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早晨,邱家的早饭桌旁。
邱旭东默不作声地吃着稀饭。
雷慧珍一边喝着牛女乃,一遍看着韩涧汐,露出让人冒冷汗的笑容。
七夕发现,最近,雷慧珍看韩涧汐的目光,越来越……溺爱了!韩涧汐都这么大个人了,她还是这么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所以,也才养出了韩涧汐糟糕透顶的性格!有时冷得像冰块,有时突然又那么阴森森地盯着人不放,有时又突然抽风,拿人不当人看。
总之,韩涧汐,也越来越……不像人了!
当。
韩涧汐的筷子,与夏之树的筷子碰到了一块,他们的目标是盘子里剩下的唯一一根油条。
夏之树很快地将筷子移开。
“哥,你吃吧。”
夏之树这个善良的孩子,不管这对母子对他多刻薄,他都那么温和地对待他们。所以,七夕这个姐姐,无时无刻不得提着十二分精神,来保护她的宝贝弟弟。
她将自己已经吃了一半的油条,放在树的盘子里。笑眯眯地说:
“树,吃这个。”
“姐,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吃。”
“没关系,我们一人一半。”
“……”树看着那一半油条,微笑道夹起油条。
那个油条,他明明见到她小口小口地咬过!韩涧汐面色阴沉。她与夏之树,总要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亲!她只会对夏之树那么好,只会对夏之树笑!
夏之树将饱含幸福的半根油条往嘴里送。
韩涧汐突然猛烈起身,用力扯下他手里油条,狠狠地丢到墙角。
他还觉得不够,跑过去,将掉在地上的油条用力地践踏,直到油条被踩成碎片,他才怒气腾腾地坐回座位上。
左七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举动,他……是不是疯了?!
雷慧珍依旧是笑容可掬,可眼睛里隐约迸发出一丝寒冷的光线,那光线一闪而过,她笑着继续喝着牛女乃。
七夕深呼吸,不想让树看到这样越来越糟糕的处境,她将大碗粥移到面前,端起夏之树的碗,笑着说:
“没关系,树。我们喝稀饭吧。稀饭配咸菜,我们以前也经常吃的啊,对不对?”
“对。”夏之树笑,仿佛刚才因为油条的事而伤心的情绪,从来没有过。
“很烫,你要小心一点。”
夏之树刚准备伸手接。
韩涧汐再一次朝着那碗粥出手。
七夕却早有准备,双手紧紧捏着碗不松手。
这碗粥再碎在地上,那摔碎的将是夏之树的心啊!
韩涧汐抢的力道很大。
碗里的粥剧烈晃动泼出来,淋了七夕一手。
她却将碗捏得更紧,更紧。
“姐!快松手!”
七夕对着他微微一笑,再转头狠狠地对上韩涧汐的视线,她不怕他,死也不怕!
韩涧汐面色骇然,暴怒之间突然多了些他掩饰不了的惊慌,那些不能表达出来的惊慌,让他面色扭曲,他紧盯着七夕渐渐泛红的手,紧咬牙关。
邱旭东再一次沉默地放下饭碗,虽然他起身的举动,缓慢而没有声响,七夕却仿佛听到了他沉沉的叹息。
她心里微微一紧。
在她与雷慧珍、韩涧汐之间的斗争中,她只看到,也只担心夏之树,然而,邱旭东这个憨厚的男人,其实也被深深伤害着吧。
曾经,树的妈妈还在的时候,她还能不时看到他憨厚而老实的笑容。可是,从雷慧珍进了这个家后,他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如果,她有足够的能力的话,她会带着树,也会带着他离开这个家的。
雷慧珍这对到处散播黑暗的母子,会把人带到地狱去。
树着急地将医药箱拿过来,他不说话,只是很用力地掰开七夕紧抓着碗的手。
七夕不知道,自己将碗捏得那么紧,碗几乎都扎到肉里去。
树吓坏了吧,脸色苍白得像张白纸。
“树,姐皮粗肉后,一点儿也不烫。”
“我知道。”树抬头笑了笑,脸色更显苍白。
“哟,好一对亲密无间的小姐弟俩啊……”雷慧珍冷笑着,“涧汐,你看,他们是不是很亲呢?”
韩涧汐拳头捏得紧紧的。
夏之树突然将七夕护在怀中,温柔的目光流淌着哀伤,却那么坚定不移地盯着韩涧汐。
“哥,从现在开始我要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来做以前,姐为我所做的。”
七夕一愣。“树……”
单薄的夏之树,似乎已经能成为可以抵挡风沙的夏之树了。
可是,在她眼里,他始终是需要被她保护的弟弟啊。
树,只要再忍一忍,等到你的病好了,就真的可以成为挡风沙的,顶天立地的夏之树。
韩涧汐冷冽地站了起来,想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叮咚……
门铃此刻响起。
屋内的战火得到了缓解。
一个穿着king标志工作服的货品配送人员,十分礼貌地问:
“请问,这是左七夕小姐以及夏之树先生的家吗?”
