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了吞唾液,她走到浴室去洗把脸,看着镜里的自己喃喃自语。“不知道他的伤好些了吗?出院了没有……”长长的叹了口气,她走出浴室,为自己温了杯牛女乃。
怀孕的事盛昕皓终究知道了,这样一个大秘密被知晓像白开水一样淡得无味,连续剧中洒狗血的拉扯哭闹、如遭雷击般的情节一幕也没上演。到底是她太淡定,还是他太气定神闲?
她原本也没打算隐瞒什么,搬离住所、辞职这些举动不全是为了盛昕皓,而是她想要一个比较没有压力的环境。当然,为了盛昕皓的那部分,其实也是担心他不要孩子,趁着肚子还小,强迫她拿掉。
可盛昕皓在医院发现她挺了个肚子时,几乎没怎么挣扎,就这么接受了?还说孩子是他的,问她要不要嫁他?
这可恶的男人!
他难道忘了他们当初是为什么分手的?不就是因为他有了想论及婚嫁的对象?这段日子她刻意不去接触新闻、报章杂志,只阅读书本,可周遭的亲朋好友还是会提及,毕竟他们曾经那么好。
她知道他回泰英了。其实只要他回那里,就如同告知她他和成旭电千金好事将近,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要她和他结婚?他觉得逗着她很有趣,还是当张蔚凡死了?
再者,当初借由唐珍娜怀孕的事,试探他如果不小心有了孩子该如何取舍时,他回答她什么?
“为了孩子而勉强在一起,这样的关系不会长久,你觉得那样孩子就不可怜?质殊,我以为你该是最懂这种心情的。”
是啊!她当然了解那种不被期待的感觉。因为她的父母就是意外有了她才结婚的,这样不是建立在心甘情愿上的家庭后来会瓦解其实并不奇怪。
昕皓当初对她这么说,如今却因为发现她怀了他的孩子而想结婚?!当初可能让她心情好过些的答案,现在却让她觉得没法忍受!
三个月不见,她对他竟感到陌生,陌生到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说。就她长久以来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容许人生道路上有什么障碍物的存在。这孩子在他人生的重要时刻出现,怀了他的还不是他属意的人选,他接受得毫无道理!
正因为没道理,她不但生气,还防备心高筑。
事隔几天了,一想到他那天的话,她还是毛得想抡拳头!喝了口热牛女乃放松心情。孕妇要时时刻刻保持愉快的心情,要不会生出个坏脾气孩子来,吸气,吐气?
“叮咚”门铃骤响,张质殊吓了一跳,纳闷的皱了下眉。这个时间谁会来访?她小心的透过猫眼往外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门口。
盛昕皓的爷爷?!
天,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她和他一点也不熟,盛昕皓的家人她都不熟,尤其这一位深居简出,几乎不出席任何宴会。别说是她,也许连泰英的员工真正见过他本人的也不多。她会知道他,大都是从报章杂志看来的,只有一次,她在大三时曾远远的看过他一面。
毕竟是长辈,不管基于什么理由来到这里,总是先延请入内再说。
张质殊开了门。不等她问明来意,老先生迳自往里头走。“老太爷,您……”
老太爷旁若无人的打量环境,大大方方的拣了个喜欢的位子坐下。
看来是有什么话要说。他在这个时间点找上门,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老太爷要喝茶吗?”见他没反对,她冲了杯乌龙茶,然后坦荡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不管老人家是来做什么的,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从不贪图他们盛家什么,她不必心虚的抬不起头。
“环境还可以,小了点。”
因为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她没接话。
“一个人住?”
“是。”
老太爷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孩子多大了?”
“……六个月。”
“是男是女?”
“医生说应该是男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出生时翻盘的例子。”
“翻什么盘,就是男的!”
“……”
“那小子来过这里没有?”
张质殊看着他,不答反问:“您怎会知道我住这里?”
“医院里的通讯住址。”也就是昕皓那小子还没来过?是不想来,还是不敢来?只怕是后者吧!一想到那小子也有怕的事,他心情不禁大好。
有些话她还是说清楚的好。“老太爷,其实我和盛昕皓不往来有段日子了,怀孕的事如果不是这次在医院遇见,他也不会知道,我想……”
“你和那小子的事自行解决,我只关心盛家的小孩。”他拄着拐杖站起来。“好好养胎,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些东西过来,你太瘦了。”
“老、老太爷……”
“你会不会下围棋?”
