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即不若离 第4章(2)
作者:未稚

啧,跟他卖弄斯文?邻安旬的眉毛挑了一下,转眼望见Jasmine脸上不明所以的表情,恍然明了——果然是个精明的女人,“无恙。”他客客气气地请她进去,转身朝里面喊了一声:“老爷子,隔壁苏家的大小姐来了。”

别墅里开了空调,温度适宜。苏奂伊终于可以将厚重的外套月兑下,里面是件翻边露肩毛衫。再望了一眼依旧黏在邻安旬身上的Jasmine,笑意不减,“我没有迟到吧?”她阖膝坐下,并顺手将左侧的长发抿至耳后。

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却轻而易举地吸引住了邻安旬的视线,兴味盎然地眯起眼睛,这个女人果然很擅长将自己最迷人的一面展示给别人。

确实,Jasmine是模特,麦芽色的肌肤,多的是骨感美。而苏奂伊却能毫不示弱地将自己的另一种曲线展示出来,由纤白的玉颈一直延伸至半露的香肩,匀称、且不失柔和。也意味着——她还是个不肯轻易服输的女人。

邻安旬的唇角浮出一丝不可捉模的笑意,正要开口时,祖父邻曜已经提着一只镀金鸟笼从里厅走了出来,一面笑呵呵地朝苏奂伊打招呼,一面又正经八百地和笼子里的那只栗额金刚鹦鹉说着话:“阿栗快叫,快叫‘欢迎’啊。”

骄傲的鹦鹉将喙抬高,睬也不睬他。

老人都是孩子气的,“唉,阿栗刚买来的时候还很能说话哄人开心,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呃,不会是生什么病了吧?”邻曜迎上苏奂伊好奇的目光,笑容可掬。

“爷爷好。”亲切的称呼一下子拉近了距离,苏奂伊笑着起身走上前去,望着明晃晃的镀金鸟笼和里面精致的酥点,心里有了数,“我看,它的确是生病了。”收到邻安旬不以为然的眼光,她又笑,“是懒病。爷爷还是去换个木头笼子吧,或者生锈的铁笼子也行。还有,不要喂它吃这么好的东西。”她故作神秘地朝邻曜眨眨眼,“没准它的病就不治而愈了。”

“真的?”邻曜将信将疑地望着她。

“真不真的,试试不就知道了?”接话的是邻安旬,只见他顺手取来点心盒子里面的玉米粗粒,将鸟笼里那些名贵的酥点换下,“看看它是不是真偷懒了?”说完又故意朝苏奂伊睇去一眼,被她顽皮地使眼色瞪了回来。

明明刚才还那么端庄知性,一见长辈是个嘻嘻哈哈的“老顽童”就立马换成毫无心机的孩子模样。还真是面面俱到。邻安旬的眸光微微沉下来。

而笼子里的鹦鹉一闻到点心的味道不对,立马挥着翅膀大喊起来:“把酥点还给我!还给我!”字字清晰明亮。

片刻的惊愕之后,邻曜笑逐颜开,满脸皱纹堆聚成温暖的腊蕊,“啊呀,啊呀呀,原来阿栗真是生了懒病啊!”他宠溺地一刮苏奂伊的鼻子,“还是苏丫头聪明。安旬你也真是,怎么不早点把人家喊过来?阿栗也可以早点开口讲话呀……”

那一刻,邻安旬又从苏奂伊的眼里看见胜利的微笑。但又绝不是得意忘形的,微冷的流光分明是在周密布置着下一步的计划——那种笑容专属于她。

“爷爷是练书法的呀?”苏奂伊转眸看见铺在内厅书桌上的文房四宝。不同于整个别墅里奢华的装潢,那一点文墨就为之添了不少书香气。

“怎么,找到志趣相投的人了?”邻安旬的话里又带着若有若无的刺了。

苏奂伊耸耸肩倒也不介意,“我的那点小学生水平,哪能跟名家相提并论啊?”说完就上前去看邻曜写的字,双眸捕捉到宣纸上的那两行浓墨书楷的瞬间分明掠过一抹异样的神色,而后巧妙地将它藏进始终如一的微笑里,“瞧,我连爷爷写的是什么字都认不出来呢。”

像是配合了她的眼神,邻曜的脸色也在刹那间的惊忪后转为柔和,“哦,那是小篆,现在很少有人会认得这个。苏丫头写的是什么?”他还是笑吟吟的。

“晚辈写的是柳体,不过也只是照着书上模仿来的,难登大雅之堂。”苏奂伊谦虚地笑笑,“哎?爷爷还喜欢收藏古董呢?”她适时岔开了话题。

“是啊!来来来,苏丫头快瞧这个,我跑遍了中国才买到手的原始瓷!这瓶底还有‘越国珍品’四个字。好家伙,还是越国的东西!”一提到古董,邻老爷子登时欢喜得像孩子一样,指着瓶底的四个篆体神采奕奕。

“原始瓷?哦是是是,晚辈记得——早在春秋时期,长江下游的吴越地区就出现了一种原始瓷,但越国被楚国灭亡以后,原始瓷的烧制就突然中断了……”

