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她得了赏赐,心头高兴,对皇上的畏惧也因为彼此逐渐了解而放松了几分。
一君一臣,似乎都对武功著迷,空闲的时候,楚玥风便给对方献上两招,两人时不时的切搓武功,玩得倒也尽兴。
后来赵天彻告诉楚玥风,“你知道朕赐给你这把龙腾宝剑可是皇祖父的宝贝,而且,这其中还流传著一个秘密。”
“噢?是何秘密?”多日相处之后,楚玥风便不再像以往那般拘束畏惧,反倒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朕也是听父皇提起,说是这把龙腾宝剑当年是皇祖母的家传之宝,皇祖父与皇祖母在成亲之后,陪嫁之物便是这把宝剑。自从皇祖父得到了这把宝剑之后,不仅我云国的国运蒸蒸日上,而且皇祖父和皇祖母之间也越来越恩爱。之后,这把剑传到了父皇手中,父皇便将它赠予母后,直到母后临终前,又将这把剑送给了朕,希望有朝一日,朕也可以亲手将它送给自己想送的那个人……”他眼神灼灼的望著对面的楚玥风,希望著她可以从中听出几分端倪,毕竟,自己随口编造这个故事的目的,无非是想引她乖乖跳进自己的陷井中。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楚玥风却听得懵懵懂懂,一脸的茫然,“皇上,既然这剑是皇家的吉祥之物,那么臣万万不能拿了这把宝剑……”说著,便要双手奉还,却被赵天彻挡了回来,他没好气的皱著眉,冷声道:“莫非玥风你不稀罕朕所赐之物?”这女人怎么就这么笨,他都已经将话说得那么明显了,她不但不感谢圣恩,反而……反而还要把东西还给他。
楚玥风本就不懂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她虽聪明好学,可性子却单纯执拗,听对方口气冷了几分,立刻怕了起来,“臣当然喜欢皇上赐予的礼物,可是……”
“还可是什么,既然这剑赐给了你,便说明……”赵天彻很想直接的告诉她自己对她的喜爱之情,可又怕太过坦白,会把这心思单纯的笨蛋吓跑,所以话锋一转,轻声道:“便说明这把剑意义非常,谁若得了它,便可……”
俊脸突然凑到她面前,眼神也幽深了几分,“便可得到朕的一个承诺。”他心里幻想著这笨蛋可以向自己求个嫔妃之位,长伴圣驾左右。
“就是说,如果臣想去战场杀敌,皇上便会封臣做个大将军吗?”
这话一开口,顿时换来赵天彻一记凌厉的瞪视,楚玥风缩著肩膀,小声咕哝,“臣只是举个例子,皇上干嘛瞪著眼,怪吓人的。”说得可真是万分无辜。
赵天彻开始觉得自己和这么个笨蛋在一起交谈,在有辱他与生俱来的聪明才智,与其用语言来说明自己的心意,倒不如直接行动更容易表达。
结果当天晚上,憋了一肚子怨气的年轻帝王嚷著要他的臣子还债,而可怜无辜的楚大人便被她的主子欺负得哀哀直叫,并且还不得有半句怨言。
第二日,便传出楚大人因公操劳过度,被体恤下属的英明皇上留在宫中休养,法华殿的侧宫,从此,便成了“操劳公事”过度的楚大人从今以后的长期住所了。
对于昨晚的过度放纵,赵天彻心生愧疚,下朝后便直奔法华殿,看到楚玥风一脸疲惫,显然是被自己折腾惨了,所以摆出一副讨好的姿态连声安慰。
楚玥风胆子也大了,狠狠瞪了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一眼,嘟著红艳艳的双唇,没好气的道:“臣想家了,要回家探亲。”回想起这几天自己始终被关在宫里,以各种借口留宿,已多日不曾回家探望父母,想必老父自然会为自己担心,未免家人牵挂,所以也该是时候回家一趟了。
赵天彻当然不愿意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可之前实在是把她折腾惨了,心底不免怜惜,又见她嘟著嘴的娇憨模样实在可爱,便允了她三天的假期。
回到尚书府,免不得又听身边侍候多年的两个丫头闲言碎语。
“也不知公子在宫里当的是什么差事,怎么比老爷还要忙,连著好几日不曾回府,奴婢们可想你想得紧呢。”春花和秋月两人自小便跟著楚玥风长大,虽明知她是女儿身,但常年女扮男装,也习惯了唤她公子。
再加上楚玥风眉宇间真的有几分男儿之色,这两个小丫头自然打小就暗自崇拜著。
面对小丫头的询问,楚玥风只干笑数声,她的差事,还不就是陪著那个口口声声要她去还债的皇上。
秋月一边上著水果,一边给楚玥风捏肩捶背,“公子啊,听说当今圣上年轻有为、俊美飘逸,你在宫里做事,是不是经常能见到圣上?”一想到赵天彻那张俊脸,楚玥风两腮也情不自禁的染上红晕。这些日子两人朝夕相处,回想起那帝王时而皱眉、时而展颜的样貌,果然俊得让人崇羡。
而且相处的日子久了,她也深深发现,当今圣上处事作风虽严厉,却也极有道理,深得民心,不愧是一代明君。
还有就是,他对自己来说,算是纵容有加,宫里举凡有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便会拿来与自己分享,若是她看上哪件玩意,帝王便会心情极好的赏赐给她。
月余下来,从前两袖清风的楚玥风可从帝王那里换来了不少名贵东西。
这样想著,不觉竟有丝想念,即使才离开不到三天,便开始牵肠挂肚,莫非……她对帝王动了情?
