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别了那护士,她转身快步离开医院,拿出手机来拨打那支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被一位女人接了起来。
“红眼意外调查公司您好。”女人的声音甜美,说的是中文。
她压着心口,道:“您好,我想找曾剑南医生。”
“阿南?阿南他去接小朋友放学。请问您贵姓大名?等他回来,我再请他回电给您。”
“呃,不用了。”她紧张地说:“我要去赶飞机,我再和他联络,请问你可以告诉我,你们公司的地址吗?”
“当然。”女人迅速的报了一个地址。
她听到那地址愣了一下,那和她住的地方在同一个城市。
女人积极的说:“我们的上班时间是九点到五点,但若有紧急情况,您随时都能打来,虽然下班时间之后是语音信箱,但只要依照指示,电脑会自动通知我们的调查员,我们会立刻派人过去为客户解决问题——啊,还是你现在就需要帮忙?对不起,我光顾着说话,你人在哪?我马上派人过去。”
“不用了,谢谢你,你已经帮了我了,我自己会过去。”
说着,可楠匆忙按掉了通话键,然后迅速拨打航空公司去订机票,谁知机票已经没有空位,她得等候补。
她应该要找间旅馆躺下来休息,但她还是直接到了机场,坐在那里等机位,她不想再多等一天,她宁愿在这里碰碰运气。
机场里人来人往,她疲倦的坐在椅子上,随让累极,他的精神却因为肾上腺素而过度亢奋,完全没有任何睡意。
说真的,她也不太想睡,她只是不断回忆整理那些在脑海里的细节。
她等了好几个小时,中间去买了好几杯咖啡,她买了笔记本把自己锁想到的,记起来的东西全写下来。
她的特征,迷宫城堡,斧头死神,倒塌的塔楼,喷火龙……
那个倒吊在水晶灯上女人莎拉,在床上被烛台捅死的某个胖子……
她不想重复那个噩梦但她发现这么做让她的记忆更加清晰,当她开始画那迷宫似的城堡时,她发现她画出了城堡的外观,她在梦里没到外面去过,但她开始画就停不下来,她记得那城堡的样子,它建在孤立的悬崖上,前方有石桥,后方有一个院刊像是灯,但她知道那其实是古董电梯的东西。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她停下了笔,看着那副草率的素描,心脏狂跳,然后她发现她刚刚不止画了这一张素描,她还画了其他的东西。
日光室,图书室,然后是长餐桌……
那餐桌让她头很痛,它有些地方不对,她很害怕,莫名恐慌,她迅速将笔记本合起来,不想再看到它。
可是,另一个有着长餐桌的画面冒了出来,和她画的不一样,餐桌上没有别人。水晶灯在她头上闪耀,她坐在最尾端,餐桌上摆好了银制的餐具,反射着灯光。
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男人站在她身后,贴在她耳边,亲吻着她的脸颊……
那感觉如此真实,她吓得回头。
她身后没有人靠的那么近,人们行色匆匆,没有人停下脚步看她一眼。
“亲爱的,抱歉我晚餐迟到了。”
她从位子上弹了起来,惊慌的再回头,手上的笔和笔记本以其掉落在地。
这一回,人们转过了头,奇怪地看着她。
但他们都离她很远,没有人近得就在她耳边。
可楠白着脸,匆匆蹲了下来,抖着手将笔记本和笔塞进包包里。
他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拉起,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罢吞下三明治的胃蓦然一阵翻腾,她忍不住缩手,用另一只手抹着手背。
她需要去洗把脸,还有手。
那真实的触感让她只觉恶心有害怕。
可楠起身,背着包包快速的往化妆间走去,她洗好了脸和颈子,也洗了手,事实上,她洗了太多遍,直到差点把自己搓下一层皮来。
为什么那个男人要叫她亲爱的?为什么他要和她道歉晚餐迟到了?为什么她会如此害怕?
