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佩瑜独自坐在凉亭中,专注的挥动手中毛笔,在宣纸上作画。
打从三天前她帮玉狐画像后,就想到自己也可以如法炮制,将之前在飞机失事现场烧毁的那张和父母的合照画下来,就当是复制画,画好挂在房内,就可以天天睹画思人。
可惜的是,毛笔和宣纸她用得不太顺手,勾勒粗略线条倒还行,要画细节,便常糊成一团。
揉皱了几团纸,重画好几回,好不容易画得顺手之际,小春突然扬起的高分贝叫喊声令她失手一顿,墨线又糊成一团。
“夫人、夫人!”
为了能专心作画,她让小春一旁休息去,她突然这么急的喊叫,肯定有什么大事,不会又是小霸王要来找她麻烦了吧?
揉皱画坏的宣纸,古佩瑜睐小春一眼,“什么事让你跑得这么急?”
小春气喘吁吁,顺了口气后,眉开眼笑,“夫人,你快去看,王爷差人送了好多的望日莲花要给你煎茶喝。”
“蛤?给我?”古佩瑜怀疑的问:“确定是给我的?”
这个王爷神龙见首不见尾,天到晚老窝在皇宫,这儿天她都没见到他,怎突然给她送礼?
“当然是给夫人的,夫人不是去摘望日莲要煮花茶喝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
“夫人,走,奴婢带你去看,有好多好多的望日莲,奴婢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的花呢!”小春兴高来烈的挽着她的手。
瞧小春一脸兴奋,一方面不想扫她兴,一方面她也想去瞧个究竟,“好,走吧。”
等来到王府前院,古佩瑜整个愣住了。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一次送我这么多花!”
看到王府前院堆得像一座小山的向日葵,呆愣之佘,古佩瑜也忍不住藉小春的话,月兑口道出心中惊喜,先不管他的用意为何,收到这么大一堆花,她想不管是谁都会为之怦然心动吧!
她输了,她在现代种的向日葵花田的花全集起来,也没眼前这堆小山来得多。
“甲管家,我父王为何要买这么多望日莲花?”闻讯前来的小霸王问出她心由的疑惑。
“这,详细缘由小的也不知。”甲管家看了古佩瑜一眼,不知是顾及小主子的感受,抑或真不知情,未细道原因。“小的只是奉王爷的命令,向邻近有种望日莲的人家收购望日莲花。”
其实这花是王爷亲自下令,要邻近天恩城几个城县的父母官向百姓收购而来,王爷向来不耍官威,这回居然慎重其事下令,真是令人费解,但他们当下人的,只管做好主子交代的事便是,其他不需多问。
“是要送给我母妃的吗?”御暄天真的问。
“这,王爷没说。”
“这不是送给王妃的,王妃她巳经……”小春没多想,马上就想直说。
三天前夫人摘望日莲想以喝花茶治哮喘这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情,现在王爷让人收购这花,想当然耳,是要送给夫人的,且府里的仆人也都是这么传的。
迸佩瑜微笑的打断直肠子的小春的话,“小王爷,这些花当然是王爷要送给王妃的。”
“不是的……”
见小春还想说什么,她一个轻摇头,示意她别说。
和一个孩子辩这个有啥意义,只是让他多气恼伤心,反正,这些花也得风干才能煮花茶,在它还未风干前,当是送给巳故王妃的礼物也无妨。
“我就知道!我父王最爱我母妃,他才不会去喜欢别的女人。”御暄孩子气的朝她哼了声。
迸佩瑜一脸无奈,她很想告诉他,她并没有想取代他母妃的地位,她起初只是很没志气地想尽量赖在王府吃香喝辣,当只米虫图个温饱,谁叫她对这时代十分陌生,想出去闯荡也没这本事,如今则是因为她要是跑了,可能会连累瓶湘云的亲人,才说什么都要留下,可惜,别说他可能听不懂,很多事她也是有口难言。
“甲管家,你还不赶快派人把这些花送到我母妃墓前,我母妃最爱望日莲了,看到这么多花,一定很高兴。”
“呃,这……”甲管家为难的目光下意识看向古佩瑜,似乎在向她求救。
漠视管家的求救,古佩瑜佯装头晕不适,“小春,我头好晕,你先扶我回房去吧!”
