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君涛应花清蕾之邀前来花家商议合建购物商城之事。
两人细谈后,草拟了一份初步的计划书,将日后如何出资以及利润分配等都详细载明。
“李兄将这份计划书带回去给伯父看看,若是还有什么不足之处,咱们再来商议。”
“好。”李君涛收起那份计划书,他睐向她,闲聊般的笑问:“听说最近你与唐三爷走得颇近?”
“没那回事,只是与他见过几次面。”花清蕾想起唐擎飞昨天又邀她今天午后去骑马,顿时觉得有些头痛。
他端起杯子啜了几口茶,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唐三爷这人对待朋友倒是挺仗义的,但就是太过多情,惹下不少情债,据说前阵子他常去来春阁捧伍四娘的场,似是对伍四娘颇有意思,谁知这却惹得挽香阁里一位与他相好的花娘醋意横生,前两日还因此去闹了伍四娘的场。”他在话中不着痕迹的透露出两女为唐擎飞争风吃醋的丑事。
听闻,花清蕾想起唐擎飞那日对她说过万花丛中过,只愿怜惜眼前人,不禁觉得有些讽剌,明明就是个放荡的人,还装什么深情。
这种话,去骗骗那些涉世不深的女孩还有用,从事业务工作多年,她哪里还会再去相信这种花言巧语。
见她垂眸不知在想什么,李君涛又道:“我说这事不是想批评唐三爷,而是提醒清蕾,若要与唐三爷来往,自己可要当心点,免得招来无妄之灾。”
她抬眸,就见他神色诚恳、面露关切,浅笑道:“李兄放心,我跟唐三爷只是泛泛之交,真没什么。”
她想李君涛大概是很在意她与唐擎飞的事,所以才会刻意提起他,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甜意。适当的时候吃点小醋什么的,确实能为彼此的感情增点温。
有人说爱情最美好的时刻就是暧昧的阶段,那时对方一句话,一个小眼神或是一个动作,都能引人遐想。
她觉得她与李君涛目前就是处于暧昧的时期,彼此都有意,但还没捅破那层窗纸。
李君涛温笑道:“那就好,我只是不想你被他瞒骗了。”
花清蕾不免娇嗔,“李兄看我像是那么笨的人吗?”
他轻拍额头。“哎,瞧我,一时太关心你,才会忘了清蕾聪明绝顶,是我见过最聪慧的姑娘,哪那么容易受骗。”
他关心的话语对她很受用,她明媚的粲笑道:“李兄谬赞了,比我聪明的人多得是,不过还是要多谢李兄的提醒。”
两人又再聊了片刻,李君涛才告辞离去。
这下花清蕾又开始伤脑筋,下午到底要不要赴唐擎飞的邀约?
上次她本来打算要跟他说清楚,叫他别再找她,结果只顾着学骑马,反倒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并不讨厌唐擎飞,若只是做一般朋友倒是无妨,可是她感觉得出来那家伙对她分明有意,那天在树洞里就频频用眼神对她放电。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得跟唐擎飞说个清楚,免得他再纠缠不休,影响到她与李君涛。李君涛今天刻意提起他的事,便表示他很在意,她不想让他误会。
因此未时,她换上了件紫色的男装来到北城门,看见她上次骑的那匹雷风也被带过来了,她仿佛看见老朋友,欣喜的走过去模模它。
“雷风,你好。”
见她一来便先看向马儿问好,唐擎飞不免有些吃味。“你对马倒是比对我好得多。”
她睐向他笑道:“三爷这么大的人还跟马计较。”很巧,他今天也穿了件紫色衣袍,两人看起来竟像在穿情侣装似的。
他也发现了两人穿了同色的衣裳,为这份不约而同的默契感到很高兴。“上次没骑过瘾,你今儿个多陪我骑会儿我就不计较了。来,上马吧。”说完,他率先翻身上马。
花清蕾唇瓣微动,启口想说什么,但接受到他投射而来的催促眼神后,她决定还是等骑完马再说吧,免得扫了他此刻的兴致,于是她也轻巧地坐到雷风的背上。
唐挚飞策马走到她身边建议说:“你还不熟,咱们先慢慢骑,等等熟了再骑快些。”
“好。”
他配合她的速度,与她一同缓缓骑出城外,几名随从骑着马跟在后头。
“别把缰绳拉得太紧,那会让马儿不舒坦,放松些。”沿途他不时提点她骑马的要诀。
来到上次的那片大草坪后,花清蕾开始让马儿慢慢跑起来。
唐擎飞紧随左右,以防她坠马。
午后的风迎面拂来,驱走一丝燥热,她骑在马上,舒服得微微眯起眼,嘴角微弯,流露出浅浅笑意。
他的目光流连在她脸上,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厌她,突然萌生一股想就这么跟她骑着马,一块到天涯海角去的念头,心念一动之下,他不暇细想,冲动得月兑口道:“绫绫,嫁……”
“噫,前面那儿花开得很漂亮。”花清蕾丢下了这句话后,便微微加速策马而去。
虽然没听完他到底想说什么,但她直觉那句话最好不要听。
唐擎飞讪讪的吞回未竟的话,连忙驱马跟上。
花清蕾下马摘了几朵粉色小野花,插在马儿的耳朵上,然后笑咪咪抱着马儿,在它的额头亲了下。“雷风,多谢你了,让我学会了骑马。”
“那我呢?”唐擎飞咧着笑走近她问,“是我带雷风来让你练骑,你要怎么谢我?”
她想了想,然后恭恭敬敬的朝他鞠了个躬,郑重向他道谢,“多谢三爷。”
“就这样?”他不太满意。
“要不三爷想怎样?”
