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提起妈妈,奚成昊双拳一紧,刚才隐约的预感让他冷下眉睫。不愿意当着她的面和母亲发生口角,他快步走到病房外才打电话给母亲。
赵泽听了他语气生硬的质问似乎并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你果然还和她见面!”
奚成昊捏紧电话,“告诉我,你又做了什么。”他沉声问。
他的语气重重地刺伤了赵泽,五年了,母子俩嘴巴上不说,心里都明白,简思的事早就成了彼此心里的一根刺!儿子身边的女人她五年里甚少过问,她已经可悲到宁愿儿子随便喜欢上哪个女人,只要他能忘记简思。开始她并不认为少男少女之间的懵懂能产生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情,她毫不在意地打发掉了这个不太麻烦的姑娘。可是五年来,她深深感到当初的手段过于直接和拙劣,她低估了儿子对这个女人的感情。她不该轻敌,她有一万种更好的方法,却用了最差的一种。当她偶然发现这个女孩竟然又出现在儿子面前,经过五年的分离儿子依然想娶她,甚至哀求她,做母亲的挫败感到达了极限。她爱如明珠太阳的儿子,竟然对这样的女孩念念不忘,苦苦哀求,而且明知家人对这个女孩的态度仍然一意孤行,她恨了,怨了,满腔愤怒!靶觉遭到了儿子的背叛和抛弃,感到最深重的后悔!她当初不该留下这样的祸根!
她把简思的情况调查详细,令她意外的是简思的爸爸竟然在那天离开奚家后心脏病突发死去,她料定简思怨恨她,不会听她的好言相劝,不会理智的选择更好的解决办法。因为奚纪桓的包养,让简思在经济上不再窘迫,她就是愿意出再多的钱,恐怕还是平白受一场抢白侮辱,就如同儿子的求婚。所以她想用老方法刺伤这对母女脆弱的自尊,让她们赌气离去,没想到却导致了这么个后果。她煞费苦心,却还是用了最差的办法!
“你先回来,我需要和你好好谈谈。”赵泽冷淡地说,她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她毕竟是他的母亲,他毕竟是个睿智的孩子,她觉得自己并非毫无胜算。
奚成昊咬了咬牙关,“好,我一会儿回去。”他是要当面问个清楚,说个明白!
不放心简思一个人在医院,他打了电话给张柔,并嘱咐她不要告诉奚纪桓。就算是他的私心吧,他不希望纪桓找到她,陪在她身边。他拿出口袋里简思的手机,刚才她烧的昏昏沉沉,他便拿了过来,被调成静音的手机显示几十个未接来电,不用翻看也知道是谁。奚成昊关闭手机电源,不,他不内疚,当他看见那抹娇小瘦削的身影孤单地站在墓地里,他就知道,自己还是放不下她。
张柔从家里带来了热粥,半强迫地喂给简思吃,满意地看见她退烧后面容恢复少许血色。病中的简思比平时更惹人心怜,俏美的的容貌配上苍白柔弱的神情,不知怎么就流露出一种天生的娇媚,她这个女人看了,也忍不住想好好呵护她。从正良口中她完整的得知了奚家和简思的纠葛往事,看着她这副丽质天生的迷人容貌,张柔也觉得自己很酸很老套地想起“薄命红颜”这个词,美貌带给简思的,从目前来看……全是不幸。
简思退了烧,疲惫地睡去,大汗淋漓。
接近凌晨,奚成昊才返回医院,张柔眼尖地发现他俊美的脸有些红肿,嘴角残留了些深褐色干涸的血块。奚成昊不在乎他们惊疑的眼光,走到简思床边轻柔的拉起她露在被外的手,握了握,有不舍的放回被里。
即便这样轻微的举动,简思仍缓慢睁开眼睛,那双清澈水漾的眼瞳因为刚刚醒转略带迷茫,奚成昊痴痴的看着,她还是这么美,美得让他用自己的一切交换也愿意。
“思思,快好起来。好起来我们去登记结婚。”他笑,说的甜蜜而宠溺。
“不!”简思的双眼掠起恨意,刚刚的睡意迷蒙瞬间消散,她想也不想地拒绝。
“听话。”奚成昊模了模她汗湿的额头,“你不是恨我么,恨我妈妈么,还有什么比和我结婚更好的报复?”他奇怪的理论让一边的张柔和蒋正良面面相觑。
简思却垂下眼,似乎在考虑,她浓密的睫毛压下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峭,她曾经无数次因为了解奚成昊而感到悲哀,这回却帮了她的大忙!
她不能和他耍过多的心计,因为他太聪明,一时之间她想不出多么严谨的计划,就不能弄巧成拙。这个男人最大的弱点就是骄傲和倔强,所以当初他能做到明明还爱她,只是因为她擅自打掉了孩子就愤然离去。他母亲对他感情的一再粗暴干涉,已经让他无比厌恶和痛恨,偏偏他妈妈还总是用他最不能忍受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她抬眼看着这个男人,明明嘴角带着深情的笑意,眼睛里却凝结着凌厉强横的决心。他如此执意的要娶她,觉得亏欠是一方面,最重要的,他的骄傲被他的母亲重重挫伤,他不能接受自己还是个被母亲操纵命运的木偶。他要她报复,他自己何尝不是在赌气,何尝不是在报复?
