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是一条疤痕,去不掉,也忘不了。
就如谢安秀一般。
现在想想,谢安秀不但是夏深深心头的疤痕,更是黎日远心中永远的伤。
当年的情况,在夏深深单纯地恋上黎日远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个校园王子已经是名草有主的人了。
当然,更不知道,那个人就是谢安秀。
现在想想,不知道是她单纯还是愚蠢,当时没能听出班长的言外之意,也没看见班长犹豫的神色。
自作孽不可活,不是吗?
黎日远很好,对每个人都很好,更何况是从小身体就娇弱的夏深深。
她曾经无数次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那一天,那一次三人正式的相遇。
“深深,出来一起吃个晚饭吧!”放学后,夏深深接到了黎日远的短讯。
那时候的黎日远真的是一个温柔开朗的男孩子,在人群中就是一个灼热体,对每个人都热情关心,尤其是他认为那些本就娇弱的人。
在夏深深几次刻意的巧遇下,两人的关系也大大地进了一步。
黎日远不再叫她学妹,而亲密地唤她深深,而她也是含羞带涩地叫他一声黎大哥。
两人维持着学妹学长、哥哥妹妹的关系,一直到这天。
虽然不是两人第一次出去吃饭,但是无论如何也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漂亮的夏深深,还是花了好半天为自己选了一条纯白的连身裙。
看着镜子中黑发如墨、白衣飘飘的女孩子,夏深深满意地出了门。
其实,以前的夏深深不是很爱白色,因为白色在她心中,还有另外一层深沉的意思!!
医院,惨白的医院。
但是,只是因为黎日远偶尔说过一次,穿白衣的她像个小天使,从此以后,夏深深就爱上了白色。
女为悦己者容,爱上一个人,从来就是全心全意的付出。
从过去,到现在,或许……未来,一直都是。
来到两人约好的地点,黎日远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了,见到夏深深飘然而来,黎日远站起来,招呼夏深深过去。
“深深,这里……”黎日远在转角处的位置打招呼。
“嗯,黎大哥……”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只是很是开心地见到那个人,夏深深朝黎日远走了过去。
“深深,这是安秀,谢安秀,我的女朋友!”还来不及反应,黎日远已经搂着那个艳丽的女孩子转身,笑得一脸幸福。
在爱情的世界里,两个人是幸福,三个人注定是伤痛。
看着那一举一动都透着甜蜜和幸福的一对璧人,夏深深一颗心疼得厉害,脸色因为突来的打击而变得惨白,但是为了不让两人发现她的不适,却是强颜欢笑,努力撑了过去。
短短的四十分钟,三个人的晚餐,对夏深深来说却有如度年如日。
夏深深不知道那顿饭她到底吃进了什么,她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地往嘴里塞东西,至于最后吃了什么,她表现得怎么样,她真的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饭后,黎日远还是照常提出要送夏深深回家,只是这一次,夏深深拒绝了。
“不用了,黎大哥,你陪安秀姊就好了……我……我自己……我的司机会来接我……”心口闷得痛,她语无伦次,好不容易才说完这一句。
“这样吗?”对于夏深深的说词,黎日远深信不疑,点点头,表示赞同,但是尽避这样,他还是等到夏家的司机来了,才拉着谢安秀的手离开。
从车子的后视镜,夏深深看到两人相握的手有多紧,两人靠着的身体有多近。
甭单地坐在车子里,她想起黎日远介绍她的时候说:“安秀,这是我妹妹,夏深深。”
原来,她是妹妹,也只是妹妹。
后视镜中的人影逐渐远去,渐渐地看不到了,夏深深才回过神,感觉到脸颊上的凉意。
原来,她哭了。
什么时候?在他们两个的面前吗?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们的关系?
这个时候,单纯的她还是这样地为自己心爱的人考虑着、着想着。
她漠视自己心中最悲最伤的痛,而努力地笑着。
那一顿饭的结果是夏深深直接进了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这让夏父担心到了极点。
在担心的同时,也开始调查,一向在自己保护下健康生长的女儿为什么会一脸苍白地回来,然后毫无预警地晕倒了一天一夜?
在夏深深昏迷的这段时间,她完全不知道一份关于黎日远的调查报告,已经很快地摆在夏父的桌子上,更不知道,她这次的昏迷对将来的影响有多大,对黎日远是,对她也是。
她只记得在昏沉中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夏父一脸担忧的模样,看到她醒来,那担忧慢慢地闪去,转成满脸的关心与怜爱。
“深深,我的乖女儿,你还好吧?”
只有一刻的恍惚,几乎是在夏父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夏深深就回想起来了。
她喜欢的男孩,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而他们两人,看起来是如此相配,还如此地相爱。
女儿的沉默让夏父很快地反应过来,眉头一紧,“你真的喜欢那小子?”