“学生时代迷过一阵子。”对手就是令孙。
“准备棋盘和棋子。还有,我惯用黑棋。”
“……”
“我来过的事不必特意告知那小子。”说着自顾自的往门口走。
张质殊目送他离开,直到完全看不见他,她还呆在门口。谁来告诉她,这位老先生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以后还会再来?!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事故发生快两个星期了,盛昕皓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住院第三天,他就获准出院,回家休养。
这段时日,他找张蔚凡谈了几回,可并不顺利。倒是从张家父母的轻松神情看得出他们十分支持他的决定。一家两样情,这种感觉倒有趣。至于老太爷方面,目前他处于按兵不动的状况,他看不出他的想法。反而是他母亲找过他好几回,他都拒绝见她。她会说什么、想讲什么他都清楚,既然如此就不必再见了。
盛昕皓盯着和秘书相隔的门板微微的出了神。上回捡到邱秘书的手札,他看见里面记述着一些路线。他影印了其中几页,发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她的路线和张蔚凡出事的地点是吻合的,之后对照出事的日期也是吻合的。
再更往前,质殊有一次在他去日本的当天发生意外,他对照自己的行事历找日期,再对上邱秘书的手札,果然有质殊公司附近的路线。
那一次邱秘书和他一块去日本,下手的人不会是她,可她却知道那段时间质殊他们公司常加班到很晚。
看来他历任女伴的“多灾多难”只怕和这位能干的秘书有相当大的关系。
那本手札他后来又放回原来的地方,到了他要离开公司前,邱秘书行色匆匆的返回,想必是担心本子里有太多秘密被发现。
之后,他要人去调查邱秘书的一切,包含她的父母、妹妹……
因为她不是本国人,调查起来要花些时间。既然这部分要等,那么他就着手另一部分。
不一会儿,邱秘书叩门,他收回了思索的眼神,门推开,她送进来需要签名的文件。
他大略看了一下文件内容,边签边说:“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六年了。”
“跟在我身边,有没有一种“不安定”的感觉?”他状似闲聊的打开话题。
“您工作能力好,不安定倒是不会,该说富有挑战性吧。只不过,盛张联姻不成,会影响你的去留吗?”
他一耸肩。“目前我手上的筹码还不足以让我随心所欲的决定去留。”二、三房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联手,如果老太爷因为盛张联姻无望而袖手旁观的话,他的形势会很艰辛,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一搏的机会。
“您为什么突然不想订婚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签下自己的名字,“其实……我并不适合婚姻,你在我身边那么久,在我身边来来去去的女子何其多,张蔚凡条件好,也不足以让我为了她这株大树,放弃整片林子。”
“……”
“最近我认识了另一名女子,更让我确定这件事。”
“你是因为另一名女子才拒绝订婚的?”
他笑了笑,正要往下说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像是怕对方等待似的忙接起。“我是,当然知道是你!好,你喜欢就买。晚上吗?可我要开会,可能到要很晚。好,那我叫司机去接你……”
邱秘书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盛昕皓一向自制力十足,过往和张质殊感情好时,也不曾在上班时间这样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可以勾得事业心强的盛昕皓放弃张蔚凡!
结束电话后,他捕捉到邱秘书眼底的一抹毒辣。他把戏演足的笑得“很幸福”。
“对了,邱秘书,麻烦帮我订餐厅。”他说了时间和地点,然后又喃喃自语道:“唔,她住的地方老林可能不知道。”他立即打给司机,告诉他几点去接他的“新欢”苏聆乔。
邱秘书拿走签好的文件要送往各部门,欠了欠身便离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盛昕皓别有深意的笑了。
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这是他离开医院前特地去抄来的住址。他想见质殊,可一想到在医院碰了一鼻子灰,他就有些踟蹰了。
自从能自行开车后,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开到质殊住所楼下看一眼,他不知道她住的是哪一间,就只能认楼层。
她还好吗?宝宝都好吗?
他真的好想好想见他们,可是,找什么理由才不会被轰出来?别看质殊瘦归瘦,赏人耳刮子超痛的!
不成,不能因为怕就什么都不做吧?再怎么说,他好歹也是孩子的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