想到这里,她不免害怕,天底下最动不了情的男子,便是皇上,而且为了避免娘的旧疾再犯,她是万万不能换回女儿之身的。
午膳刚过,她便被爹叫到了书房谈话,父女二人间早已经在多年前就有了深深的默契。
“玥儿,你自幼与爹爹最亲,但凡说不出口的话,也全都肯一五一十的对爹坦白,爹不想过问太多关于你的私事,但是爹只想知道,你和皇上……”楚国安欲言又止,一脸不知该如何问下去的艰难处境。
楚玥风脸色一僵,心头也乱了几分,自己与皇上之间的所谓交易,莫非,被爹爹看出来了?
见对方眼神灼灼,丝毫不肯放松,眼底又带著几分知晓事情真相的坚定,想必,爹爹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与其继续欺瞒,倒不如坦白相告,所以,她便实话实说,将自己如何被人下药,又如何与皇上发生了不伦之事,之后,便是皇上在得知自己女扮男装后,与她所达成的协定一事,统统向爹交待清楚。
越是往下听,楚国安的脸色便越苍白,直到最后,楚尚书终于惊愕得一跌坐到椅子上,一脸的冷汗涔涔。
“这么说来,皇上……已经知道你是女儿之身了?”
楚玥风不敢迟疑,忙点了点头,“爹,女儿知道这件事牵扯众多,又怕说出来后会惹爹心神不宁,所以……始终不敢向爹坦白……”如果真的因为她的欺君之罪而令楚家几十口丧命于此,那便是她的罪过了。
见爹爹依旧惨白著脸,她也深感此事已经令爹不安。
“爹,女儿也是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当初皇上诧闻我是女扮男装时,自然也是惊讶得很,可事后,女儿已向皇上解释清楚一切,皇上也说……女儿的做法,情有可原,所以,才与女儿达成那个协定……”
“玥儿,你好生糊涂啊,这种事,岂可随便答应别人,你堂堂女孩家,竟然不顾礼法的……”
楚国安一脸懊恼,又带著对女儿的痛惜,“那是皇家,那个人是皇上,你怎么能如此不顾自己的清白?”他急得直跳脚,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行,明日我便进宫向皇上请罪,这一切罪过,全由爹爹一人来承担……”
“爹!”
楚玥风一脸正色,“您莫要冲动行事,女儿自有分寸,况且,就算皇上对女儿做了什么,女儿也……心甘情愿!”想到自己与赵天彻虽是在协议的基础上才做出那些激情之事,但……心底深处,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情愿吗?若真是不情愿,又何以在对方想宠幸自己的时候,会产生期待和盼望,恐怕,心底的那粒情种,早已暗暗埋下了吧。
楚国安见女儿一脸嫣红,心底已了然大半。一瞬间,仿佛老了几岁,心头也不知是何种滋味,看著乖巧懂事的女儿,他忍不住心痛万分,布满厚茧的大手,也忍不住攀向女儿的俏颜。
“玥儿,都怪爹爹没本事,居然让你一个女孩家承受这么多压力,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你娘,你也……”
“爹,这些都是女儿心甘情愿做的,不怪任何人,况且娘也有娘的苦处,如今她已经这把年岁了,您莫要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这些年来的努力。至于皇上那边,也不会为难太多,爹爹只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便好了。”
楚国安又怎么会不懂女儿的心思,他在京为官多年,看过太多风云变幻,宝贝女儿被封了个什么兵部侍郎,每日掌管宫里的兵器房。
若说大材小用,女儿本来就无半个官职,若说小材大用,那兵器房的职权也是低微至极。
说好听点是兵部侍郎,说白了,不就是一个看大门的。
这等差事轻松归轻松,却也没什么大作为,况且那皇上又每日将女儿留在宫里,外臣自然会想到他楚国安的幼子,正在以色媚主。
云国虽不流行男风,但皇室贵族也并非没有先例,玥风虽是女儿身,但对外来说,却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儿。这次皇上无意中发现玥风的真实身份,虽嘴上没说,但圣意难测,不知将来这皇上又想做何打算。
“玥儿,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已是至理名言,太多事情,爹爹不说,你心里清楚,无论怎么样,爹爹只希望你活得开心幸福。”楚国安虽为官多年,却为人清政廉明,刚正不阿,并非是那种为了权势而不择手段的人。
