,竟然反过来说你背夫偷汉?”夏宁气冲冲地骂道。“你别放在心上,反正你们都离婚了,就算你真的跟别人交往,跟他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对我这样好残忍?”宋荔晨哽咽地问。
“没事、没事的。”夏宁安慰她。
“别为这种男人难过,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我太给你买点吃的,好不好?”
宋荔晨柔顺的点点头,尽避眼眶含着泪水,她还是听话的躺下来,目送夏宁离去。
夏宁才关上房门,正准备离去之际,突然感到背后有股不怀好意的视线,她迅速回首,看见一脸阴狠的男人。
“你就是胡先生,对吧?”她挡在门扉前,皮笑肉不笑地问。“请问你找小晨有什么事?”
一直尾随宋荔晨前来医院的胡定维,经向护理站询问后来到病房,正好看见有人自房内步出,正是宋荔晨的姘夫!
漫天的醋意向他袭来,嫉妒啃蚀了他的理智,他紧握拳头,右手已结痂的伤口迅速地破裂,渗出血红。
“让开!”胡定维森冷地说。
“小晨跟你已经离婚了,她也不想见到你。”夏宁没有因为他冷峻的语气便退缩,她定定地回道。
胡定维陡地冲向她,一手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按在门板上。“少来这一套!我跟她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姘夫干涉!”
夏宁整个人被他提起,加上衣领被他紧紧抓住,令她呼吸困难,她两手用力扳开他的拳头,明白他误以为她是男人了,还胡乱推测她跟宋荔晨有私情,于是她顺势接腔。
“呵,别说得那么难听。小晨跟你可是正式离了婚,她跟你早已没有任何关系,她要和什么人在一起你管不着!”纵然被揪住衣领,她还是逐字逐句清晰地说。“我告诉你,我和小晨关系匪浅,也是她的代表律师,要是你骚扰小晨,我会向法院申请禁制令。”
“你!”胡定维气得咬牙切齿,朝她咆哮。“我管不着?她很早以前就背着我和你搭上了,因为有了孽种怕被我发现,才用那种可笑的理由跟我离婚,一切根本就是早有预谋!是她背叛了我!”
想到自己的真心遭到她无情地践踏,强烈得几乎要了他的命的痛楚占据身体每个角落,无处宣泄的哀恸支配所有感官,他容不下她在离开自己以后可以得到幸福,承受不了真心被她唾弃,他一定要她承受同样的苦楚!
夏宁终于扳开他的钳制,两脚重新着地,对于宋荔晨被他如此误会感到难过。“到底是谁背叛了谁?你别以为自己是受害者,胡先生是商界名人,应该不希望有媒体知道你跟前妻纠缠不清,并且对她做出骚扰行为,对吧?”她作出恫吓。
闻言,胡定维不怒反笑。“好呀,就看我们谁有本事可以先将对方整死吧,我告诉你,我不会住手,我要她永远不得安宁!”
语毕,他转身离去。
他不会轻易罢休!他要让她知道背叛他的下场是什么!
待他走后,夏宁刚才硬撑出来的气势不见了,她虚软地靠着门扉,不禁担心宋荔晨是否听见刚才的对话。
缓缓地推开门,夏宁忧心忡忡地望向床榻,蹑手蹑脚地走近,果不其然看到她泪流满面。
“对不起。”夏宁难过地道歉,都怪她为什么要跟胡定维在门外争吵。
门外的对话,宋荔晨一字不漏地听见了,她摇着头,丝毫没有责备夏宁的意思,她只是对胡定维的言词失望极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退出会被视作背叛,为什么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指责她?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他从来没有向她诉说爱意,因为打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因为爱她而娶她,他只是因为失去了严铃才会随便娶个女人回家,刚好那人是她而已。
这些事实,说明了为何她心底的寂寞与日俱增,他俩之间的距离何以有增无减。对她来说,他始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面对他深爱的严铃步步进逼,早已累得无法支撑的她再也不能逞强下去,她抱着心碎离开,竟换来他的责难?
“小晨,你没必要这样子委屈自己,出轨的人是他,导致你们婚姻破裂的人也是他,为什么会由你背负红杏出墙的罪名?”
