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习俗,诞生新生儿的人家要分送甜糕、红蛋给亲朋好友们。
受到馈赠的人家也要回礼,通常是送新生儿佩戴在身上的饰品。
银楼里,老板使出浑解数介绍著镶金的玉如意、银珍金冠、龙形佩饰等等。“唐大爷看中哪一件呢?”
“这个好了。”唐行深伸手一指。
“是。”老板马上吩咐伙计动手包装。“您还要看看别的吗?”
唐行深正想婉拒,尚未开口,倒是一旁的成凝夏有话要说。
“你为什么只买一件贺礼?”南家不是生了对龙风胎吗?
“一般而言,只有弄璋得子才送饰礼。”
“那生女儿呢?”
“弄瓦便不送饰礼,顶多挑件肚兜给女女圭女圭。”
“怎么差这么多!”女女圭女圭就被看得这么扁喔!成凝夏不禁有些忿忿不平。
“礼俗如此。”他觉得这没什么好生气的。
“哼!”可是她就是很在意啊。
见状,唐行深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离开银楼后,吩咐马车驶向另一个地方。
“咦,我们来布行做什么?”
“买送给女女圭女圭的礼物。”
“咦?我还以为你不打算买女女圭女圭的……”
“不,你说得对,弄瓦也是喜事,理当送礼,不该有所差别。”
闻言,他那淡然却肯定的语调让她的心里充满感动。
“以后你做了爹的话,会疼女儿和爱儿子一样多吗?”不知哪来的冲动,成凝夏月兑口便问。
“不会。”唐行深非常肯定地道。
“啊?”她诧异又失望,不知该说些什么。
“男儿当强,以后我一定会管教儿子比对待女儿严厉得多,不然儿子将来如何继承唐家庄?如何照料一家老小?”
原来如此!成凝夏恍然大悟之余,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
“笑你……”她再三咬唇,还是止不住一连串的笑声。“亲事八字都还没一撇,就想到管教儿子去了!”
“话是你先开头的。”唐行深提醒她,“而且……”沉思著,他的视线又落在成凝夏身上,更正确的说,是落在她的小肮上。
“我是该准备当爹了。”他喃喃地道。
成凝夏怀着身孕的模样再次浮现心头,唐行深的目光蓦地更为深沉、浓烈。
当然啦,要有子,自然要先有妻。
南府的弥月宴十分热闹。
唐行深依约带成凝夏一同出席。
除了吃得饱让人心情好之外,成凝夏自晚宴一开始就快乐得几乎要飞起来。
因为那两个小女圭女圭好可爱,她喜欢极了。男女圭女圭浓眉大眼,小手小脚舞动个不停,一副很有精神的模样;女女圭女圭则乖巧许多,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人,教人抱着就舍不得放开了。
尤其是女女圭女圭当场就穿上那件湖水绿的丝质肚兜,那可是她亲自挑选的礼物,好看极了!
这可不是她吹嘘,因为连南夫人都特地来向她致意。
“听说小女的肚兜是您挑选的?您眼光真好。”
“哪里、哪里。”成凝夏本来是不想这么得意的,可是没办法,她就是这么管不住自己嘛,呵呵!
然而,这样的好心情,却在返回唐家庄后消失无踪。
“什么?淡……不,盈盈姑娘她病了?”成凝夏惊呼道。
“是,已经请林大夫来看过了。盈盈姑娘今天去寺里上香,不小心跌进寺旁的水坑,弄得半身湿,回来后便喊头疼,躺在床上休息。”
成凝夏一听,不禁急了,匆匆往成淡秋所住的厢房奔去。
门一推开,果然见到成淡秋虚弱地躺卧在床上,唐太夫人正心疼地吩咐下人煮姜汤、各补品。
“淡……”成凝夏一时忘情的开口欲喊。
“盈盈!”唐行深及时出声,几近咆哮,成功掩去了成凝夏的声音。“你人不舒服吗?”