开门的雷慧珍一愣,不冷不热道:
“可以这么说。”
“那就好。”恭敬问完后,他转身打了一个手势。
接着,从一辆大货车上,源源不断地往家里搬东西。
堡作人员一一介绍:
“这是给左小姐的衣服。”那是多少件啊?一眼望去,大概有六七个纸袋。
“这是给夏先生的鞋。”也不少啊,鞋盒垒砌有半人高。
“这是给左小姐的鞋。”鞋子数,垒在树的鞋盒上,加起来足足一人高。
“这是给左小姐与夏少爷的手表。”
“还有,这是夏少爷的钢琴……”
七夕艰难地咽了口气。这些物件上边,可都印有king的标志,那是昂贵的标志啊!
“请问,你们没有送错吗?”
“不会有错的。请您帮签收一下,左小姐。”
怎么会没错?光让她看到那架昂贵的钢琴,她的命就吓丢了半条。万一在她这里有个磨损之类的,拿她去抵押也不够赔啊!
不过,钢琴,是树最喜欢的东西,看着真让人动心!要是有钱,给树买架钢琴该多好?!
爸琴?买给树?她突然忆起昨天在贵族湾,尹堂橘就嚷嚷着要给树买钢琴,难道……
“这是尹堂橘让你们送过来的?”
“是的,确实是尹少爷让我们送来的。”
那小子,有钱拿来炫耀是吧?!她昨天就跟他说不要买了他没听懂吗?还没等她开口,一个冰冷的声音便爆出来:
“拿回去!”韩涧汐他的面色越来越阴沉。
“可是……”工作人员为难,“我们是奉命……”
“不拿回去,我立刻把这些东西都砸了!”
“砸了?!”退回去就好,为什么要砸?!七夕就差没跳起来。“你知不知道这些要花多少钱?!”
韩涧汐冷冷瞪着她,无限讽刺道:“你舍不得这些奢侈的东西?”
“当然舍不得!”万一弄坏一点,她都要卖血来赔偿啊!
“……”韩涧汐的拳头捏得频频颤抖,咬牙切齿,“你是用什么去换的这些东西?是不是,不仅仅是你的嘴?!”
“什么……”七夕一时没会意。
“说!除了你的嘴,还有哪些地方是被人碰过的!”他声色俱厉,“为了钱,你什么都肯做是不是?!”
雷慧珍突然冷冷一笑,耸耸肩,去碰触那昂贵的钢琴,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同一个键。
爸琴的声音,单调而低沉,沉得让七夕喘不过气来。
“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姐!”夏之树比七夕更惊愕,更无法忍受,“我不许你这样侮辱我姐!”
“她有胆子做,还怕别人说吗?!左七夕,是不是有钱就可以?!”
“是啊!”七夕突然怒吼,“有钱就可以!我不就是为了你们的钱,一直呆在这里任由你们折磨践踏吗!对,我是很需要钱,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可是,韩涧汐你!你就这么喜欢把人绑起来折磨吗?!”
绑起来折磨?!韩涧汐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指关节捏得咯咯响。
七夕红着双眼,却没掉下一滴眼泪。
“是,我左七夕就是只要有钱,就可以!”
韩涧汐突然狠狠地捏起她的下巴,眼里的血丝仿佛要滴出血来!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那双手那不由自主地滑下她的颈项。
“如果你敢那样,我会杀了你!”
“放开姐姐!”
夏之树扑了过来。却在没有碰触到七夕的时候,就被韩涧汐突然的一拳打倒在地!
“树!”
七夕突然像疯了一样,拿起地上无论的什么东西,都往韩涧汐身上砸:
所有堆积的礼物,不管是鞋子衣服还是手表,不管是多昂贵的东西,她都往他身上丢。
“你敢打我弟弟?!”
韩涧汐挡也不挡,只是朝着疯狂地七夕走近。
“你敢动我弟弟!”
七夕也毫不示弱,跳到他身上,狠狠地咬他的肩膀!
韩涧汐眉头都不皱一下,扣住她的肩膀往外拉,可是她咬着他不放,即使满嘴是鲜血,她也不松口。
小时候,他会把她打得很惨,浑身是伤。可她也没让他好过,他同样遍体鳞伤。
可长大以后,他突然变得高大而壮实,似乎她怎么打也不能打痛他,她能做的就只能咬他。
所以他身上,留着她大大小小的咬痕无数。
他鲜少再像小时候那么毫不保留地打她了,她以为是彼此长大的缘故。今天两人再一次撕扯在一块,她才知道,他的力道几乎可以轻易地将她捏碎!
很疼,被他捏着的肩膀,仿佛已经被撕扯下来。
可越是痛,她越是咬着他不松口。
“不要打,不要再打了……”树上前拉开韩涧汐,可单薄的他却始终拉不开魁梧的韩涧汐!
雷慧珍突然咧嘴大笑,胸口剧烈起伏。
真有趣,这个场面,比起看暴力血腥的场面更有趣。因为,她了解这厮打的三个人的所有心里,她看到了他们所有人满心地纠结与仇恨。
King的搬运工一时看傻了眼,这一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三个儿女像仇人一样,而母亲却是笑着冷眼旁观!
夏之树突然面色苍白地朝着他们跑来,他的步伐有些漂浮,整个人像个纸女圭女圭一样。
“请……帮我叫……尹……”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能想到人就是尹堂橘!
可是,话没说完,他突然觉得脑子剧烈刺疼,一阵奇异的白挡住了他的视线,然后他整个人栽倒下去,砰地一声,摔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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