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常贵妃恍然大悟,“怪道那天她会跑去刺伤盈雪,原来是因妒成恨。”
“所以她现下怕是恨不得除掉盈雪。”
“好,那这事就交给我吧。”常贵妃允诺。既然知晓春雪嫉恨盈雪,那么这事便大有可为了。
“母妃去时可要小心,别落下口实和把柄。”他提醒她。
明白儿子是想借刀杀人,她自然不会笨得把火给引到自个儿身上,“你放心,这事我会办得稳稳妥妥,就算事情败露,也只会牵扯到春雪,不会扯上咱们母子。”
就在赵央生日的前一天,赵春雪与常贵妃和几个妃嫔一块来到勤光殿,说是要来见识见识那座能测量时辰的钟。
赵知熙见妻女们对时钟感兴趣,便让她们拿去瞧。
几个人围著时钟看著,一名妃嫔好奇地问:“皇上,这时钟的时辰可准确吗?”
“准,而且整点一到,这钟还能发出声响呢。”这鎏金座钟就摆在他的御案上,他现下想知道什么时辰用不著再问太监,抬头一瞧,就能知道了,因此赵知熙对这座时钟十分满意。
“多亏了六皇姐,竟能造出这么精巧的时钟送给父皇,听说她还另外做了个时钟要送给太子当生辰礼物呢。”
这时有名妃嫔突然嘀咕了声,“送钟、送终,这听著怎么有点不吉利呢。”
常贵妃闻言,斥骂了她一句,“李嫔,不得胡说!”暗暗朝她使了个眼神。
李嫔会意,露出慌张的神情,“是臣妾多嘴了。”
“怎么啦?”赵知熙听见常贵妃斥责李嫔,问了句。
“请皇上恕罪,臣妾不该乱说话。”李嫔急忙道。
“你说了什么?”
“臣妾该死,口没遮拦、胡言乱语,请皇上恕罪!”李嫔惊慌地跪了下来。赵知熙见她这般畏畏缩缩的,不耐烦地道:“朕是问你说了什么,你跪什么跪,还不把话给朕说清楚!”
“臣妾、臣妾方才说……说这送钟听著有点不吉利。”
“哪里不吉利了?”赵知熙沉下脸不悦地道。
“这送钟,听著就像送终……”
钟与终两者音相同,赵知熙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抬起脚便朝李嫔踹去一脚,怒叱,“你胡说什么?你这是在饵咒朕吗!”
李嫔被踹得倒地,见状,赵春雪刻意撞了下正好在观看时钟的一个嫔妃,她一时没防备,撞落了时钟,发出一声脆响。
那妃嫔登时吓白了脸,弯腰想捡起来,却发现从后方那松开的门扇里掉落了两件物品,靠近她的赵春雪当即伸手拿了过去,“咦,这是什么?啊,这不是……”她失声惊呼,引来赵知熙的目光。
他看见赵春雪手上拿著一件用血写著生辰八字的布条,还有一只姆指大小的黑圭女圭。
他接过一看,那生辰八字正是他的,黑圭女圭上头也写著他的名讳,胸口的位置还插著一支针,赵知熙脸色陡然一变。
常贵妃也掩嘴惊呼,“啊,这是巫蛊之物,怎么会从时钟里掉出来呢?”
其他的妃嫔也一脸惊讶,“是谁竟做出这种恶毒的事,居然在时钟里藏了这诅咒物?!”
赵春雪陡然扑到赵知熙面前,跪下道:“不会是六皇姐做的,她素来孝敬父皇,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她不著痕迹将事情给推到赵盈雪身上。
“星巫蛊之物就藏在她议皇上的蓄里,又要怎么解释?”适才被踹了一脚的李嫔爬起来说道。
赵知熙脸色铁青,瞪著那只黑圭女圭,暴怒道:“来人,将盈雪给朕押过来。”
明光府是专门关押皇室宗亲之处,虽不若地牢那般阴森可怖,但囚房却也不大,里头仅有一榻一桌一椅,十分简陋。
赵盈雪坐在床榻上仰头望著房间里唯一的一扇小窗子,此刻正值晌午时分,从窗子洒进明亮的阳光,照亮了这间闭锁的囚室。
她容色僬悴,眼神茫然,对于眼下的情境,她一时之间有种无计可施、无法可想的感觉。
前一刻她还高高兴兴地正在安排要为央弟筹备生日宴的事情,一转眼她便成了阶下囚。
自昨天被关进来后,她一夜无眠。
想到当时的情况,她仍心有余悸。
任凭她怎么解释自己根本不知道时钟里藏著那巫蛊之物的事,盛怒之中的父皇完全听不进她的话。
她早知道父皇性情暴躁,但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发那么大的怒。
有人说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这次的事虽不致死到百万人,但整个铸造处的人都受到了牵连,但凡曾参与制作时钟之人,全都在赵知熙一声令下给处斩了。她紧握著拳头,为那些无辜遭到牵累枉死的人感到心痛和愧疚。
她明知道是有人设计了此事来栽赃陷害她,却苦无证据、哑口无言,只能身陷囹圄,一愁莫展。
“请太子进去吧。”
“我皇姐她被关在哪里?”
“就在隔壁。”
忽听见隔壁传来的说话声,赵盈雪惊讶地站起身,叫道:“央弟,是你吗?”