镜子里的女人,脸上血色尽失,苍白的像鬼,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手还在抖,她抽了擦手纸把手擦干,那包包里的面纸擦去脸上的水。
她的头痛得厉害,冷水也没有办法让它好一点。
她需要一点新鲜空气。
可楠深呼吸,转身推门出去,试着走到机场外头透气,谁知却在门口撞到了一个男人,是她不小心,她走得太快了,恍神得很厉害,她没有注意看,她正要开口道歉,那股可怕的臭味却窜进鼻腔中,让她差点吐了出来。
那其实是香味,但是太浓了,反而变得好臭。
好臭——
无以名状的恐慌,让她在还没来得及发现之前,就已经开始害怕。
她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然后她抬起头,看见那个完美男人。
男人脸上有着高傲又嫌恶的表情,但在看见她时,他愣了一下,棕烟中瞬间浮现激昂的情绪,然后他笑了,嘴角不高不低的微扬,露出完美的笑容。
长餐桌,下午茶,四柱大床——
这一秒,可楠无法控制的颤栗着,知觉手脚冰冷,恐惧的连心跳都停了。
不会枯萎的温室花房,旋转的跳舞厅——
男人微笑抬起头,触碰她的脸,她想闪躲,但她动不了。
她无法动弹,恐惧占据了她的身体,麻痹了她的神经,让她完全无法呼吸。
他亲吻她的手指,他抚模她的身体,他掐住她的脖子,殴打动弹不得的她——
他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身前,低头凑得更近,她能看见他眼里透着兴奋的神情,能闻到他身上可怕的香味,她恐惧得不能自己。
他张开嘴,露出完美洁白的牙,吐出一句让她毛骨悚然的话。
“亲爱的,好久不见。”
她想逃跑,但她动不了,绝望笼罩着她,然后下一秒——
她吐了。
她把胃酸和咖啡还有之前吃的三明治全都吐了出来,一股脑全吐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这一吐,让他错愕且愤怒,他完美的脸孔扭曲。
“噢…噢…你做了什么?!”他尖叫,真的是尖叫,双手高举得像三岁小孩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尖叫。
但她只注意到,原来自己不是不能动,她可以动,恐怖的反胃让她弯腰吐了第二次,彻底毁了他那纯白的西装。
他因为太过震惊而松开了手,反手甩了她一巴掌。
那很痛,但也打醒了她,给了她机会,他放开了她,可楠想也没想,转身就跑,用尽全力往前跑,她推开人群,钻过人潮,冲过大厅,她可以听到身后的追逐与喧嚣,听到他愤怒地斥喝,她回头看见他指使着几名穿西装的男人追赶着她,他们速度很快,甚至毫不客气的打到了上前的航警。
她害怕得要命,心肺大力跳动着,她回头继续逃命,冲上二楼,他们追了上来,有两个男人速度特别快,人们闪避着那两个凶神恶煞,男人伸出手要抓她,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肩膀,她惊喘着,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抓住的那瞬间,一支雨伞从旁边戳来,狠狠击中了那男人的肋骨,男人痛的缩手,拿雨伞的人回身踹出一脚,将另一个人踹飞了出去,跟着狠狠挥出一拳,直击第一个男人的太阳穴,将那人打倒在地。
他的拳很重,那家伙没再爬起来,被他踹飞的家伙很倒霉的摔下了楼。
帮她的男人,有着一头金发,蓝色的眼眸,和差不多的身高,有那么一秒,她心脏狂跳,以为是她要找的那个——
但他的身形不一样,发型也不太一样,那不是他。
男人解决完那两个人,停也没停,转身就朝她走来。
不是他。
她喉紧缩,但男人将围在自己颈上的布料扯了下来,随手抖成披肩,罩在她肩膀上,顺势把原本戴在他头上的红色棒球帽月兑下,戴到了她头上,搂着他的肩往前。
“别停下来。”
他说的是中文,她没有迟疑,立刻跟着他走,两人快步穿过人群,其他追逐她的人经过两人的身边,她将头低垂,让帽子遮住她大半个脸,但她发现他带着她往出海关的方向去,忍不住开口。
“我没有机票。”她惊慌地说。
“你不需要机票。”男人说着,将一张文件塞给她。“等一下把这张交给海关。”