“深儿,你声音这么大,倒把女乃女乃吓著了。”唐太夫人抚著胸口道。
“失礼了,女乃女乃。”
“没关系,女乃女乃知道你是担心盈盈。林大夫方才说了,让盈盈喝点姜汤、吃些驱寒的补品,好好睡上一、两天,轻微的风寒便能痊愈。”
“是,女乃女乃。”唐行深眼角余光打量著成凝夏急切的模样。“女乃女乃,既然如此,盈盈我来照顾即可。我先扶您回房,以免您也染上风寒。”
成凝夏乖乖的等待着,直到唐家祖孙离去,仆婢也都退下,才赶紧冲到床边。
“淡秋,你没事吧?”别人或许会以为成淡秋是因为受了风寒而显得虚弱,成凝夏却一眼便察觉妹妹眼中的惊惧。
“是他……”成淡秋泪雾盈眶,脆弱的颤抖著。“我今天……在寺外看见他了……”
“看见谁?”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成凝夏追问道。
“是……”成淡秋嗫嚅著。
她是有说话,但声音微弱得和没说差不多。
成凝夏什么都听不见,索性倾身凑向前。“是谁?”
“舅舅。”
成凝夏浑身一僵,缓缓抬起头,对上妹妹显得更为惊惧的双眼。
“烧完香,踏出佛寺大门,身后突然有人唤住我。”
成淡秋的声音还是十分细弱,但成凝夏这回字字句句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手心迅速发冷。
“本来我没认出舅舅,他……和以前不太一样,直到他开口喊我名字,对我破口大骂,还……动手想抓我。”
“你没事吧?”成凝夏发冷的手直冒冷汗。
“没有。只是他动手想抓我,我才会慌得跌入水坑,弄湿了衣裳及头发。”
“然后呢?”成凝夏继续追问,手缓缓的紧握成拳。
“然后……”成淡秋忽地羞涩地顿了一下。“秦公子正好出现,救了我。”一副羞答答的小女儿样貌。
“秦公子?”成凝夏一呆,脑筋转了转。“城南秦家粮行?”
这阵子,她跟著唐行深跑遍城内大大小小的商行,拜见各家的老板、掌柜,自然也一一记下他们。也许她不能记得十成十,可是八、九分是有的。
“秦家粮行的掌事者有三位,老大、老二皆已经成亲,淡秋你遇上的是……”
“秦三公子。”成淡秋方才惊惧得脸都白了,可是现在双颊却红烫似火。
“姐姐,他人好好、好俊、好温柔……”
“他人好好?”
“见义勇为,替我赶走舅舅。”
“他好俊?”
“俊眉星目,气派从容。”
“他好温柔?”
“他亲自扶我起身,还以他的手巾帮我擦脸……”成淡秋愈说愈羞怯,愈说头愈低,愈说手扭得愈紧,十指相缠似麻花。
成凝夏却是愈听愈紧张,愈瞧愈难安。该糟,妹妹分明是一副陷下去的模样,她喜欢上那位秦三公子了!
“淡秋。”尽避很不忍心,成凝夏还是想把话说清楚,“你是怎么知道他是秦三公子的?”
“因为我问他他是谁。”
“你为什么要问他他是谁?”
“因为他先问我我是谁。”
“你又如何回答?”
“我告诉他,我是唐盈盈,唐家庄的千金……”成淡秋忽地一愣,“可是,我不是……”
成凝夏静静地瞅著她。
“可是我不是、不是什么唐家庄的千金,不是唐盈盈,不是……”
“淡秋……”
“我……骗了他。”成淡秋愣然,接着失魂落魄的问:“姐姐,我该怎么办?”
成凝夏只能劝她,“凡事看开些,淡秋,缘深缘浅由天不由人。或许……或许你和秦三公子只有佛寺外那一面之缘。”这样想,心会不会比较不疼痛?
闻言,成淡秋素手紧按著心口,小脸又由红转白,许久,成凝夏便听见她幽幽的叹息声。
唐家庄有客来访。
“秦家粮行的三公子?”
书房里,唐行深自帐册里抬起头,成凝夏则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为何而来?”他们异口同声的问。
“这……秦三公子并没有说。”周管家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人。
唐行深道:“先请他在厅堂里稍坐,我马上就过去。”
“是。”
周管家退下后,唐行深这才看向成凝夏。“你是不是瞒著我什么事?”他单刀直入的问。
“没有、没有哇!”赶紧装傻,成凝夏努力地扯出一抹笑容。
“没有吗?”
“我能瞒你什么事?”她愈笑愈傻,也愈笑愈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