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的奔波忙碌,全身力气几乎被抽干,精神也完全耗尽,离开客户之后,季孟琳瘫倒在自己的车里,一反在人前的光鲜亮丽、神采飞扬,不顾身上剪裁利落的套装会因为东倒西歪的动作而发皱,她闭上了眼睛,头侧微微的发痛。
这时候如果有人可以帮她温柔的按摩头部,不知道会有多幸福?身为外商产业保险公司的业务组长,季孟琳一直给人独立能干、大方美丽的形象。
她做事一向果断,交际手腕强,让她顺利争取到某家大企业的保险单,也让她在公司名利双收,今年她升上组长的位置,获得一笔奖金,让她终于可以订下现在正在居住的高级公寓。
说是高级,其实地方不大,只有一厅一房,高级的是,这栋大楼的地坪价值不斐,那笔奖金也只够让她支付头期款,但是小小的屋子里都是她最喜爱的装潢,可以说是梦想中的窝。
象牙白的白瓷地砖,闪耀着墨绿光芒的大理石柜面,精致又高雅的玻璃书柜,造型雅致的书桌,还有暖黄色系的浴室,堪称比五星饭店等级还高的卫浴设备,让她爱极了回家的感觉,也因此不惜每个月负担沉重贷款,更加用心在工作上,就希望能多争取一些保单来增加收入。
可是,就算想早点回到心爱的家,每天例行的应酬可不能少,说是应酬也太过,还不如说是下班后同事间的切磋时间。
在这个信息充斥的时代里,最可怕的莫过于是故步自封、闭门造车,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工作,信息更是要时时更新,其中最有效的方法莫过于是和同事们哈啦聊天,从中获取彼此攻克客户的方法和手段。
当然,这得要靠自己分析哪件事情是真的,哪些事情是过度放大,要更加小心的是,有人会故意放出假讯息,混淆视听,毕竟大家虽然是同事,却也是对手,少一个人竞争就多了一个机会,于是在台面下明争暗斗的事情实在太多。
季孟琳当然不是省油的灯,要不然她今天就不会坐在组长这个位置,也不会拥有一个梦想中的舒适温暖又雅致的家了。
为了梦想中的家,她得努力工作,在尔虞我诈的工作中拼命生存下来,于是,下班后不管多累,都一定要来风华夜店坐坐。
彼及人前形象,季孟琳挺直细腰,拍整套装上的皱折,被套装包裹住的身体线条优雅又迷人,没有突兀的高耸,也没有过瘦的骨感,就这么刚刚好的纤细身材,穿上套装只能说曼妙非常。
若不是上班穿的套装正经严肃,恐怕夜店里的男人都要对她吹起口哨,但是风华里的常客顶多只能用欣赏的眼光稍看一下,若是含有任何其它意念的眼神都会被她以冰冷的眼神回敬,被瞪还傻傻不知道继续乱看乱想的人,则会被她以言语凌迟。
外在个性凶霸如她,让认识她的男性都不敢追求她,不认识她的更加没有机会认识她,身边的人几乎都有甜蜜的另一伴,而且从大学时代里就认识的姐妹淘,五人之中也嫁掉了两个,她却连谈得来的异性朋友都没有。
哼,那是因为没有适合的,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对于另一半的选择,就像她对工作的高标准一样,充满了梦想,也设定了门坎,只是梦想太梦幻,门坎太高,就算有喜欢她的男人出现,也瞬间就被淘汰出局。
抬头挺胸,优雅的伸出手推开风华大门,嘴角扬起微笑,然后朝着他们平常聚集的桌号走过去。
“唷,今天比较晚,案子接太多了吧?我可以帮你吸收几件。”在同一组工作的郭妙绿在自己身边的位子上拍了拍,示意季孟琳过去坐。
“哪有,今天都是纯分析服务、试算保单而已,还没谈成。”季孟琳小心的避开其它人走过去,走到一半赫然发现平时对她意见最多的死对头谢音萱也来了,顿时又觉得头更痛了起来。
“我们季大组长一出手,谁不是手到擒来?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果不其然,随便哈啦的一句话,她都能拿来攻击她,这不是死对头是什么?同样都是组长,有必要这么针锋相对吗?季孟琳朝着她漾开灿烂的笑。