文件上写着她的名字,她脚上没停,但心里异常惊慌,以为自己刚出狼嘴又入虎口。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母亲让我来的,把你的护照拿出来。”他说着,没带她排队,却从另一处特别通关口进去,他用流利的法语和人沟通,对方很快放他与她通行。
她按照他的指示做,让海关看她的护照,跟着他过了海关,从特别通道走出建筑,男人带着她一路通行无阻的上了一架私人飞机。
她本来有些迟疑,然后她发现飞机的主人不是别人,是一位世界知名的超级富豪,那富豪身家亿万,娶了一个科学家老婆,这对夫妻有名不是因为他们有钱,是因为他们捐出了研发出来的奈米医学科技。
那位有着鹰钩鼻的亿万富豪站在登机门外,手里拄着一根拐杖,看见他俩来了,富豪和那男人点了下头,然后朝她伸出手。
“湛小姐,你好。”
“你好。”她万分惊讶,只能也伸出了手。
盎豪的手十分结实有力,他直视着她的眼,点点头,然后收回手。
那瞬间,她忽然知道,她能够这么顺利的通关,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巴特先生,谢谢你。”她开口谢道。
“这没什么,我只是刚好要到亚洲去。”
他淡然的说着,转身上了飞机,身边的男人护着她一起跟上。
直到在那宽敞又舒服地位子上坐下,可楠都还有些怔忪恍惚,感觉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像做梦一般。
飞机很快的起飞了,男人从她身边走开,回来时拿了一罐瓶装水给她。
她看着眼前这同样身手利落,有着金发蓝眼的家伙,将水接过了手,然后问。
“你是谁?”
“我叫莫磊,我是红眼意外调查公司的调查员。”
她睡着了。
极度的疲倦,让她在太过宽敞舒服地位子上打起瞌睡。
她应该要保持她的警觉,但莫磊让她和母亲通了电话,让她确定了他的身份。
红眼意外调查公司,是母亲请来找她的人。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这男人对她的问题大部分都会回答。
他是她妈请来找她的人。是的,他们公司有一位叫曾剑南的医生。是的,曾医生曾经受聘于她母亲到法国帮她看病。不过,上一次他并没有和曾医生一起到法国,他在执行特别的任务。
“你怎么知道我在机场?”
他将双手交抱在胸前,瞅着她淡淡的问:“如果我回答这个问题,你能让自己躺下来休息一下吗?”
为了得到答案,她想也没想的点头。
他看着她,开口道:“我们公司会追踪所有来电,你是老客户,你的手机号码被登记在我们的系统里,当湛夫人通知我们需要寻找你时,我们知道你已经打算回来了,畏推测你应该在机场,所以查询了航空公司,看到你的名字出现在候补名单上,我想既然刚好我得陪巴特先生去亚洲,他应该不介意顺道载你一程。”
她闻言忍不住在问:“你们既然是意外调查公司,为什么我会成为你们的老客户?”
莫磊挑眉,“你同意了,刚刚那是最后一个问题。”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情。”她脸色苍白的仰望着他,双手在腿上紧绞。“如果是你,你不会想知道吗?”
他眼角微抽,顿了一下,才道:“你母亲发现你失踪了,所以委托我们找你。”
“你们在哪里找到我的?”她再问。
“你需要休息了。”他眼也不眨的看着她,抬手替她调暗了灯光。
“莫先生——”她匆匆站起身:“至少告诉我那个追我的男人是谁?”
“晚安。”他没有在回答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朝她一颔首,丢下这句,就转身走开去找那位在另一个房间的亿万富豪了。
她有些懊恼,但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追上去。
这位莫磊很明显是巴特先生雇佣的调查员,而这是巴特先生的飞机,她能顺道搭上一程已经很偷笑了,主动过去骚扰对方雇佣的人实在太没礼貌。
其他的问题,她可以等他回来,他总是会再出现的。
所以,她重新坐回了她的位子,等待。
也许她应该把灯光调亮,但说真的,太久没睡让她的眼睛干涩畏光,她打开矿泉水补充水分,喝了水也没让她好一点,她觉得好累,可楠揉搓着自己疲倦得几乎麻木的脸,试图振作,但这椅子实在太舒服,它甚至能整个摊平,没有多久她就开始打起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