不是疑问句,是绝对的肯定句。
在夏父锐利的目光下,夏深深没有隐瞒下去的机会,只是缓慢地点点头。
“唉……”良久,夏父才深深地叹息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深深,乖女儿,只要你想要的,爸爸都会帮你弄到的。”
只是,当时的夏深深并不知道夏父的意思,只是以为爸爸在安慰她的恋情还没开花就雕谢。
直到学校传来谢安秀和黎日远分手,谢安秀独自赴美读书,夏深深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只是,那个时候的她,生平第一次选择了自私。
“深深啊,你不是很喜欢黎日远那小子吗?要知道,现在可是个机会……”夏深深记得夏父说这句话时,虽然目光悠远,神色中却带着一丝势在必得。
“可是……安秀姊和黎大哥……”夏深深知道是夏父从中作梗后,心里慢慢浮上了内疚和不安。
但是,内疚与不安很快地被心里那一丝惊喜和希望慢慢覆盖,宛如燎原大火一般,对他的爱,燃烧掉了她整个理智。
她眼看着黎日远因谢安秀的分手而黯然神伤,眼睁睁地看自己的父亲把毫无生计的黎妈妈逼入绝路,最后,眼睁睁看着黎日远妥协地娶了她。
那个时候,她天真地以为,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可以冲淡和抚平岁月带给他的伤痕。
但是,事实证明,有的伤痕是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无论她用什么方法,就像她费尽了心思,黎日远还是不爱她,不但不爱,反而更加地仇视她。
有时候,她在想,是不是当时退回妹妹的位置,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出了医院门,夏深深没有等待司机来接,自己一个人优闲地散步回家,医院离她和黎日远的房子并不是很远,但是慢慢地也要走上三、四十分钟。
慢慢地,优闲地,夏深深提着饭盒往那熟悉的道路走去。
走到一个三叉路门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条路往左走是她和黎日远的房子,向右走,却是夏氏财团的方向。
她在想,要去看看黎日远上班的地方吗?七年来,她不是没想过去自己丈夫平日工作的地方看看,但只要一想到得对上黎日远冷冷的眼神,她突然失去了力气。
她知道,他不想她去,或许,她的存在提醒了他,不管他在夏氏财团做了多大的努力,依然只是夏深深的丈夫,不会以黎日远这个身分被人看见。
她明白,她一切都明白,所以七年来,她从没踏进他上班的地方。
那对她来说,或许是一个禁忌的地方。
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听说了那个人就要回来了,所以,她突然心血来潮地想去看看。
惶恐和不安,或许在看见那个人的时候,会尽数瓦解,她或许会平静下来。
已经是下班时间,车如流水,夏深深在人群中慢慢穿梭着。
她不用担心黎日远会离开,因为他一向回家很晚,没应酬的时候,他都比下班时间要晚两个小时才回来。
所以,她大瞻地去找他。
只是,没想到,今天会是那么的意外。
在夏氏财团门口,夏深深居然看见了她的丈夫,他居然这么早就下班了,他不是一个工作狂,每天都要加班至少两个小时吗?
怎么……
夏深深突然觉得眼睛有些痛,此时此刻,她所有的疑惑,在看见黎日远身边那艳丽高号的女人时,有了解答——谢安秀!
呵!原来……
事实证明,夏深深是个彻底的胆小表!
她明明是一个正室,却活得比第三者还畏缩,见到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谈笑风生,亲热甜蜜,只能黯然神伤地悄悄走开,而不是上前勇敢地分开两人亲密依靠的身子,大吼着:“这个男人是我的,你离他远一点!”
夏深深想,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这么强横勇敢,这么大瞻地宣告!
吞下口中淡淡的血腥味,夏深深没有看那亲密交谈的两人一眼,径自往回走去。
也是在今天,她才悲伤地发现,他一向不苟言笑的丈夫,其实是会笑的。
他只是不再对着她笑而已,他的温柔、他的爱情,都给了另外一个女人,一个叫谢安秀,在他心底埋藏了整整七年的女人。
回到家的时候,阿姨还在做晚餐,看到夏深深一脸幽魂地走进来,阿姨有些担心,给她倒了一怀热水,关心地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啊……”好像此刻才清醒了的夏深深立刻摇头,“没事,只是觉得有些累,有些疲倦,睡一觉就好……”
撑起浑身无力、软绵绵的身子,夏深深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去。
奇怪,楼梯怎么变得有些模糊?有些站不稳的夏深深揉揉眼睛。
片刻之后,她看着清晰的地面,摇摇头,果然是最近太累了吗?刚刚一瞬间,面前居然是一片模糊。
头有点疼,夏深深换了睡衣,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中途阿姨有来请她下楼吃晚饭,都被她推说不饿给敷衍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
揉了揉眼,夏深深看着周围,昏黄的壁灯还亮着,她的丈夫还没有回来。
随即,她因自己这个想法而笑了,黎日远怎么可能还会回来?谢安秀回来了,他再也没必要去找那些替身了。要知道替身永远都是替身,永远都不会替代本尊。
哪像她,连做替身的资格都没有!
心中酸酸的,眼睛又开始疼痛了,她揉揉眼睛,决定下床去给自己倒一杯牛女乃。
进了厨房,夏深深端着温热的牛女乃,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
“砰”地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大力地推开,她以为不会回来的丈夫,居然回来了。
只是,满身的酒味……
他又喝醉了!夏深深站在原地,看着那跌跌撞撞,最后在沙发上仰躺下来的男人,隐隐有些头痛。
怎么谢安秀回来了,他还是把自己灌成这个样子?
这个时候,男人咕噜咕噜地说了些什么,侧过脸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夏深深无奈地叹息一声,拿来了热毛巾敷上他绯红的脸颊。
“怎么又喝醉了?不是要你少喝点酒吗?”尽避这个男人给她带来无尽的伤害,可是见到他难受的样子,夏深深还是忍不住心疼。
热毛巾拂过,男人舒服地叹息一声,然后有一瞬间的清醒。
有那么一瞬间,夏深深宁愿他永远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