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提一听,也仰天长笑起来。
“哈哈,你想死,我们可不愿奉陪!你这种伎俩,我们若是连中两回,那我们男男会也太不济了!哼,早料到你会用这招,我们主上早有部署,现在你闻到的,是道道地地正正宗宗的果香,而不是什么见鬼的闭情果汁。”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宫门外又闪进几个人,肩上扛着什么东西。
“副座,正如主上所言,这几人躲在树上准备迎风泼洒闭情果汁,我们已把果汁泼到她们脸上,接下来怎么处理。”
西提满意地点点头,与主上交换眼神后,望向女王,恭敬道:“但凭陛下发落。”
女王看着失去杀手锏的露西,心里再度生起悲哀。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露西再次嘶吼,只是这一声,失了先前的狠气,像个受伤者,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和安慰。
女王朝她迈出一步,她下意识想要后退,脚尖抬起却又倔强地落回原处。
环视着阵前倒戈的护卫队,环视着和女王同仇敌忾的男男会,当目光落到女王身后的疤痕男,她又笑起来。
“哈哈,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为什么当初母上要选你当我西图尔斯的帝王。你简直和母上一模一样,为了一个贱男人,竟然什么都愿意做。”
笑着笑着,她的眼泪突然滚下来,“凭什么!就因为我不是她心爱男人的骨肉,我就没资格登基为帝!就因为我和她不像,她就敢剥夺我公平竞争的权利!从小到大,你哪里比得上我!论无情,我比你无情。论狠毒,我比你狠毒。可是,凭什么,就因为你是那个男人的种,就因为母上爱他,所以,我就只能承受她为我安排的命运?!”
看着女王手上的手套,露西拭去泪,再次咧嘴而笑,然后,她举起手,用力扯掉自己的手套,将她的手举了起来。
那两只手,都只有四指,缺的那一个,是尾指。
看到女王眼中的惊诧,她勾着嘴角,玩味地转着手心手背。
“你以为,就只有你有龙涎汁?你以为,就只有你可以继承王位?哈,母上可真是用心良苦!那一年,母上把我们三人叫到一处,母上说,你们的父亲命在旦夕,只有你们可以救他。所以,我们被各自送到自己父亲面前,那一送,竟就是我们的命运转折点。你在那里救活了你的父亲,而我们,不但没有见到父亲,反而被剁去了尾指。只因你是那个男人的种,而那个男人又恰好是母上的心爱之人,所以,你拥有特权,你可以平步青云成为国君,而我们只能永远站在你的脚下,成为你的垫脚石。”
越说越激动的露西,神色逐渐愤恨,积压多年的情绪迫切需要宣泄。
“同样身为她的女儿,凭什么你可以享受一切,凭什么我就不得不承受一切?母上以为,我们没了龙涎汁的守护就不能和你争权夺位。哈,龙涎汁,龙涎汁,那确实是好东西,它护你命脉,保你百毒不侵。”
话音一转,她脸上抹过一丝狠厉。
“可是现在,没了龙涎汁的守护,任何人都能避开这里的机关轻易闯入,哈哈,我倒想看看你还能活多久!”
只见她手中寒光一闪,一枚海星钉就朝着女王飞去。
女王正要闪躲,只是她身后的人动作更快,勾过她的腰闪过袭击的同时,掷出一枚铜板将海星反击了回去。
听到露西的痛叫,女王转身,只见露西抚着胸口软倒在地,望向她的眼中,满满充盈的都是仇恨。
被一个人如此恨着,并恨了这么多年,真是不容易。
“与其如此恨一个人,不如去找一个人好好爱。”
听到女王的规劝,露西咬牙冷笑,“爱?!母上那么爱那个人,到最后那人还不是离她而去找了别的女人。你,呵,你那么爱他,我倒要看看他能爱你多久!爱?!爱是什么狗屁东西,我宁死也不爱!”
“原来,让你爱上一个人,是比让你死更痛苦的事啊。如此甚好,朕不杀你,朕找个人让你爱。”
不顾露西的惊骇,女王环视一圈在场的男人,笑问:“哪位有信心可以让公爵大人爱上的?”
众男面面相觑,没料到女王会有如此的处理方式。
久等之后,无人应答,女王摇头轻叹:“唉,你看你,名声如此之差,竟然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尝试去被你爱上呢。”
露西“呸”一声:“那些贱人哪里配得到我的爱!”
女王挑眉,再次环视现场男人,“哦?公爵大人如此自信,你们呢?面对这种挑衅,你们难道不敢应战吗?”