“喂,说清楚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单子是一定拿得到,这是可想而知,你后面那句话说的是什么?”季孟琳根本就不想跟她说话,所以根本就是忽略她,但是郭妙绿脾气比较火爆,一句话就跟人家杠上了。
“你的国文程度有这么差吗?还要我解释?我看你得回去再念几年国文。”谢音萱似乎就看季孟琳那一组的人不顺眼,找到机会就酸两句。
要跟谢音萱比毒舌还真没有几个人可以赢得了她,要不是看在她是同事的份上,还有气质形象需要顾虑,她早就好好的教训她了。
“你!”郭妙绿显然气得不轻,整个人从位置上弹跳起来,季孟琳眼捷手快,一把将她拉回座位上,“别跟她吵,浪费精神。”
“可是……”她还想说些什么,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季孟琳和郭妙绿也不例外。
原来会引起骚动的原因,是因为进来的客人跟店里的调性不太搭,所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注视和骚动。
风华夜店就跟它的名字一样,低调奢华,且充满风雅之气,进来的客人大多是坐办公室的上班族,男的是西装笔挺,女的是高雅套装,或是雅痞式的休闲服也偶有人穿,但是像进来那个人那样的穿著实在令人错愕。
红底白花的及膝海滩裤,粉红色上面还带着一朵小菊花的夹脚拖鞋,蓝底白花的皱折衬衫,里面还搭着一件白色内衣,只看了一眼,季孟琳立刻收回视线,像是被什么弄脏眼睛一样的揉了揉眼睛,用力眨了眨眼。
“我的天哪,穿这样他敢出门?这里是都会区,又不是海边,真搞不懂现在的人在想什么。”季孟琳一脸无法忍受的把头撇开,一点都不想再看到那样的穿著。
她觉得,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很重要,一个人最要紧的就是有自知之明,明明知道自己与众不同肯定会遭到流言闲语,还不知道要避开!
“喂,那人走进来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郭妙绿现场转播着。
“还不是一样的人,奇怪,他们是不是走错夜店了?怎么还不离开?”季孟琳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一点都不想再看他们一眼。
“不一样不一样,旁边那个人是穿西装的耶……啊,他们走过来了,走过来了。”她实在是不明白郭妙绿为什么对那两个人那么有兴趣,穿成那样的人如果不是地痞,肯定就是流氓,再不然就是无业游民,她实在是那些讨厌不知上进的人种。
“可是那个花花绿绿的人走起路来很优雅喔,身材也不错,哎,看不到脸,可惜,你看你看,那个穿西装的很帅,他没有表情的样子好酷,他们坐到吧台的位置上了。”郭妙绿突然站了起来,季孟琳眼捷手快一把拉住她。
“小绿,你干嘛?”
“好想去认识他们。”看她双手交握两眼冒着红心的模样,季孟琳将她拉回座位上。
“犯花痴也不用找这种人,小绿,你真是品味越来越低了。”
“我哪有!”郭妙绿心急的辩解着:“你自己看看他们的气质真的不一样,风度翩翩,走路像在走台步,动作优雅又迷人。”
“谢了,那种人看多了我眼睛会不舒服。”季孟琳叹了口气开始发表她的男人说:“花痴有理,主动无罪,小绿,我们当然不能放过那些美貌的男人,但是要懂得把花痴的行径和心态藏好,主动的手腕要好,追求的段数要高,你这样不行,一去就把男人吓到了。”
“可是不快一点,这么优的男人一下子就被其它女人抢走了。”郭妙绿不时的把发着绿光视线瞥过去,颇有狼见了食物的气势。
“姻缘天注定,该你的就是你的,而且光有脸蛋的男人有什么用?一定还要搭配一颗上进心,最好就是多金,又不会乱来,还要对你专心痴情,爱你爱到别的女人他都不想看一眼,为了你可以付出一切,这种男人才值得我们追求。”季孟琳激动的说着自己理想中的男人,眼睛冒出光芒,郭妙绿却把手探了过来,直接贴在她的额头上。
“孟琳,没发烧啊,怎么会净说些梦话呢?”
