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单瑜茜整个惊住,她意外又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他先将手上的药收起来放好,这才抬头看向她,“小时候我和你住在同一间育幼院,也就是天使育幼院在苗栗未搬家前的那间,我在那里住了两年。”
她张口结舌的看着他,因为太惊讶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说过他是养子,但她从没想过他是从育幼院这类地方被领养的,更没想过他小时候竟和自己住“你……”
“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小时候有个外号叫鲸鱼吗?”
见她点头——他继续说:“我叫鲸鱼,而你叫鳝鱼,因为都是鱼,所以小时候你总是喜欢跟在我后面,一天到晚都黏着我。”
“啊?”她惊讶的看着他,完全不记得他所说的这段往事。
“那时候你只有六岁,我十一岁,我们相处了一年之后,我才被现在的父母领养。”
他看着她,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沉重挣扎,接着他猛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股作气的对她说:“我抢走了你被领养的机会,当年如果不是我从中作梗,那时被领养的人会是你。”
“什么?”她愕然问道,脸上没有震惊只有茫然。
池泽京再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就像是想将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愧疚与自责全数吐尽般,“那年我在无意间听到院里的老师私下讨论有对夫妻想收养孩子,听说对方家里环境很好,想收养的孩子不限男女,也没有年龄限制,不过即使如此,不管是院长或老师们都觉得你百分之百会雀屏中选,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从老师的对话中,我知道那对夫妻哪天会来,所以那天我看准时间和你玩起捉迷藏,让你躲得不见人影,使自己成功得到那次收养的机会。我很卑鄙吧?”他自嘲的扯了下唇瓣。
“不对,你好聪明。”她有些叹为观止的摇头纠正他。
“你不生气吗?”他愕然的看着她,她的反应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中,太事不关己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她以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反问他。“我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倒是记得其他几次差点被收养的事。”
“其他几次?”他错愕的看着她。
她笑着点了点头。“我小时候好像特别惹人爱,每次有收养人莅临育幼院想收养小孩,我总是会被挑中。”
“那你怎么还会在育幼院长大?”他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不想离开育幼院,每次被挑到我都会又哭又闹的说不要,让院长妈妈头疼不已。所以,你刚才说抢走我被领养的机会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她笑着说。
“你在安慰我?”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可以去问院长妈妈。”她发誓。
“弥为什么不想被领养,你不是说被领养的都是幸运儿?”他实在不解。
“小时候不懂事,以为一直待在育幼院爸爸妈妈就不会找不到我,迟早有一天会来接我回家。”她模了模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他闻言傻住,无言以对的看着她。
“我也没想过自己小时候会这么傻。”她干笑道。“不过俗话说的好,傻人有傻福,虽然我一直让院长妈妈很头痛,但她却把我当亲生女儿般疼爱,感觉我就像被院长妈妈收养了一样,也算有人收养啦,哈哈哈……”她乐观开朗的笑道。
“你让我无话可说。”
“那就什么都别说。”她朝他咧嘴一笑,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今天下午跟我说你不是一个好人,指的不会就是这件事吧?”
他陡然静了下来,表情又再度恢复到之前心事重重的沉重神情,让四周的空气都跟着凝滞了起来。
“我的亲生父母是一对烟毒犯,不仅自己吸毒还贩毒。我十岁那年,他们被捕入狱,我则被送进了育幼院。”他缓慢地开口。
她没有打岔,只是安静地听他说。
“听说我和那个男人长得很像,但我一点也不希望自己像他,因为在我的印象中,他从未当过一天的好父亲,相反的,我的母亲却是一个好妈妈,虽然同样也吸毒,却没有打过我、饿过我,对我始终呵护备至,所以在她出狱寻线跑来找到我之后,我一直都与她保持连系,从未断过。”
“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因为爱错一个男人而毁了自己的一生。但我却无法同情她,因为明知道爱错却不离开,还傻得陪那男人一起染毒,简直愚不可及。”
他说得有些激动,随即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可是她再愚蠹还是我的母亲。”房里因他停顿下来而变得更加安静。
饼了一会儿,他才又再度开口,“她从没打算要接我离开,因为她知道让我跟着养父母生活要比跟着她好。待在池家,她的儿子可以衣食无缺,可以有良好安定的生活与学习环境,可以不需要再过那种为了躲避警察或债主而四处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生活。所以她泪流满面的抱抱我、亲亲我,交代我一定要听现在爸爸妈妈的话,要做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之后就跑着离开了,之后则是不定期的会偷跑到学校来看我,每次要离开时总是泣不成声。”
“和她有联络的事,我从没有告诉养父母,因为我怕他们会把我送还给她,因为我怕他们会把我送还给她,因为原本为了不孕才领养我的他们意外怀孕之后,已经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
他又再度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沉沉的说:“因为害怕被送走,我一直努力学习,一直做个听话的好孩子,从不犯错,考试也永远拿第一,每天都过着如履薄冰的生活。”
单瑜茜听了心情很沉重,无法想象他所说的成长过程。从不犯错,考试永远拿第一?这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的养父母一直都对我很好,从不曾责骂过我或是对我大声啦,连这次我一声不响的丢下辞职信,音讯全无的离家出走了好几个月再回去,他们也没有任何的责备。一般的父母会是这个样子吗?到底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总还是有差。”他说着竟自嘲的笑了笑。
她皱紧眉头。
“其实他们从没苛待我,反倒是我恩将仇报,狼子野心。”他在笑,感觉却似在哭。
“你做了什么?”她轻声问道。
“进公司坐上总经理的位置企图掌控谋夺池家产业,却怂恿池家真正的继承人去玩音乐组乐团,让他完全月兑离学习经营企业的正轨。你说这是不是养虎为患?”他笑问她。
“总经理的位置是你自己要求来的吗?”她问他,不等他回答又问:“如果你真心想要掌控、谋夺池家产业,为什么你还要职辞,还要离开呢?”