邻安旬眯起眼睛望着这对谈到兴处眉飞色舞的老小,再望向无形中被冷落在一边的Jasmine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空调遥控器的神情,眸底的精光又开始沉浮不定。苏奂伊,你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有种老人是耐不住寂寞的“客来疯”,还有种少者是八面都玲珑的“自来熟”。而这一老一少撞在一起,很自然就聊得不亦乐乎。连邻安旬都不得不佩服起苏奂伊笼络人心的本事,即便是他自己,也往往不受控制地被牵入她引的话题里。

但他永远猜不透对方下一步的举动,就比如——他原本认定了苏奂伊会用得体的笑容和丰富的学识将邻老爷子吃得死死的,她却在接完一个电话后说:“抱歉啊爷爷,晚辈家里有急事,马上就得回去。”

似乎所有突然的事情都善于在她身上发生,且无论出自客观还是主观。而等邻安旬亲自送她出别墅才知道那所谓的“急事”也只是无中生有的。

“不好意思了。”并肩往前走时,苏奂伊忽然冒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邻安旬扬扬眉,“对谁说的?”

“你的绯闻女友。”苏奂伊抿唇笑了笑,却没有讽刺的意味,“我只是不想输,当然也不想为自己的天性找些漂亮的说辞,但刚才确实……高调了点,也让你为难了吧。”声音淡淡的,配合着她侧脸柔静的神情,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寂落。

邻安旬的眼睛眯起来,“那么你现在的离开,是想将风头还给她吗?”他轻轻一笑,“你跟Jasmine都是我的客人,我并不想袒护你什么。但平心而论,Jasmine确实做不到你那样,即便你留了足够的空间给她。”简单的话语,却也是某种意义上的肯定。

“不是。”苏奂伊摇头,“那空间是留给你的,Jasmine的中文并不好。除了你,她好像都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而如果——”她顿了顿,眼帘缓缓抬起来,“如果我还留在那里,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地看着你一个人陪她聊天,会吃醋的。”那最后几个字被她巧巧地一带而过,亦真亦假的话。

不妨邻安旬忽然抽手拉住她,“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为什么我从你眼睛里看不出来?”他定定地望进她的眼睛里,不轻不重的语气像在质问,又像是种寻探。

“真正孤单的人绝不会让你看出她是寂寞的宠儿,因为她早已经学会了伪装。”苏奂伊眼里的笑意不变,却再也没有了最初时的疏冷,“如果这样的伪装可以让自己更从容一些,为什么不呢?”

“确实,没什么不好。”邻安旬缓缓松开手,自发退回到最初的底线,“永远不让别人看穿心事,永远留着些距离,留着些神秘感,这样——没什么不好。”他轻撇嘴角,有一种漠漠的自嘲。

“可你不喜欢啊!”苏奂伊情不自禁地月兑口而出,又在邻安旬来不及细细揣摩里面的真意时巧妙地接了下面一句,“唉,你这样,真的很伤我自尊呢。”她故作哀怨地瞅了他一眼,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是吗?”邻安旬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视线不知落在哪个地方,“彼此彼此吧。”

真的是彼此彼此?暗嘲一声,苏奂伊垂下眼帘不再说话,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醉了酒,竟然跟他谈到这样敏感的话题上去……

“哦差点忘了,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苏奂伊将特意为他准备的CD取出来,适时缓解了两人间短暂的尴尬,“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不过‘礼轻情意重’嘛。”她的笑容里添了一点顽皮。

邻安旬的脸上升起一丝错愕,猛然又想起了什么,而后从口袋里模出一样东西递给她,“这是回礼。”显然也是很久之前就准备好了要送给她的。

而一看到他递过来的东西,苏奂伊的脸忍不住红了一下,因为那包东西居然是——海洋宝宝,“你这家伙——”她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哪有拿这个当礼物的啊……”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要看她出丑的?

“我那天看到你买,还以为你喜欢它们呢。”邻安旬的语气开始小不正经起来,很受用地望着她此刻的神情。只在这一刻,她的表情是纯粹的。

但很可惜,往往美好的东西总是来得短暂。或许连苏奂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先的那副陶瓷面具又重新戴上了,“才五毛钱一袋的东西。邻安旬你是不是吝啬了点啊?”她用一种甜腻的语调喊着他的中文名字,添了些暧昧,听起来像是在同他撒娇。

邻安旬的眼里浮饼微妙的波澜,而后很配合地问下去:“那——你究竟想要什么礼物呢?”他故意俯来,贴着她的耳朵讲话,“嗯?”

“想必邻先生是很少会对别人允诺什么的,我要是不好好斟酌一下,可还真对不起邻先生的千金一诺了。”苏奂伊伸手轻拨了一下落颈的长发,眉尾的弧度弯得恰到好处,于是连笑容也落得愈加妩媚,也愈加的——虚伪,“你会给我考虑的时间吧?”

“还真被你说对了……”邻安旬的声音喃喃的,有些自顾自地说着答非所问的话,“我的确是很少对别人允诺什么的。好像还是第一次吧?对你……”却又在下一刻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笑脸,“好啊,那我随时恭候着苏小姐开金口。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我都会尽最大限度地满足你。怎么样?”声音极富煽情性。

“那是最好不过了。”柔媚的微笑示意后,苏奂伊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开,只在心里留下一句话——邻安旬,我们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不肯轻易交付真心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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