她闭上眼,嘴角袭上无法掩饰的冷笑,虽然让奚成昊心痛却不觉得奇怪,她说:“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她只要顺水推舟就好,她的确只是赵泽眼中的沙尘蝼蚁,她没能力伤到高高在上的奚先生奚太太,可他们的宝贝儿子可以,而且能一刀刺在他们最脆弱的地方,痛不欲生!
“你们……不要胡闹。”蒋正良皱眉,觉得简思和奚成昊都陷入了某种疯狂。
奚成昊冷笑,胡闹?他的举动在父母眼中一直是胡闹,现在他要他们知道,他不再是那个因为他们不喜欢,就不能大声说出心意的可悲角色!
他看着因为紧闭双眼而看不到情绪的简思,如果仇恨能把她栓在他身边,也不错,至少他能有机会补偿她,让她知道……他还是很爱她。
热度退去,身体却疲惫得发软,奚成昊抱起她准备离开,简思并没抗拒,很沉默的被他搂在怀中,她的长相很难让人觉得冷硬,一不出声就显得异常乖巧。早上正是看病的高峰,被奚成昊这样的帅哥抱着穿过人群,引来无数艳慕的眼神,早已习惯不受瞩目的她有些不自在,无意识地把脸向里侧转了转,便听见奚成昊的低笑,她反应过来——这动作很像撒娇害羞往他怀里钻。
她无声冷笑,他对她的认识还停留在五年前,习惯独自挣扎的她,早已失去撒娇的心情。不过……他最好不要了解现在的她,最好不要知道她在想什么。
把她放在车里的动作小心翼翼,好像一不留神她便会碎裂,月兑下外套盖在她身上,他才和跟着出来的蒋正良和张柔道别,感谢他们这一夜的陪伴照顾。张柔心事重重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蒋正良却看着车窗里半阖着眼,精神萎靡的简思,舒展了眉头,他还是决定还是把话说出口:“成昊。”他一向是叫他奚总的,但此刻,他的话是要和老同学奚成昊说,“如果你没把握不让思思再受伤,就放手吧。”
蒋正良握紧拳头,思思要和奚纪桓在一起,他没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思思不爱奚纪桓,在那场算做是感情游戏也好,金钱交易也好,说出来好笑,但的确是事实——占上风的是思思。他甚至抱了一份侥幸,单纯的公子奚纪桓会真心爱上灰姑娘简思,因为思思的确配得到任何男人的爱。他看得出,奚纪桓虽然自己都懵懵懂懂,但却十分认真,这样的开始其实不算坏。
奚成昊不同,蒋正良比任何人都明白,思思爱奚成昊,仅这一条,在他们疯狂的“报复”计划里,无论胜负,思思都是最辛苦,最受伤的哪一个,而且……很有可能输的一败涂地,她的对手是奚成昊血浓于水的至亲父母。五年前思思能挺过来,是因为她还必须照顾母亲,她还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如果往事重演,思思还能再熬过来吗?
奚成昊看着蒋正良的眼睛,很多话他没说出来但他都明白。奚成昊笑了笑,“放心,我有把握。”
这简单的一句话胜过任何承诺保证,蒋正良担忧地看着奚成昊自信而坚决的微笑,被堵得再也说不出一句嘱咐的话。张柔走过来轻轻拉了下他的胳膊,他明白妻子的意思,这件事不是该他们这样的局外人插手的。
上了车,张柔轻敲着车门扶手,“正良,明天我们就去蜜月旅行吧,玩的时间长一点儿。”她卷入这件事已经感到十分为难,奚纪桓找不到简思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她都昧着良心没接,她一直把他当弟弟看,这一夜她也饱受煎熬。现在矛盾升级了,连奚家两个老人家都要加入进来,她和正良还不够给他们当炮灰的。
蒋正良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奚成昊把她抱进他那幢奢华的房子,简思昏昏沉沉,浮扁掠影地看见楼梯口摆放的那个精美的装饰,她对这个造型别致的小雕塑记忆犹新,现在看见,心里别有滋味。上回她如同一条落水狗一样满带自卑仓惶而去,如今……她将成为这一切的女主人。
奚成昊把她放到那张她躺过一次的床上,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以绝对占有的姿态温柔的问:“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做。”
她觉得有些压抑,眼睛半垂着正好看见他的胳膊,“洗澡。”她说,因为虚弱,原本冷淡的音调变得乖顺。
他点头,随即有些为难,他这里没有能给她穿的换洗衣服。他拿出一条男式的干净睡衣,递在她手中,“你先穿这个吧。”简思点头。
把她送进浴室,怕她不会调置水温,他亲自为她放好水,从莲蓬头里喷出的水把他衬衫的袖子都打湿了,他还细心地把浴室的温度调的比较高,生怕她又着凉。简思看着他忙碌,直至轻掩上门才冷冷一笑,天之骄子奚成昊这般小心翼翼地服侍照顾着她,她竟产生一种恶毒的快感。她在温暖的水中舒服的简直要叹息,不够,仅仅这样远远不够,要让他对她更好,离不开,舍不下!