面对小霸王她也很头痛啊,各人的头痛事,各人自个儿解决,她爱莫能助,她相信甲管家这么有智慧的人,定能自己化解小主子给他出的难题。
“小王爷,这花尚未收齐,况且王爷还未亲自验收,所以……可能要等王爷回来再说。”
巳转身走了几步远的古佩瑜,听到甲管家说的借口,不由得在心中暗笑,最好摄政王会亲自验收,他忙得鲜少窝在家,哪有空管这种琐事,不过这话对一个十岁小孩,刚刚好而巳!
庆幸小霸王没多给她添麻烦,眼看再多走几步自己便能顺利月兑身,她前进的步伐不禁快了起来,只是再快,也没有声波来得快,“瓶湘云,你等等,我有事要找你呢!”
倒抽了一口气,顿下脚步,心中暗自咬牙,这小霸王终究还是不愿放过她!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古佩瑜索性起来画画。
她为玉狐画的那张图被小霸王不小心弄湿糊了一角,小霸王要她帮玉狐重画一张,这倒难不倒她,只是现下她更想画另一幅画,白天前院那堆犹如小山的向日葵厉厉在目,她想趁心头犹存感动时,将那画面记录下来。
在现代,数位相机一按,随时可记录任何事物,但在这科枝不发达的时代,除了记忆,她就只能靠纸笔将之记下,她不由得庆幸自己还有点绘画天分,能用笔将感动的事物记录下来。
连续服药多日,她的哮喘情控制得宜,不想小春老在她房里睡不安稳,她让她回丫鬟房里去睡,也因此这会她才得以专心作画。
天气稍闷,她开了门窗通风,又取来放在房里的纸笔,磨墨,取笔沾墨,接着专注画着清晰印在脑海中的画面,想一气呵成,无奈握笔力道未控制得宜,一重压又失手,宣纸惨遭墨染。
揉皱了几张后,找到手感,她小心翼翼的画着,片刻后,一张图完成了八分,想一鼓作气将之完成,拿笔沾墨时,才发现墨汁没了,她于是搁笔,一手伸出去欲取墨条磨墨的同时,她垂首专注看着图,想着哪里需要补强……
只是墨条未模到,反而是模到人的手,会进她房里又帮她磨墨的,肯定是小春,她定是怕打扰她作画,不敢出声。
“小春,我不是要你晚上睡饱一些,不用特地半夜又过来看我……”扬笑,一抬眼,对上双深邃黑眸,她吓了跳,连忙收回手,“王,王爷?”
惊慌失措的站起,她一双大眼盯着他,“你,你怎么来了?”还帮她磨墨!
相较于她的惊慌,他倒是一脸镇定,继续磨墨,淡然道:“我路过此处,见房内油灯还亮看,就进来看看。”
晚上他睡不着在院子里走走,走着走着就来到这儿,见房内灯亮却没半点声音,门还开行,以为她哮喘又发作昏倒,心急地匆匆步入,却看见她专心在作画,不想打扰,他原欲离开,但她画画的专注模样吸引了他,于是在门旁观看许久,见她搁笔欲磨墨,当下他不假思索一个箭步上前,取了墨条替她磨墨。
此举,连他自己也颇惊讶,他成日窝在皇上的御书房里商议天下事,也从未替皇上磨墨过,今晚竟然为了她卷袖当起书童!