所以在他的教育下,几个女儿都非常识大体,也都嫁入官宦家为妻,这楚家在云国的地位,自然也不能令人小觑。
听了老爹一番话,楚玥风离家多天的思亲之情不由得泛了出来,忍不住眼眶泛红,“女儿明白,女儿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楚玥风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女,为人又单纯木讷,心思纯洁,从小到大也没承受过什么风风浪浪。如今惹到了皇上,这步错棋虽下得糊涂,但一颗小心思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受到那帝王的影响。
皇上说待他报复够了,就把她遣走,两人互不相欠,本来这正是自己心底的盼望,却不知从何时起,有些害怕去面对那样的结局。
她不懂情爱,却不代表没有真心,直到现在,她还真想著幼时的信念,去做那所谓的大将军吗?就在此时,外面传来管家的宣报,说宫里的大太监福禄求见。
案女二人同时迎接,就见那福禄进来便宣旨,说宫里有急事,要楚玥风速速进宫见驾。
带著复杂的心情,楚玥风在福禄的带领下,匆匆忙忙来到宫里。
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找自己有什么急事,问了福禄,福禄只笑著,说那是皇家的事,老奴只不过是个传话的人而已。
所以当楚玥风来到宫里见驾时,却见帝后和一众皇亲国戚都聚集在奉天殿,原来今天竟然是皇家每年一次的聚亲会。
赵天彻坐在高殿之上,群览众人,好不威仪严厉,皇后安婕儿则矮了帝王几阶,坐在几个妃子之首。再来就是王爷诸候,大多数都是皇室族人,楚玥风见过驾后,被带到了旁边已准备好的位置上。
她心底不免奇怪,皇家举办聚亲会,干她何事,她又不是皇室亲属,更非帝王后妃,放眼望去,九王爷赵天义就坐在自己对面,还调皮的朝自己眨眼睛。
九王爷旁边的,便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赵天靖,那个十几岁便上战场杀敌的云国大将军。楚玥风不免对这赵天靖偷偷多看了几眼,十八九岁的年纪,和赵天彻虽有几分相像,但气质中却充满冷酷之势。
看得出这靖王爷平日里是个不苟言笑的人,面冠如玉,俊美得一塌糊涂,身著王爷朝服,上面绣著逼真的金龙,好不潇洒贵气。
而坐在高殿上的赵天彻却至始至终将一双眼,都落在楚玥风身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他心底早想念得过份。
今晚是皇室宗亲的聚会,本来楚玥风是不在被邀请的行列名单中,但圣上一句话,楚玥风就堂而皇之的成了入幕之宾。
这个旨意,自然会换来一群人的质疑,尤其是皇后安婕儿,早闻近日皇帝对那个兵部侍郎楚大人独宠有加。每日相谈甚晚,还经常将那楚大人留宿皇宫。
虽然皇上和臣子谈论国事太晚,偶有留住爆里歇息的先例,但日日留宿,就算小心掩饰著,也难免在宫里传开。
所以当安婕儿看到那一身清秀的楚玥风时,也不知是嫉还是恨,当她亲眼看到这楚玥风果然如传闻中所说,那般潇洒俊逸,心底也不免有几分震撼,果真是个妙极的人儿。
几个人各有各的小心思,没多久,晚宴便正式开始。
赵天彻见楚玥风和自己的幼弟眉来眼去,虽然义王还是个孩子,他也不免在心底吃味。
“玥风……”就在众人说笑的时候,帝王一个清厉的嗓音,顿时打破嘈杂,“过来这边,福禄,赐坐,朕和楚大人有些话要近些说。”也不管别人诧异的眼神,包括皇后那嫉妒的目光,以及楚玥风呆呆傻傻的样子,赵天彻便下了这样的旨令。
埃禄不敢怠慢,立刻搬了一张小圆墩子,挪至帝王身边,这何等尊荣,怕是皇后也无福享受。
楚玥风僵了好一会儿,九王爷眼神怪异,靖王爷事不关已。
就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她不得已走上高殿,施了一礼,僵硬的坐在那圆墩上,当她坐定后,又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怪异,忍不住看了赵天彻一眼,对方正饶有兴味的盯著她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日相处下来她的胆子变大了,就偷偷瞪了对方一眼,虽然没开口说话,那眼神也足以说明了自己会遭到这种待遇,实在是不爽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