炳哈,一阵因为忍不住而冒出来的笑声突兀的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季孟琳迅速的看向颤抖着肩膀闷笑个不停的人,犯人居然是花花绿绿男!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不过因为吧台的距离和季孟琳那桌离得够近,所以还是清楚的听到他说话的内容。
“太久没回来,怎么现在台湾的女人都这么恐怖?有钱又专情还要帅,那能轮得到她吗?”他还是笑着,但是看得出来忍得很辛苦,而他身边那个西装笔挺的人只是微微笑着,并不是太惊讶。
“这是大部分人的希望罢了。”
一向让人激不得的季孟琳跳了出来,指着花花绿绿男的背大喝:“喂,你,穿成这样来这里偷听别人的话就算了,还批评人家,怎么这么没有风度?”
没想到本来低调的季孟琳居然当着所有的人面前站起来骂人,连郭妙绿也傻眼了。
花花绿绿男停止了肩膀抖动的动作,慢慢的转过身,视线对上季孟琳,一开口就是斯文而客气的说:“小姐,不知道我哪里冒犯你了?”
“你偷听我们说话!”用力的指责,季孟琳伸出手指,直直的指向他。
他似乎又要忍不住笑了,唇角微微抖动着,“我没有想要‘偷听’,坐在这里就能听到,非常光明正大,你的声音太大,而我又没办法把耳朵关起来,小姐,你这样说似乎有点不合理喔。”
旁边一些看戏的人窃窃笑了出来,她也羞恼得涨红了脸,这个时候,旁边立刻又蹦出来一个声音:“自己喜欢说还怪人家偷听,季孟琳,你这样实在很不厚道。”说话的人正是谢音萱,而她一逮到机会就落井下石。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跳起来骂人,正觉得自己鲁莽说话不经大脑而羞怒,还让谢音萱逮到机会让她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正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花花绿绿男说话了:“咳,没关系,我本来就想请那两位小姐喝一杯酒,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正好小姐主动跟我说话,也算给我一个机会。”他转向吧台对着调酒师说:“麻烦给那两位小姐龙舌兰日出。”
“谢、谢谢。”窘得不知所以的季孟琳只能蹦出一句谢谢,她连忙坐下,捂着脸,暗怪自己怎么那么白痴还去指责人家偷听,他说得没错,是她说太大声,又不是人家主动来贴着墙偷听。
“孟琳,你没事吧?脸红成这样。”郭妙绿惊讶的看着季孟琳的脸庞瞬间红透。
这时服务生正好把调酒送过来,为了掩饰自己的的难堪,她连忙拿起来就喝了半杯。
“没事,就是有一点丢脸。”她咽下有着柳橙香味的调酒,试着调整自己的心情。
“你看,谢音萱黏过去了,她还拿名片给对方,烂招数。”郭妙绿气冲冲的说着,视线一直黏在那边不放,“刚刚穿得很俗的那个其实长得很好看耶……很吸引人,怎么形容呢?就是一种美……”
罢刚季孟琳也注意到了,对视上的第一眼,她就怔愣住了,那人真的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俊秀雅致的脸,双眼带媚,似笑的表情,充满说不出的吸引力。
那是漂亮又充满着蛊惑感的男人,唯一不搭的是他身上花花绿绿海滩男的造型。
但是,她季孟琳才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一个男人的外表给骗了,“哼,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说不定一无是处,没有一技之长、没有学历,又不肯放段去做劳力工作,不思上进,更可怕的,说不定他是小白脸,依凭着女人生活,骗吃骗喝还骗睡,这种美男子你要吗?”
季孟琳把他说得一文不值,空有外表的男人,对她而言比那些会嚼槟榔、抽烟、喝阿比,但是至少肯脚踏实地工作的人还令人讨厌,连自己基本生活都顾不好,还像只寄生虫,简直就是人间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