她轻应了声,“哦。”路过此处?三更半夜不睡觉,还绕到后院偏房来,难不成跟她样是失眠,又或是……有什么打算?她心底升起些许戒备。
“你画得很好。”他看着她半晌,目光落在图上说。
“谢谢。”
“不画了?”他顿下磨墨的动作,抬眼问她。
对上他投射而来的深沉眸光,她陡地心头悸动了下,有别于略显轻浮的桃花眼,他那充满自信沉定的眼神,反倒令她莫名心动。
“呃,我还要画,只是没墨汁了……”看见砚池巳蓄满墨,她修地惶恐起来,“王爷,让你帮我磨墨,这怎么好意思咧,呃,不是,我是说……不敢劳烦你……”心慌意乱之下,她语无伦次起来,也不知自己说得是否合宜。
她娇柔容貌舌忝上慌乱神情,让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怜惜之意。
摘下墨条,他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坐。“先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点头,他不怒而威的淡定神情中隐藏着一股温柔,令人甘心服从。
她一坐定,他就瞅着她,委碗说道:“我问过太医,失忆的人有时会……说些或做些以前不会说的话和做的事。”也就是语无伦次和行为怪异,正因她两顶皆有,是以,他暂时相信她是失忆。
太医其实还提及失忆者或许还会妄想,但他想,光是语无伦次也许就令她不知所措了,她一个大家闺秀若是还被指称说虽有妄想症,肯定会极为羞愧和惶惶不安,还是暂时别和她提。
“蛤?”他为何没头没脑突然跟她说这些?
“所以,你不用为自己说的话……不得体,而感到不安。”
她一脸不明所以,她有说过不得体的话?仔细一想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心急之下不自觉用了现代语句,且有时说话太直白,大概不符合瓶湘云的才女身分,更不符这时代的礼仪。
他竟不跟她计较,是否表示他心肠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差?
“我暂时不会追问你服毒自杀一事。”他看着她,眼神突显锐利,“但我想知道你为何不跟你舅父母回佑安县?”这话他早想问,只是这些天他早出晚归,难得和她碰到面。
即便她因失忆忘了宁死不嫁的初衷,但得知她的舅父母是她依赖的亲人,周遭又全是陌生人,依常理,她应会选择回到亲人身边去才是。
“我……”她支吾着,旋即佯装羞怯,“王爷,湘云巳经嫁给你,虽然婚礼未完成,但我巳认定你就是我的夫君,我自然就是该住这儿。”她装出委屈的声音。
“除非,你还想赶我走。”
她娇柔委屈的指控,令向来沉稳的他顿时羞愧不安,急着解释,“之前我不是想赶你走……我只是,只是怕你不愿留下。”
他突觉喉头干涩,神情颇不自在,心一突,自己这是怎么了?上朝时面对众大臣排山倒海的反驳异议,他都能面不改色,强硬到底。现下,一个小女子的微弱控诉,竟令他心头慌乱,不知所措……
“那现在,我想留下,可以吗?”她低着头装委屈到底,未见到他神色慌张的一面。
御风扬稳下心绪,以一贯的沉稳声音道:“你不是说巳认定我是你的夫君,既然你是我的夫人,自然可以留下。”
话出,四目交接,暧昧情愫陡升,他话里的意思该不会是……是要她和他,同房?
“我……”她在这小房间住得好好的,突然要她搬去他房内,她,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这回她真的是羞怯得低下头。
见她羞得低头,他大概知道她所想,“你放心,你暂且就在此住下,不会有人干扰你。”当然也包括他。
“哦,谢谢。”她暗吁口气。
“另外,我也请教过太医,望日莲花以水煎服,的确可舒缓哮喘。”他看她一眼,未细问她从何得知,太医说了,失忆的人并不是全忘了以前的事,有些事她会的还是会,譬如画画,他想,这也许是以前她看医书得知的。“但还是得吃药,只是不用天天吃。”
她点头。
“过两天我请秦太医到府里来替你看病,请他开药方。”
“不用这么麻烦,刘大夫开的药我连续吃了好几天,觉得好多了。”为了她而把宫中太医请到家里来,她怎好意思。
“不麻烦。”他说话时,有种不容置喙的语气,看来小霸王的霸道,是遗传自他父王。
“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高兴就好,何况,她其实有感受到他对她的好。为了她的病,还大费周章请太医前来,他,其实是个好人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