他看着她,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恍惚,喃喃地答道:“因为她死了。”
“谁?”她怔然的问。
“那个女人。”
单瑜茜的心突然像要跳不动一样难过,鼻头酸涩,眼眶发热。那个女人指的是他生母,她知道,那个即使再愚蠢也用她的方式在爱他、关心他,让他抛弃不了的亲生母亲。
“她……怎么会?”
“注射毒品,针头染病,折磨了好几年,走了也好。”他垂下眼,沙哑的说。
“你一直在照顾她?”
“她只有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要让人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单瑜茜再也遏制不住的跳下床,哭着伸手紧紧拥住他,帮他哭。他不哭,他哭不出来,她帮他哭,帮他难过,帮他发泄。
呜……呜呜……她真的好难过,心好痛,为他。
池泽京伸手紧紧回搂住她,将脸埋进她肩颈处的头发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她慢慢感觉到肩膀处传来一阵湿意,范围愈扩愈大。
她当作不知道,只是静静地陪着他,静静地陪着他哭。
早上醒来,单瑜茜只觉得双眼肿账酸涩,有种张不开的感觉,然后还有一种全身酸痛的不适。
她的脑袋好似突然空白了一秒钟,又似一分钟或十分钟,然后,她猛地抬头,掀开被子查看自己的模样,赤、身、果、体……
“醒了?”
身边忽然传来他的声音,让她顿时浑身僵直,然后机械式地、慢慢地转过头去看他。
“早安。”他靠上前给她一个早安吻,然后失笑问道:“怎么呆呆的?”
她能不呆吗?单瑜茜呆呆的想。
她醒来感觉全身酸痛,才慢慢想起昨晚的事,还在怀疑是不是一场梦而低头确认自己的状况,刚对眼前所看到的果身傻眼,一口气还没喘过来又被他的声音吓到,接着他又性感迷人的活像广告明星般倾过身来给她一个吻……这所有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生平第一次的经历。
这对她这个以前从未交过男朋友、从未外宿过,从未和一个男人发生亲密关系,又一起果睡到天亮,从未一醒来就被男人亲吻且单纯、乖巧的她而言,能不震惊到呆滞吗?她完全是被自己的连续破记录给震呆的呀。
“糟了!”她倏然惊叫,想起自己的责任与工作。“现在几点了,孩子们要上学——”
“别紧张,我打过电话给院长了,而且就算你现在赶回去也太晚,该去学校的孩子们都到学校了,该起床的也都起床了。”他将着急的她拉回床上。
“现在几点?”她愕然问道。
“快九点了。”
“什么?!”她整个被吓到,“怎么会这么晚了?闹钟怎会……”
她猛然一顿,陡然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你打电话给院长妈妈了?”
“嗯。”
“什么时候?你跟院长妈妈说了什么?”她急忙问道。
“你闹钟响的时候,跟她说你和我人在外头,今天有事要请假一天。”
“院长妈妈怎么说?”她紧张的问。
“她说你呢?我说在睡觉。”
“你怎么可以这样回答?!”她难以置信的叫道。
“因为她要和你说话,我只能老实回答。”
她张口结舌的看着他,瞬间无言以对。接着她将棉被拉上来盖住整张脸,在里头闷声申吟,“我待会儿回去要怎么面对院长妈妈,要怎么面对大家呀?”
“什么怎样面对?”他将棉被从她脸上拉开,好笑的问她。
她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娇嗔道:“还不是你害的,昨天你在庭院亲我的事被麻雀老师看到了,然后大家都知道我们在谈恋爱,结果我昨晚又外宿,今天又请假,大家会怎么想?你说!”
“想我们正在热恋中?”他眉头轻佻。
“想我原来是一个这么随便的女人,才和你谈恋爱而已,马上就跟你外宿。”
他倏然皲起眉头,脸上再也看不出任何轻松调笑的神情,只剩下严肃。“今天回去后我会向院长说我们要结婚的事,快将结婚的日子定下来。”
“这会不会太快了?”她怔愣了一下,犹豫的对他说。他们从认识到交往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虽然两人已经私定终生,但那和真的结婚步入礼堂还是旮所萆别的,而且:“我连你家都没去过,连你的亲人或朋友也都没见过,一个都不认识……”
“今天就去,我介绍我父母和弟弟给你认识。”他当机立断的说。
“啊?这会不会太突然了,而且我什么都没准备……”她顿时紧张心慌了起来。
“你要准备什么?”他反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