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从前我教你的都白教了。”戚亚德口气薄凉,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伤口。
左晏晏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本来,她不打算那么快让戚亚德知道裘天司的存在,但刚才到家拆开绷带一看,差点没把他们两个吓死。
那伤口不知是不是处理不好的关系,居然恶化发脓,流着浑浊的血水,上面的脓沾黏在纱布上,左晏晏粗手粗脚的硬扯,雪上加霜又渗出血来。
万不得已,只好把刚回到家没多久的戚亚德找来。
不用多说,他一脸臭得比大便还要臭!
“我……我有用生理食盐水冲干净伤口啊,还拿碘酒和……”
裘天司始终没有吭声,坐在沙发上让那男人处理自己的伤,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戚亚德视线扫过脚边简陋的医药箱,冷冷地说:“上面制造日期念给我听。”
她乖乖听话的拿起碘酒,转到后面去看日期,先是倒吸一口气,然后畏缩地想要默默放回去,头低得快要垂在地板上。
“给我大声念出来。”这女人做错事就装可怜,他不吃那一套。
“九十一年……八……八八八月……”
戚亚德差点没有巴她的头,还敢跳针装死,忘记他鞋子穿几号了是不是?
即便是听到这可怕的制造日期,裘天司还是眉头不皱一下,怕给她造成心理负担。
“还有呢?”
“棉花……九十一年五月……”她真的不是存心要害裘天司的啊!“纱布不知道,应该是开封很久了。”
“这个药箱是我九十二年年初买给你的。那时你大扫除打破玻璃还摔倒,脚底割了一道伤!”
非得要把人弄死她才甘愿吗?
这女人不仅蠢,而且还无可救药到没有基本常识,处理伤口的手法也同样糟糕到不行,无端让人白挨痛。
“碘酒存放半年就会降低杀菌效果,只会增加对皮肤的刺激。”戚亚德用眼神杀她一刀。“你跟他是不是有仇?”
“没……没有。”不敢看裘天司了,他一定会觉得她很蠢。
“那就是跟我有仇了!他要是有个万一,受到感染进而引发其它并发症,绝对不是我的医疗有疏失!”
“对不起、对不起!”左晏晏不断道歉,两掌合十打起哀兵政策。
虽然裘天司痛到非常不舒服,却还是忍耐。
“我身体免疫系统应该算不错。”看她跪在地板上求饶,足以见得很怕这男人。“还没请教医生名字。”
“戚亚德。”他把脓清掉,在此之前已经替伤患打一剂破伤风针。
面对这伤已是见怪不怪,在急诊室一堆血淋淋的可怕案例,戚亚德早已经练就麻木不仁的铜墙铁壁之身,即使状况严肃仍不忘趁机教育左晏晏。
“这是刀伤吧,为什么不去医院挂急诊?”戚亚德看着左晏晏,口气更冷。“你等一下和我谈谈。”
她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
这男人的伤非同小可,看样子也不是本地人,可她却口口声声说他是朋友。
几时她的生活变得这么复杂,开始结交三教九流的朋友了?
“小伤,不碍事。”裘天司笑笑地应。“我姓裘,叫我阿司就行了。”
罢刚左晏晏这样叫他,他觉得好亲切,但却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受。
好像从前,也有人如此喊过。
“虽然没有到要缝的地步,也不能掉以轻心。”戚亚德把吸附组织液的人工皮覆盖在伤口上,避免伤口发生二度沾黏的现象。
利落的包扎完,戚亚德收拾自己的药箱,甚至开给他几颗消炎药。
“伤口红肿发炎就吃。”这边处理完,接下来该修理人了。“换你这只,到厨房去。”
“呃,亚德……我我我有朋友在耶。”
走到一半的戚亚德转过头来,“如果不想让你朋友亲眼见到我耍特技,把拖鞋踩在你脸上的话,就立刻给我过来。”
裘天司扬高眉,挥着手要她赶紧识相跟去。
不过,他倒没什么信心左晏晏会讲出什么合理的理由,说服戚亚德他为何留下的说词。
说不出来原因,这男人让自己没那么喜欢,就算小心的治疗他,还是没办法感觉对方是释出善意的。
厨房内,有人差点要躲到墙角边,恨不得钻进墙壁里。
“怎么和他认识的?”那男人基本上根本不是与她同个磁场、同个世界的人,戚亚德百分之两百敢打包票。
左晏晏一脸为难。
如果平常说谎可以不必打草稿,那肯定是她毫无压力,而且对方本身也不怎么精明,但面对戚亚德这个克星,左晏晏就全然没辄,只会被戳破。
“劝你诚实招来。”如果不是有麻烦,她干嘛吞吞吐吐?“白天拖拉半天不开门,是不是跟他有关?”
“嗯。”别无他法,左晏晏招了。
“好样的啊!”为个男人把他挡在门外,她胆子倒是很大啊。“他和你是什么关系?那么晚了,他哪里不去,偏偏要你替他找医生来。”
她跟他,什么都不是啊!左晏晏不敢说自己当初被裘天司拖到暗巷里,否则戚亚德一定会觉得自己引狼入室。
但在此之前,她和他已经有过片面之缘了。
“你是不是喜欢他?”戚亚德口气突然多了几分不确定。
左晏晏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任何话来。
一开始因为裘天司出色的外表而多看几眼,但她不觉得那就是喜欢。
后来,他伤重逞强的模样让她感到同情;最后,在海边不掩饰的说着自己的事,那说不上来的寂寞感,令她更加心疼。
“我……我不清楚。”为什么戚亚德会这样问她呢?
“我知道了。”得到答案,戚亚德倒了一杯咖啡给自己。
呃,他咄咄逼人的模样瞬间消失,反而让左晏晏不知所措。
就这样吗?他放过自己,不追问下去了?
真是意外,左晏晏以为戚亚德还要纠缠一阵子哩!
每次遇到事情,那家伙总是把她逼到墙角去,非得要见她喘不过气,或是无奈投降才肯饶过她。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居然让她逃过一劫,果然是哀兵政策奏效。
喝完咖啡,戚亚德到客厅穿上外套,拿着自己的医疗箱准备回去。
“今天先这样,我明天会过来替你换药。”和裘天司打声招呼,戚亚德又对左晏晏说:“中午和晚上我会过来吃,明天我想睡晚点,早餐不用准备我的。”
“好,路上小心。”左晏晏非常高兴早餐不必和他一起共进,真是赚到了。
“先走了。”
“不送,bye!”
左晏晏一如往常的关门上锁,完全没有看见门外的人有着何种表情。
一直以来,她从来都不知道,也未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