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松开她之后,她看着他利落地打开了车门,滑坐进驾驶座内,并迅速扭开了引擎,头也不回的驶离了她。
望着他大步离开自己,她两脚竟像钉在地上似的丝毫无法动弹。
慢慢的,她眼眶充满了痛苦的泪水。
他走了,他们的爱情结束了,过去美好的一切一切,都已化为灰烬!
她多么希望他回来,但是过去的经验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至少在短期之内,那个被她狠狠伤了心的男人,不会想见到她,他会躲在某一处她找不到的地方,直到伤口完全愈合为止……
秋初,台风来袭。
这一天风雨吹得十分强劲,气象局已在昨天晚间十一点半发布海上台风警报,今年的第一个秋台即将登陆台湾,其威力不可轻忽。
只是身为专业的新闻播报员,是从没有所谓的防台休假日,随时随地都要站在第一线,为电视机前的观众,转播台风最新的动向。
“展大哥,您到啦?”
“是啊!趁风雨变大之前出门,路上才不会积水。”拍拍身上的雨水,展名威微笑地接过助理贴心递来的热咖啡与今日的新闻稿。
“看这雨势,这一晚大概又得待在摄影棚里直播了。”助理导播一脸苦哈哈的道。
“想想那一群在台风天里还得外出采访各地灾情的记者们吧!我们还能待在无风无雨的摄影棚内,就应该庆幸了。”浅啜了一口咖啡后,展名威坐在自己专属的休息室里,又问道:“今天有哪些头条呢?”
谈到新闻工作,助理导播一敛笑容,专业地与之交谈了起来。
“因为强台来袭,稍早国际机场那儿已经宣布全面停驶,另外往花东的台铁也在上午宣布停止北上列车。还有……”取出一份刚刚在转播车内传来的一条临时新闻,助理导播又道:“喏!不久前玉山国家公园警察队也有消息传来,说是目前还有一支登山队受困山中,现已派搜索队前往搜寻。”
登山队?
微蹙着眉,展名威无法掩饰对这一则新闻的关注之情,问道:“是什么团体登山队?”
“听说那是一个民间组织的团体,在台风来袭之前已经上山了,原本预定今早从排云山庄出发攻项,但今早风雨已经增强,其余的登山队都已经提早折返,独独只剩下那一支队伍还逗留玉山主峰附近山区。”助理导播专业地将脑海中所得到的新闻资讯,一字不漏的转述。
一旁负责主播们梳化的造型师一听,冷哼了声,“哎!就是有这种人啦!明明气象局已经播报台风即将来袭,还要坚持登项,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要是出了意外,岂不是劳民又伤财?”
闻言,展名威俊朗的五官僵硬,高大的身驱瞬间冻结,黑眸底闪过一丝不安和忧虑,茫然一问:“今天……是八月的最后一个礼拜天吗?”
“对呀!”助理导播点点头,又问:“怎么了吗?”
“没……没事。”他迷惑地摇摇头,不愿去设想任何一个可能。
她,应该不会跑去了吧?
还记得那一晚分手后,他从后照镜中,隐隐看见她愕然的站在无人街头,无助地愣在哪儿,最后,他看着她慢慢跪坐了下来,就像是迷了路的小孩,开始崩溃、痛哭。
而那时候的他,就像是要逃避这一幕似的,发疯般的蓦然加快了车速,远远驶离那教人心碎的身影,却在那之后,亦也抑制不住胸口间早已蔓延的痛楚,哽咽失声……
那是他在这两个月多以来,最后一次看到她。
就这样,在内心交战了许久之后,惶惶不安的展名威,决定拨一通电话给她,但手机并没接通,于是他按照惯例,又打了一通给婚友社。
只可惜,大概是昨晚新闻即已抢先公布了停班停课的消息,因此这时的婚友社内并没有人前来接听电话,除了一连串制式的客服电话留言服务。
这时,一抹不安的阴影逐渐由他的心田扩散开来,心底似乎有七、八个吊桶在晃荡,迟迟不能平静下来。
不幸的是,他的新闻播报工作即将开始……
内线对讲系统中,传来了副控室导播的声音。“名威,准备直播啰!”
“嗯!开始吧!”
