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可能当没发生过,那可不可以给我弥补的机会?”
“不可以。”她斩钉截铁,他为什么还是不放弃?“你用不着愧疚还是良心不安,没有你,我过得更好。”
“你骗人,戴着面具伪装坚强,我不相信你觉得快乐!”他迈开长腿站到她面前,“以前你为了我笑、为了我哭,也因为我失去笑容,想哭而不敢哭,现在又因为我,把自己真实的一面,藏在心里的最角落,我愧疚,我也良心不安,但是我更舍不得你这么傻。”
安韶荭紧抿着失去血色的嘴唇,他毫不留情、赤果果的劫析,像细长尖锐的针,直直刺进她心里;他以为她很喜欢为了他哭、为了他笑或为了他隐忍脆弱?如果可以,谁想这么傻!
“舍不得?这句话是在逗我笑吗?”当初他在她心头千刀万剐的时候,怎么不会舍不得?
饼了这么多年再说舍不得,未免太过矫情!
“我承认,以前是我太愚蠢,错过你敢爱、敢执着的一面,不管你相不相信,每次看见你受伤的表情,我都很心疼,在你一声不响离开时,我更后悔因为赌气,而忽略我心里真正的声音,我……”
“你够了没!我说过了,我愿意心平气和跟你一起工作,但不代表我们有机会尽释前嫌!”
“可是那天晚上你……”
“不准你提那天晚上!”她到现在还怀疑她“卡到阴”的原因,想找一天去庙里拜拜求个心安。
连话都不肯让他好好说吗?路宙翼没好气地笑,“你又知道我要提的是哪一天的晚上?我说的是那天在我工作室,我们……”
“我就是说那天晚上!”她耳根子一红,果然又打断他。
“我们……”
“我是我、你是你,没有什么我们!”汉堡才咬了一半,烦死了!她索性不吃了!
既然他想说的话都会被打断,路宙翼也干脆闭上嘴,一双深邃眼眸目不转睛,证明他没有不快,只有许多趣味;一只纸做的老虎,真身却是一只好有个性的天竺鼠!
他到底想怎样?安韶荭觉得快被他搞疯!
见识过他阳光灿烂的表情、专注执着的一面,也看过他发怒不留情的模样,但是从不知道,他也会使死缠烂打这番功夫!
她实在不懂他到底怎么了,五年多前他明明就不爱她,为什么现在一副当年其实有多爱的模样?如果是以前的她,可能还会心动,但那是因为天真不懂事,现在她已经学乖了,“希望”这东西,少碰为妙。
安韶荭拍拍站起来,走向沙发拿起包包,再回到原位,她决定找点事情做,整晚把他当成空气。
从包包里拿出一张集点纸,将零钱包里的小贴纸,一张一张贴上去,嘻!还差两点就集满两张了,一次能换两个女圭女圭,芊芊宝贝一定很开心。
路宙翼看见她拿出集点贴纸时,眸光不着痕迹地一闪,“没想到你也会收集这个。”要是让她手下的员工看到,她集贴纸的这一幕,以及脸上满足的笑容,应该又会再一次大傻眼吧!
必你什么事?没有抬头望他,心里却直觉回应,虽然是冷冷一句,安韶荭还是气自己无法彻底把他当成空气。
“两只隐藏版没这么好收集耶!”他好心透露内幕。
“啥?是喔!”安韶荭反射性地抬头看他,接着又别过头,恨不得敲破自己的脑袋,隐藏版那么好收集,干嘛还叫隐藏版?她干嘛要理会他说的一句废话?
“你知道那两只隐藏版是什么样子吗?”早猜到这次她不会轻易上钩,路宙翼自顾自地说:“一只是背着一颗大红心,表情憨憨有点浩呆,却嘟着嘴巴、拿着一把宝剑随时要拼命的样子;另一只是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乘坐在云朵上,让一副白色羽翼幸福地包围着;本来预计过年上市,不过应该会延后。”
“为什么?”想到芊芊宝贝还要望穿秋水,安韶荭便忘了要对路宙翼装作冷漠。
“‘拼命守护真心’,以及‘被幸福温柔呵护’,情人节刚好应景罗!”
“原来如此……”安韶荭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白色羽毛……安芊羽的“羽”,芊芊宝贝应该会很爱,可是,还要再等那么久喔……
看出她有些失望,路宙翼有股想满足她所有愿望的冲动,哪怕要他用身份向厂商施压都没问题,“如果是你想要,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帮你拿到。”
“哪有这么好的事?”安韶荭一脸狐疑。
“因为那是你想要的。”
安韶荭心口一窒,她讨厌他老是话中有话、意有所指,“谢谢不用了,我不想失去收集的乐趣。”
“你非得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吗?”
“我非得要接受你的鸡婆不可吗?”她反问,要自己坚定意志、不准心动,当年她是怎么让心头那份越滚越大的贪心,害得落了个失婚的下场,她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内心一股深深挫败,路宙翼耙乱了头发,“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这句话应该是她要说的吧?安韶荭双眼眯成不悦的线条,“我想要你以后不要再跟我谈以前,或我们不可能一起拥有的未来,我想要你现在少罗嗦、乖乖喝你的可乐,别再烦我就好!”