夏宁没办法接受她的委曲求全。“告诉他孩子是他的,让他知道你从没有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之后呢?”宋荔晨缓缓地开口。“就算他知道孩子是他的又如何?要是他想跟我争夺孩子的抚养权,我凭什么赢他?现在我只剩下孩子了,我不能连孩子也失去,他要误会便随他吧,他要针对我也无所谓,我只怕连累你。”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打算去法院申请禁制令,不让他接触你。”
罢才胡定维阴鹅的神情令她心底不住地打颤,她真怕他会对宋荔晨不利。
“这些事……以后再说,好不好?”她知道夏宁为她担心,但是她真的不想跟胡定维落得这样的局面。
夏宁没有逼迫她,在她入睡以后,望着她不安稳的睡脸,不由得慨叹爱情真的把女人害惨了。
因为男人声称是宋荔晨的代表律师,胡定维轻易地联想到男人是在夏耿律师事务所工作。
要是她以为当了律师太太以后便能从此高枕无忧,那就大错特错了,他绝对会让这家律师事务所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在打定主意以后,胡定维迅速行动,透过种种管道,很快便查出男人有个娘娘腔的名字叫做夏宁,以及律师事务所跟哪些公司有生意上的合作。藉着旭华集团的名声,不消几个小时,他已经令许多家公司将夏耿律师事务所列为永不合作的伙伴,而他在处理好这些事情后便折返医院。
当他正要下车之际,手机再一次响起,事实上今天它已经响了一整天,只是他都置若罔闻,此刻他终于接听。
“喂。”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吗?”古昊书道:“你知不知道严铃很担心你?你中午时一声不吭就不见踪影,电话也不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我这几天都不会回去公司。”
“休息一下也是件好事,离婚的事都过去了,你不要……”
“才没有过去!”胡定维听见“离婚”二字,语气立刻覆盖一层寒冰。
听出他的不对劲,古昊书不禁臆测:“你……该不会遇见你的前妻吧?”
“我没事,不用三天我便会处理好。”说完以后,胡定维便结束通话。
“喂……”另一端的古昊书才不相信他的说词,他怕胡定维在盛怒中会做出傻事来。
胡定维抛开手机,靠着椅背重重地吐一口气。
他从来没有这种挫败感,他的人生向来顺遂,第一次超出他掌控的事是跟严铃分手,然而他很快便接受这个事实,既然她选择跟别人结婚,他也不会强求什么,而第二次……则是宋荔晨背叛他!
只要想到她趁着自己出差时跟别人幽会,她朝着别人绽放柔美的笑靥,她对别人展露动情时的冶艳神态……最后甚至为了别人舍弃他,用荒谬的理由打发他,将他的真心彻底踩在脚下,他就快要发疯!
可笑的是,他竟曾经期望挽回这段婚姻,对她变了心一事懵然无知。
她就这样不甘寂寞吗?
每次被他亲吻拥抱的时候,她到底在想什么?那些娇羞不已的神情究竟是因他而起,还是透过他的抚模思念别人所产生?
当他因为忽略了她而心生愧疚的时候,她是不是都窝在别人的怀抱内?
一个比一个更婬秽的画面在眼前掠过,她小嘴微张娇喘的姿态,脸红羞龈的神情……每个想像出来的场面都像一柄利刃直刺心坎,烙下一个个看不见的伤口,他痛得弯下腰,伏在方向盘上,想起自己多年来对她滴水不漏的保护,也想到自己今天被她抛弃的下场,终于看清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既然她不屑他的爱情,他也没必要对她怜惜,他一定要让她后悔莫及!
胡定维整晚待在车厢里,从天黑坐至天亮,黑眸锁定医院的主要出入口,不放过任何一个进出的人。他期待宋荔晨知道他送给那个姘夫的大礼!
就在他露出阴森的笑痕时,身处病房的夏宁接到律师事务所打来的电话。
“什么?”夏宁听完了下属的汇报,觉得头痛极了。
听见说话声,宋荔晨渐渐地清醒过来,虽然睡了一整晚,可是她没睡好,既头痛也头晕。勉强压下胸口的恶心感,她循着声音看过去,夏宁阴沉的脸色令她的心一凛,再听见她断断续续的回应,很快便联想到发生什么事。
她没料到胡定维的行动那么迅速,已经向夏宁出手,以他的身份地位,要令夏耿律师事务所陷入危机绝对是易如反掌。原本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没想到最后竟然连累了好心收留她的夏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