“皇姐,是我。”隔壁传来赵央回答的声音。
“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她惊道。
“我听说皇姐被父皇关进了明光府,去求见父皇,想替皇姐求情,没想到求情不成,反而惹得父皇震怒,他……废去了我的太子身分,将我关进来,听候发落。”赵央哽咽说道,仍透著稚气的俊秀脸庞情绪激动。
听见他的话,赵盈雪震惊地瞪大眼,“你说什么,你被废了?!这是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
“也不知是谁向父皇进了谗言,诬指皇姐将巫蛊之物暗藏在送给父皇的那座时钟里,是想咒杀父皇,以便让我能早日登基为帝,因此父皇一怒之下,便废了我。”
他还记得先前父皇瞪视著他的阴鸷暴怒眼神有多可怕,人说虎毒不食子,可那一瞬他觉得父皇似乎想杀了他。
“你的好皇姐为了你,处心积虑想咒朕死,朕就废了你这个太子,看她还能扶持谁?!”
当时父皇说著这句话的表情无比阴冷狠厉,就宛如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仇敌。
“这分明是有人设下毒计想陷害我们,父皇为什么看不出来?”赵央委屈不平地道。
“一个处在暴怒中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赵盈雪颓然坐下,央弟被废去太子,等于失去了他最重要的防护,眼下他们可以说是成了俎上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赵盈雪想起先前赵琛拿著她新做的时钟打量时,那股不祥的感觉,如今果然应验了。
她和赵央陷入了绝境。
她原本以为凭借著自己的谨慎小心,可以带著央弟避开宫中的阴谋暗算,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她仔细回想著这整件事的经过,首先定是有人暗中买通人将巫蛊之物藏进时钟里,接著常贵妃带著赵春雪以及几个妃嫔特意去看那时钟,然后那时钟不慎碰落,露出里头的东西,一环扣著一环,逼得她无法月兑罪。
那幕后策画著这一切的人甚至连赵央也算计进去了,或者说对方设下这一串毒计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赵央。
“皇姐,那我们现下该怎么办?”赵央惶然不安地问。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她苦笑。现在他们两人都被关进这里,还有谁能救他们?
这么想著时,她脑海里浮现了戚敬元那张清朗俊雅的面容,接著她摇摇头,别说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他救不了他们,纵使他赶回来了,怕是也无能化解这个危机。
耝咒之事是深宫中的禁忌,这件事触到了父皇的逆鳞,依父皇暴虐的性情,说不定不久后就会赐给他们一杯鸩酒,要他们自尽谢罪。
又或者他们在这里就被人暗中下了毒手,然后摆出个畏罪自尽的假象来惑众。
“对不起,皇姐。”明白此刻的处境,赵央歉疚地道歉。他明白皇姐是受了他的拖累才会落到这个地步。他恨死了自个儿的无能,什么事都做不了,要是他能讨得父皇的喜爱,也许父皇就不会不听他的解释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多事,不该制造出时钟来让那些人有机可趁。”她安慰了弟弟一句,抱膝坐在床榻上,望著那扇透进光亮的窗子,想著她还能不能有机会见到戚敬元一面?
他们的两年之约或许再也没有实现的一日了。
想到这里她很不甘,她紧咬著唇,将脸埋在双膝里,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来,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助,眼泪染湿了膝上的衫裙。
以前遇过再多的算计她都能安然避开,但这次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戚府。
辰刚见聂宁还在犹豫不决,催促道:“聂叔,这事还有什么好考虑,尽快将事情如实禀告主子就是。”
他不懂聂叔在磨蹭顾虑什么,那盈雪公主是主子的心上人,发生这么大的事自然是要尽快将事情转告给他,好教主子得知这事,才能想办法营救盈雪公主。
“主子去见卫将军是为了与他商谈大事,不该拿这种小事去惊扰主子。”聂宁说道,他不希望让儿女私情影响到了主子的大计。
辰刚不满地道:“太子都被废了,盈雪公主也被关进了明光府等候发落,这还算小事吗?万一那皇帝不顾父女之情,盛怒之下处死她,到时候主子回来问起,咱们要怎么向主子交代?”
主子嘴上虽从没明说,但他们都瞧得出来主子很看重盈雪公主,要是就道样没了,也不知主子会有多伤心。
见他还在低头考虑,辰刚等得不耐烦了,索性说道:“聂叔要是不派人去说,那我亲自前去禀告主子这事。”说著就大步往外走。
聂宁将他给扯了回来,斥道:“你这急性子怎么改不了!你给我用用脑子,盈雪公主这事牵涉到晁国的皇储之争,万一主子回来也卷进里头,先不论会不会招来麻烦,对眼下咱们正在筹谋之事便十分不利。现下主子该将心力放在大事上头,不该分心去管晁国的事。”
辰刚被他骂得一时语塞,“这……难道这事咱们就不禀告主子了吗?”
“禀告自然是要的,稍候我会修书一封派人送去给主子。”说到这儿,聂宁再吩咐,“另外你潜入明光府,暗中保护盈雪公主,省得有人趁她落难时暗中下毒手。”
听见他的指示,辰刚咧著笑欣然领命,并自信满满地说:“我这就去,有我暗中保护,保管盈雪公主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