唐擎飞微微侧过脸,暗示道:“你方才亲了雷风。”至少可以比照一下,也该亲他一下吧?
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花清蕾仍是故意装傻。“三爷又不是马,怎能随便亵渎。”
“我不在意,能得绫绫一吻,是我的荣幸。”他双眸紧盯着她,叫得亲昵。
“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未出嫁,三爷可不能坏了我的名节,若是让我心上人知道,可就不好。”她趁机表明芳心有所属。
“你有心上人了?!”唐擎飞仿佛被人甩了一巴掌,一脸错愕。
“嗯。”花清蕾轻点螓首,看见他惊愕的神情,她有些不忍,别开了眼神。
“是谁?”他沉声追问,俊美的脸上再也维持不住笑意。
“这……不方便告诉三爷。”她原以为他顶多只是会感到有些失望,没想到他的脸色会一下子变得这么难看,就好像她背叛了他似的。
唐擎飞蓦地联想到一个人,质问:“难道是李君涛?”
见他竟一下子就猜到了,她一时不知该不该回答他。
“我说过此人心术不正,他不是你的良配。”若不是理智还在,他真想不顾一切的抱着她,大声宣示,除了他,她不许喜欢任何人。
花清蕾神色淡淡的开口说:“这只是三爷个人的看法,适不适合……我自己清楚。”或许李君涛在家世上不如他,可其他方面,唐擎飞这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压根不能跟他比。
一把怒火在唐擎飞心口翻腾,让他气恼得口不择言骂道:“该死的,那个李君涛哪里好了,你是瞎了狗眼吗?竟然看上那种伪君子!”
她冷下脸。“请三爷自重,别以自己的好恶恶意批评别人。”
“我没有恶意批评他,李君涛本来就是个阴险卑鄙的伪君子,你不要被他虚伪的嘴脸给骗了。”
“三爷上次说他城府极深,现在又骂他阴险卑鄙,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得罪了三爷,让三爷这么恨他?”
唐擎飞原是不想在背后如此道人是非,但此刻他怒火烧心,再也顾不得风度。
“三年前,李君涛觊觎他未婚妻陈氏的家产,与她一位族兄合谋设下陷阱坑害了陈家,陈家因此倾家荡产,陈父因而活活气死,陈家的家产几乎半数全都落入李君涛手里。陈家衰败后,他看不上陈家,暗示陈家主动解除婚约,他的未婚妻羞怒之下一病不起,最后抑郁而终。”
由于这事是发生在邹县,邹县离青水城有四日路程,且此事李君涛本人并未出面,只隐于背后,就连知悉此事的邹县人都不多。
他是因为两年前去邹县访友,恰巧朋友与那个和李君涛合谋之人是表亲,才会得知内情。
“这事三爷是由何得知?”花清蕾来到青水城四年多,并未听过这种传闻,且若真有此事,她爹没道理不知道,但她从未听爹提起。
“一位朋友那里。”
听他也只是从朋友那里听说,她觉得此事未必是真,不由得替李君涛辩解道:“这种以讹传讹的事,未必可信,我劝三爷还是别道听涂说。”
“你不信我说的话?”
“这世上不实的传言多得是,若都尽信岂不愚蠢。”她表明了态度。
她相信李君涛,却不信他?唐擎飞仿佛被逼着硬生生吞下黄连,满嘴发苦。花清蕾有些难以承受他朝她投来的那抹沉怒受伤的眼神,好似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她觉得男女感情这种事必须你情我愿,强求不来,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沉吟了下,她决定快刀斩乱麻。“多谢三爷教我骑马,不过,还望三爷以后别再来找我,免得引人误会。”
唐擎飞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在听了她的话后变得更加阴沉。
唐府--
一早,正在清扫庭院落叶的两名婢女见到一名男子跨过月洞门走过来,屈膝福了个身。“见过三爷。”
“嗯。”唐擎飞容色僬悴的抬了抬手,越过她们走进里面的院落,进到屋里,望见端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一名五十余岁妇人,他上前问安,“娘。”
唐家家教甚严,规定家中子弟必须早晚向父母请安,不过唐老爷数年前已经过世,如今只剩夫人还健在。
唐夫人瞅了气色不佳的儿子一眼。“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嗯,是没怎么睡好。”他懒懒的应了声。
“可是身子哪儿不适?”她关心的询问。
“不是。”
唐擎飞活到这么大,素来都是沾了枕便能一夜好睡,昨晚还是头一回在床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可他就是怎么也无法平抚纷乱的心绪。
“怎么垂头丧气的?”由于他上头有两个能干的兄长顶着,所以唐夫人对小儿子也没太多要求,平日总由着他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只要他不为非作歹即可。儿子虽然性子放荡,但凡事都知道有个分寸,不会做得太过,因此还颇让她放心,此刻见他无精打采的模样,倒是有些讶异。
“……没什么。”虽是母子,但感情这种私密的事,他难以启齿。
“你昨日不是兴匆匆说要到城外去骑马,昨晚回来时我见你脸色就不太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昨晚他大哥、二哥也在,她才没多问。
唐擎飞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娘,若您有女儿,让您挑女婿的话,您会挑李君涛吗?”他想知道是不是只有他对李君涛有偏见。
唐夫人听了小儿子这番假设的问题,心忖能让他如此沮丧的原因,怕是与李君祷月兑不了关系,沉吟了会,答道:“不会。”
“为什么?”
“你大哥曾说此人薄情寡恩,又虚情假意,不是当丈夫的好人选。”她只见过李君涛两三次,对他了解不多,但长子很有识人之明,相人极准,他如此评论李君涛,定是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