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该用晚膳了。”允文再次走到主子身边,轻声提醒着。
夏侯烈焰只是静静地坐在如歌最爱躺的那张贵妃榻上,轻轻地抚模着那个松软的枕头,修长的手指看拈起一根黑亮的柔丝,那是如歌留下来的。
眼睛又传来熟悉的酸涩感,他,还是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给逼上了绝路,如果时间再重回一次,管他什么帝王基业、血缘禁忌,他都不会在乎,他只要如歌陪在他身旁就好。
只是他领悟得太晚了,太晚了啊……“皇上。”允文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在叫了,“还是用膳吧,你得保重龙体了啊。”自从长公主自尽后,皇上就一直呆在朝露宫里,在这一坐就是两天,动也不动一下,别说用膳,连杯水也没过。
他知道皇上心里伤痛,可是也不能不吃不喝的吧?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这个做奴才的怎么担当得起?
夏侯烈焰恍若没有听到允文的话,他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如歌最后看他的那一眼。那是让他痛彻心扉的恨意啊,她恨他!她恨他是应该的,如果不是他那么愚昧,她也不会被逼得自尽,他亲手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还有未出世的孩子。为什么他还要活着?
这是不是如歌对他的惩罚?让他活在永远也没有她的世界,让他每天都沉浸在悲伤与悔恨之中。
“皇上。”一声娇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飞快地抬起头,看到那跟如歌相似的笑容,可是不是她啊,不是他想见的那个人。
她永远也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了。
失望如同浓雾般笼罩住他,他转开眸,再次仔细看着朝露宫里的一切,这里到处都有如歌留下的痕迹,只有待在这里,他才觉得自己跟如歌没有被分开,还在他的怀中……
阮如意用力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狂喜,她终于拔掉自己长久以来的眼中钉了,这可是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不过,那个女人死都死了,竟然还使得皇上坐在这里伤心,真是再死一次都不嫌多。
“皇上,您这样整天待在这里,可是会弄坏身体的。”她走上前,伸出手搭上皇上的肩膀。
可是夏侯烈焰完全没有反应,好像根本就没有她这个人存在一样,可恶,都怪夏侯如歌那个女人,把皇上迷得转向的。
“皇上,长公主与您,毕竟是亲生姐弟,现在长公主走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最重要的,她走了,皇上才有机会看到身旁还有她啊,她可比那个嚣张的夏侯如歌好上一万倍。
这回她的话有回应了,夏侯烈焰转过头来狠狠地瞪着她,“你说什么?”
“臣妾是说长公主走了对皇上来说可能是件好事。”这本来就是事实,皇上怎么样子这么可怕。
“你很开心是吧?”她的这点小小心机,对见惯大臣们尔虞我诈的他来说,根本就不用看也明白,本来看在她曾经做替代品的功劳上,他是懒得理会的,可是这个女人,她竟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他早就该处理了。
“臣妾不敢。”皇上这是什么眼神啊,怪可怕的。
“云妃,你有野心,可是却不懂得隐藏。”夏侯烈焰盯住她,轻柔地说:“你知道一个失去心爱女人的男人,他怎么样吗?”
阮如意吓得摇头,这个是她认识的皇上吗?从她进宫那天开始,那几个月的专宠日子里,皇上一都是温柔有加的,虽然后来她失宠了,但皇上也只是不再理睬她而已,她从来没见过皇上这种可怕的模样。
“他会发疯的,而一个发疯的男人,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夏侯烈焰转头看着允文,“即日起,将皇宫所有的妃嫔全部遣出宫去,除了的皇宫里面不要见到一个女人。”
“啊?”这,怎么会这样,允文目瞪口呆。
“不要啊,皇上,臣妾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将我赶出去?”阮如意拉住他的衣袖,她简直吓呆了,明明是想趁着皇上伤心的时机来安慰他,独享皇恩的,怎么事情演变成这样?
夏侯烈焰看着她拉住他的那只手,“如果不想走的,就拉出去斩。”
他已经无所谓了,没有如歌,他还当什么明君?这个包袱已经让他觉得好累。
阮如意吓得立刻松手,她还是料错了,没想到没有夏侯如歌中,皇上非但看不到她,甚至要将她赶走,,原来一直以来,她们这些妃子都是夏侯如歌的代替品,她永远也得不到皇上的心……
“请皇上三思。”允文跪了下来,皇上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先不说其他,如果没有后宫,那夏侯皇室岂不是要绝后了?这怎么可以?