提起了精神,这时新闻台的片头音乐已下,他不再多想,开始逐一专业的播报新闻。
“各位观众朋友,欢迎收看今日八点整新闻,我是展名威,首先新闻一开始,让我们来关心因台风来袭而传来的各地灾情。”
这时监视器上,由棚外传进一则最新的风灾意外,于是他很快的进行播报,“现在为您插播一条新闻,稍早于玉山国家公园失踪的一支登山队已寻获,将画面传给棚外的记者,玉洁。”
只见一名穿着雨水,仍浑身湿透的女记者,在一片风雨中,大声扯着嗓,在与主播打过招呼后,开始做现场实况转播——
“各位观众朋友好,稍早玉山国家公园已传出最新消息,最后一支尚未下山的登山队已经寻获了,但日前传出有一名女性登山客因为天雨路滑失足摔入山谷,头部严重撞击,浑身多处擦伤,目前陷入昏迷当中,恐有重度脑震荡疑虑。”
听完,展名威蓦地一愣,对着连线的记者罕见的插话,问道:“已知伤者资料吗?”
不一时,对讲机传来了女记者的声音,逐字逐句的回应他道:“刚刚搜救队从伤者的背包中找出一张登山证,女性,台湾人,三十岁。”
“那名字呢?伤者的名字呢?”此刻,渐渐失去沉稳的展名威,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出来吗?”
他略微激动的嗓,让连线的女记者与外景摄影师都听得一愣,只见女记者回过神来后,赶紧回应,“已经查出伤者名字,姓叶,台北人,全名是叶凯茵,稍后我们会将所有搜救过程的影片回传棚内。”
就在下一秒钟,一支清晰的影片回传,在镜头前,一名体型纤瘦的女子倒躺在担架上头,由于头部明显出血严重,被搜救人员用卷一块方巾紧紧压住伤口止血。
然而触目惊心的鲜红血迹,几乎染红了女子布满凌乱发丝的脸庞,也深深震撼了展名威的心房。
这时候的他几乎已能确定,心中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后来因为画面过于血腥,很快的被导播以马赛克处里,但坐在主播台上的展名威却仍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只见他的脸色苍白如雪,眸子有些散涣,不但频频出现读稿不清的失误,并且开始出现了发怔的状况……
“奇怪了,名威今天怎么啦?怎么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似的!”看着萤幕画面上,一张像是被掺进了恐惧的僵凝脸庞,导播不解地抓了抓头,“名威,你倒是接着播报啊!扁是有画面,都没听见主播在说话呀!”
“目前已证实,这一名登山客的身份是名女性,三十岁,她的名字是……是……”尽避他不断尝试发出声音,但叶凯茵三个字,就是没有办法从他僵硬的唇间被吐出来。
这样的失常状况就连棚内技术工程人员都看出了一丝端倪,忍不住在一旁提醒他。
“展大哥,你怎么啦?怎么一直傻愣着不说话啊?”不怕等一下导播火爆开骂吗?
瞪着萤幕上仍是一动也不动的当家主播,副控室上的新闻工程人员,已是吓成一团,冷汗遍体了。
“他怎么变哑巴啦?”
“这个人是一向以沉稳着称的展名威吗?”
“这未免也太失常了!”
“咱们的展主播今天会不会是被脏东西给附身啦?”
就在各式各样的言论、窃窃私语纷纷出笼之后,终于有人开口向已然看呆了的导播提醒了一句——
“导播,请问……这样的新闻画面,还要继续播出去吗?”
终于反应过来的导播,很快的下达了一个指令,“先将画面进广告,再与下一则新闻的外景记者连线,让萤幕暂时出现外景现场的直播。”
说到最后,导播一脸悲哀的说:“另外,还有谁可以帮我一个忙,把我们主播的魂儿给叫回来吧!”
很快的,主播台的画面被切换,由另外一位外景主播开始播报即时新闻,而这时候的展名威却又出现了另一个更加失序的行为。
他毫无预警地从主播台站了起来,并且一脸铁青的拔掉耳机,接着就要往棚外冲去。
见状,心情尚不能平复的导播连忙又大声喊道:“喂!他疯了吗?下一段新闻都还没播报完呢!那家伙要去哪里啊?”
惊见这一幕的导播,他终于崩溃的哭了。
“快,你们一个个全愣着干嘛!跋紧趁进广告的时候,让下一个时段的主播先顶上,不然今天新闻台就要开天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