她只穿了条睡衣,宽宽大大,半个肩头都露在外面,V领半掩半露的显出一抹柔女敕的凸起,奚成昊换了衬衫,坐在朝向浴室的床边上等她,她扶着门缓慢地出来,他有些着急,生怕她发虚的身子洗澡会晕倒,见她出来立刻快步来抱。她吓了一跳,贴着墙壁死死拉着睡衣下摆,脸泛红晕慌乱地连连摇头。他骤然明白她是因为光果的而难为情,不让他抱。他轻笑,没有勉强她,半搀半拎的把她送进被窝。
罢刚洗过澡的她,肌肤细腻如瓷,娇俏的小脸上殷出些淡粉的血色,漆黑的双眸因为沾染的水汽更加清澈盈亮,她的美精致娇柔,因为害羞而双目水漾闪烁时,竟显出一种极致的媚惑。他看着,心跳都乱了,不得不转开眼神,他不想吓到她,或者让她以为他对她的爱掺杂了过多的肉欲。
“你先睡一会儿,我把你的衣服取饼来,等你病好了,我陪你去买新的。”他看着床头的雕花说,年少时面对娇美动人的她那种冲动和仓促让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他竟然不敢再细看她,生怕做出什么让她憎恨让自己后悔的事,他的鼻端萦绕着她身体发出的清新淡香,就连呼吸都必须强作稳定。
“衣服……在奚纪桓那儿。”她皱眉,口气发虚,心里却产生一丝快感,因为她知道这个答案对他的刺痛。
奚成昊果然愣了一下,随即舒展了双眉,云淡风轻地说:“嗯,知道了,睡吧,我去拿。晚上吃海鲜粥好不好?”
他的温柔骤然扎痛了她的心,她敷衍地点点头,等他离去后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这样能感觉稍许的安定。她闭上眼,沉入黑暗,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想被奚太太再次击败,不想变成最可悲的人,他的爱情她就不能要!温柔?深情?当初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最后还不是决然而去?不再颤抖,不再被迷惑,她嘴角淡然浮起冷笑,他的爱情是靠不住的,这场冷酷的游戏里,她要的战利品应该是实实在在的,她傻了一次,不会再傻第二次!
奚成昊去了很久,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她便睁开眼睛。她听见奚成昊在门外沉声说:“你等一会儿。”她立刻明白,奚纪桓跟着来了。
奚成昊飞快地关上门,坐到床边打开旅行袋,翻出一件上衣快速地替她穿好。他拿出内裤的时候,她涨红了脸,抢着说:“这个我自己来。”
他原本沉重的表情突然露出一丝笑意,半转身背对着她,让她不用那么害羞。
确定她穿戴整齐,他又替她掩了掩被子,才叫奚纪桓进来。
奚纪桓的脸色很阴沉,头发凌乱,显然昨天一晚他过的非常不好。他没有表情地看着她,眼睛里的冷酷让他显得有些陌生。简思没有抬头,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心甘情愿跟他的么?”他盯着她在被子上绞紧的双手。
她缓慢地点头。
“说话!亲口说!”
奚成昊了解他的脾气,眉头深皱却没阻拦。
“是!是心甘情愿的!”简思骤然抬头盯了他一眼,不能让他再来纠缠!这一眼太过锐利,奚纪桓被看得一愣,这不是简思的目光!他眼中的惊愕让简思也一吓,赶紧垂下眼睛,还好奚成昊没有察觉,她没经验,演技还不够好,她有些自嘲地牵了下嘴角。
“可以了么?”奚成昊看着奚纪桓,有些怜悯,他知道被拒绝的滋味……不好受。残忍也罢,自私也罢,他不能让纪桓再有半点期待,“以后,你要叫她嫂子。”
奚纪桓脸色青白,却忿恨地笑着,“好!好!嫂子!”他转身就走,脚步凌乱,看起来竟然有些踉跄。
奚成昊皱眉,叹了口气,纪桓的问题眼下并不是最重要的。他转回身,“思思,我们尽快去登记。”
简思疲惫地躺下,“先……等一等好吗?”
奚成昊还想说什么,她已经泛起水雾的双瞳幽幽向他看过来,似烦恼又似哀求,千万个理由都瞬间烟消云散,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去给你盛粥。”他起身。
她伏在枕头上微微一笑,她不急,她得给奚太太一点儿挽救她儿子的时间。折磨……这才刚开始,她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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