“朕意已决!”夏侯烈焰转过身,“现在,你们都给朕滚出去!”他举步朝的寝宫的深处走去,他要到那个离如歌最近的地方,静静地跟她在一起,不受人打扰。
他最爱的的女人和孩子都已经离开他了,那么就让他用一辈子的孤独来偿还自己犯下错,前提是他能熬得住失去如歌的苦而没有发疯的话。
他真的好想随她而去,没有她的日子,第一天都是折磨……
缓缓地睁开酸涩的眼睛,印入夏侯如歌眼帘的是绣工精美的丝绸帐顶。
“你醒了?”一道柔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慢慢地转过头来,看到一名美丽的少女温柔地望着她,眼神中充满着慈悲与爱怜,“你整整晕迷了十天,还好把你救回来了,不然我可有苦头吃了。”
少女微笑着说道。
这里是哪?这少女又是谁?她已经不在意了,为什么要救她,她的人生已经没有可以期望的了,她要去陪自己的孩子……
“呼,真是个奇迹,你在水中泡了那么久,孩子竟然没事……”这肚子里怀的,将来肯定是个人中之龙。
“你……说什么?”惊讶的声音响起,嗓音是嘶哑得不行,很显然,这么久没有说话,嘶哑是正常的。
“如歌,你醒过来了?”清爽的声音从门边传来,那走进来的俊美男子竟然是苏醒风。
可是夏侯如歌现在可没心情去管这么多,她用力撑起虚弱的身子,着急地追问那位美少女,“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是不真的没事?”她明明喝下了打胎的药,还跳那么急的大江中,怎么会……
“当然没事,我可从来不说谎的。”医者可不会骗人的。“你的命确实是我救回来的,但是孩子的命却是他自己救回来的,不关我的事。”这种功劳,她也不会去领,这个孩子的生命力,是她从医这几年来从没遇见的。夸张一点的,这母亲的命都是这孩子给拉住的,再加上她的医术才让她起死回生。
“如歌,你冷静一下,不要太激动。”刚醒过来不要这么激动,这样对身体可不好,苏醒风走过来扶住她纤弱的肩膀,“你快点躺下。”
“醒风,你告诉我,她说的是真的对不对?”她用力地握住他的手,急切地寻求着保证。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骗你?”骗得了一时,可是马上会被拆穿的,他拍拍如歌的肩膀,“你先休息一下,就算是为了孩子。”
夏侯如歌的力气也尽了,她慢慢地闭上眼睛,真好,她的孩子没事,感谢上天。
嘴角噙着一抹笑,她很快地法定沉入睡梦之中。
“她真的是好美。”薛采情看着如歌睡着的脸蛋,感叹地说着。她本来以为她们女皇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了,谁知道看到夏侯如歌,才知道原来还有人的美可以跟女皇不分伯仲,即使医治她十天了,她还是看不腻如歌的绝美容颜。
“就是红颜才会多劫难。”苏醒风在一帝叹了口气,已经十天过去了。他当然已经派人将在霞霭国发生的一切都打听清楚了。这件事,站在男人的立场,他不能说夏侯烈焰是错的,只是看到如歌现在这么消瘦,他的心真的很痛。
“苏大哥,你惨了,这么盯着这个美人看,要是被女皇看到,你又该倒楣。”她们抱月国的人都知道女皇水凌波爱惨了这个俊美非凡的男子,为了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不过她的醋劲也特别大,身处倒是女人的抱月国,女皇的醋坛子随时都在打翻的边缘。
“什么时候我们的女神医也消遣起我来了。”苏醒风无奈得笑了,凌儿的醋劲连一向温柔有加的薛采情都忍住取笑他起来,唉,头真疼。
“她了,不说你了,我给她煎药去。”如歌的身体还是得调养一段日子,这样对她和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最好的。
“麻烦你了。”苏醒风真挚地感谢这位女医者,要不是有她施加援手,如歌的命肯定是不能救回来的。
薛采情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苏醒风在如歌床边的木椅上坐下,望着她沉睡的芙颜,陷入沉思中。
十天前,他与凌波在月眠湖上泛舟,无意中看见湖边的滩上搁浅着一个人。很明显是被上游的大水给冲上岸的,当他们将人翻转过来一看,真是让他大吃一惊,竟然是如歌!
堂堂霞霭国高贵的长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还身轻罪重任,很明显是被汹涌的水力给冲击的。
他当下立刻将如歌带回府中,请来薛采情为如歌诊治,采情的医术是没有超然高明,但是对于女性和诊疗,一向是她的强项,也多亏她水眠不休的医治,才挽救了如歌的一条命。
不过如歌这次能幸免于难,除了采情功不可没之外,也多亏了她体内那顽强的生命力在支撑,而这股生命力,竟然是……
他再次叹气,不得不说,这真是孽缘,现在如歌醒过来了,该怎么办就让她自己决定吧。
一个月后,四季如夏的抱月国气温一直是炎热的,如歌斜斜地靠在冰凉的枕席上,喝着酸酸的冰镇乌梅汁,手上翻弄着那册厚厚的帐薄,仔细地看着。
“不是让你多休息吗?怎么又在怎帐?”苏醒风从偏厅来到这阴凉的后花园之中,在大椿树下找到了如歌。
经过一个多月的细心调养,如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风采,而因为怀有身孕,让她属于女人的那份娇媚发挥得淋漓尽致,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皆是风情,幸好抱月国都是女子居多,不然如歌的美貌肯定会引来大的风波。
“闲了这么久,也该办点正事。”这个醒风,到了心爱的女人身旁,就不干正事,瞧,帐册堆了这么厚一叠也不处理。唉,没办法了,谁让他天生是一阵风,想用生意这种单调的事情来困住他,那是不可能的。
“你不要再多加调养。”苏醒风担心地看着她那一天大过一天的肚子,谁来告诉他,是不是孕妇都是这样,肚子大成这样!
“这一个月下来,人参当饭吃、燕窝当茶喝,没把我补够了,还调养。”她肚子里的孩子经过那次灾难之后,奇迹似得安份下来,不再折磨她的胃。只是宝宝胃口很大,让她不停地吃,瞧,现在她都快胖得跟个母猪没有分别了。
“怕什么,我们是那种吃不起这个的人家吗?”吃这点东西,对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只要我干儿子喜欢,他想龙肝凤髓都行。”
他不但对如歌有莫名的亲切感,连她肚里的孩子他都觉得有股奇特的牵绊。还没有出世,已经被他认作干儿子。
“你又知道是儿子了?”晶亮的眸子瞪了他一眼,说不定是个女儿?
“以烈焰的能力,这个一定是个儿子。”嘿嘿,他对自己兄弟的能力可从来不会小看的。
如歌如水晶般清澈的黑眸暗了下来,这个男人,总是时不时地在她面前提起他,真是让她觉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