语毕,安韶荭豪迈地拉下几件路薇凰吊在衣架上的衣服,她才不管那可能是需要参展,还是什么贵重的布料,拿来给她当靠垫和暖被,就算是那个不讲义气的女人设计她的小小代价吧!
到底哪来这么固执的女人?爱也固执到底,不肯爱也往牛角尖里去!路宙翼的脑中,忽然浮现一只天竺鼠,霸占牛角尖当巢穴的画面。
呵!她给他的灵感,都快可以设计成一套漫画或网路游戏了!真是被她彻彻底底打败了,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
安韶荭平常算是夜猫族,原本就静不下心,现在还不到九点,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勉强装睡,害她有时间胡思乱想,想起过去也想到现在,脑子混乱的程度,比这五年来每次不小心放空时的多想还严重!她想再起来找点事做,可又不想和路宙翼大眼瞪小眼。
还好室内有暖气,否则今天气温偏低,没有温暖的被窝恐怕更难入睡;安韶荭闷闷地拉高被她拿来充当暖被的衣服。
路宙翼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天竺鼠窝在角落,动来动去很不安份,“睡不着?”
“谁说的?”白痴啊!吧嘛回嘴?假装已经睡着不就好了吗?
“第一次拍广告会紧张吗?”看着她的背影,他也能感到幸福,因为他知道那层布料底下的印记如昔。
“都被赶鸭子上架了,紧张又怎样?”她其实懒得理他,是她睡不着,也不想静静的胡思乱想,才勉强陪他搭两句话的。
她反问,却不见他回应,听闻脚步声朝她靠近,她还犹豫着该不该回头,一件大衣就披在她身上;很暖的温度,好闻的淡淡香味并不陌生,她愣了半响,才发现心门松落。
她站起身,将外套递还给他,默默无语是担心一开口会泄漏太多情绪。
路宙翼没有接过外套,反而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带,“还是你比较想要我直接给你温暖?”
怎么办?本来还以为有耐心,愿意慢慢赎罪、等待时间证明心意,但越靠近安韶荭一分,路宙翼就越清楚,他还是低估她在他心里的份量;他将她的身影牢牢栓在心头多年,恨不得也能立刻寻回她的心,把他们的心紧紧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安韶荭正欲挣扎出他的怀抱,室内灯光忽然“啪”一声熄灭,连带暖气也停止运作,周围顿时一片黑压压、静悄悄的。
“停、停电了吗?”一手抓着路宙翼的大衣,另一手不自觉紧揪着一方衣角。
“好像是。”一只本来准备不听话的天竺鼠,此刻正乖乖窝在他怀里,这算因祸得福吗?路宙翼直觉地想。
“那现在怎、怎么办?”她以前不怕黑、不怕四周静止无声的;然而,在尝过人生最无助的滋味后,她反而没办法忍受,在黑暗中仿佛孤立无援的感觉。
“我们没有任何照明工具,看来只能在原地等电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认为这电停得有点巧,等待天亮可能比等待电力恢复来得快。
“可是……”
“别怕,还有我在。”他抱着她席地坐下,彼此同享一件大衣,另外模黑拉来最近的布料或成衣,弥补不足之处。
“就是有你在我才怕。”口是心非吗?有一点吧!她必须承认,黑暗中他的嗓音和他胸膛的温度,莫名带给她安定的力量,而那如雷鼓动的心跳,也奇异地安抚了她的恐慌,不过她害怕的就是这些,因为他而感到安心、放心……她怎么能有这么要不得的幻觉?
黑暗中,路宙翼苦笑一声,他还真不愧为她心中黑名单的榜首,“你是以为在失去光明的地方,我会摇身一变成为狼人?”
“那可不一定!”又是违心之论,她其实不相信他是禽兽,可是嘴硬是她这些年来的进化之一。
路宙翼无奈地叹口气,在她发上偷偷印下难以察觉的轻吻,“所以你最好乖乖的,别和我顶嘴、别想离开我的怀抱,一个人在黑暗中乱跑,否则我就变成狼人,一口把你吃掉!”
好幼稚的玩笑话,是想吓唬谁?安韶荭又有股冲动想扯平嘴角的弯弧。
今天气温真的很冷,没有暖被也没有暖气,本来真的很难入睡,可是她目前所倚靠的人肉暖炉,舒服的程度令她讶异。
原本还想维持警备状态,以免男人的原始兽性大发,但眼皮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沉重,明明还不到十点,睡意竟逐渐侵袭有夜猫底子的天竺鼠。
这个人肉暖炉好神奇,除了保温,好像还拥有暖被和暖气所没有的功能。
是什么呢?安韶荭迷蒙地想,不自觉地偎近暖热厚实。
好像……是一种叫作“安全感”的功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