一片静默之后,西提上前一步,请命:“我愿一试。”
露西闻言,死瞪着西提,低吼:“休想!”
西提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攫住她的下颌,阻止她咬舌自尽。
对这种“英雄救美”的场景,女王看得很高兴,她拍拍手,笑,“好!鲍爵大人就赏给西提了。今晚之事,朕概不追究,都散了吧。”
在柔丝带领女官清理风冥宫时,疤痕男牵着女王走了出去。
天边已现出鱼肚白,她没有问他要带她去哪里,也没有问他为何没有随东来使船返回东来。这些疑问,她想,他们会有大把的时间谈。现在,她只想随他,他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已明白他的执着。“等我”,原以为,她不会放在心上。可是,潜意识里,她其实是在等的。而现在她等来了他,所以其他的就再也无关紧要。
正如夏皇后所言,即使不记得,但爱,恒久不变。正如她爱他,所以想要时时刻刻见到他,唯有和他在一起,人生才叫圆满。如果他爱她,必也存着同样的心思。所以,她又怎么忍心将他驱离,怎么忍心破坏他人生的圆满。爱他,就和他在一起。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难,再大的危险,只要他在,她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
想到刚才那一刻,若是她赌输了,若是他迟来一步正好目睹她命丧黄泉,天,那后果,简直难以想象。依他的性子,他定是自责内疚终生不愉吧。他会怪自己来得太迟,怪他让她等得太久,甚至怪到去年的天气,可他不会怪她,不怪她的鲁莽不怪她的赌性,他只会怪自己,就如同她在面临他的起死回生时责怪自己。这个傻瓜,即便是在眼下已恢复安全的时候,他的肌肉仍绷得这么紧,她真是吓坏了他。
她想她已学会通过他的肢体了解他的想法感受。
他曾对她说:“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当时,她不懂,现在,她懂了。
来到蔷薇宫,他停住了脚步。
看到她眼中的疑惑,他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推开蔷薇宫的门。
门打开的时候,她看到,满园的粉色蔷薇,在薄曦之中含露绽放。
那一瞬,眼中汹涌的热气,立刻模糊了视线。
原来,他早就潜回了后宫,住在了这里,为她心花绽放。
时光似又回到那一年,阳光盛烈,他站在连绵不绝的蔷薇丛中笑眼盈盈地问:“这些蔷薇,喜欢吗?”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只要是他给的,她全都喜欢。
在眼泪落下之前,她勾过他的脖颈,吻上他的唇。
贤,从此以后,我们再不分离。
他任她吻着,顺便也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将她满满纳入怀中。
当触到她的手指,她轻不可见地一颤,在她自以为可以不着痕迹地闪开时,他却捉住了她的手。
她松开他的唇,挣扎着想要掩藏,可他的固执却令她无处可躲。
当手套被扯下的时候,他看到她的手指,少了尾指。
顿时,他明亮的双眸变得幽暗而朦胧。
“傻瓜。”
她看到他的嘴型吐出这两个字。
傻瓜,她愿意呵,愿意为他变成世界上最傻最傻的傻瓜。在他面前,她不需要精明,不需要伟大,只想做一名渺小的傻瓜,一名受他疼爱怜惜的傻瓜。
亲吻着她尾指的断面,一滴眼泪落下,湿了指根。
“傻瓜。”她抽回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膛,轻骂回去。
回应她的,是更紧更用力的拥抱,他似要把她嵌入他的体内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从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二天,西图尔斯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女王的男妃全部离宫出走了,一个不留。据说,这些男妃全是男男会的人,他们潜入后宫,虽然没有对女王造成什么危害,可是却让女王心有余悸。为了避免后宫成为各派势力的争夺“据点”,女王宣布,后宫,从此只有女王、男后和女官可以居住,其他人等,概不入内。
为此,朝堂之上再次掀起“选后”论潮。
令人没想到的是,女王这次很干脆利落就应了下来。
正当满朝文武暗自思量理想人选之时,东来国的使函再至。
函中,东来国王表达了想要两国进一步修好的意愿,并主动表示愿将东来二王子嫁给女王,请女王笑纳。随函附上的,是一份嫁妆清单,其丰厚程度,几乎相当于半个西图尔斯的财富。
东来国的大手笔,令西图尔斯众臣心有疑虑,争论的结果,同意和不同意,难分高低。
半个月后,反对派在收到从东来国发来的情报时,终于松了口。
情报上说,东来二王子不但奇丑无比还是个哑巴,这样的人既不会像原来的夏贤人般得陛下宠爱祸国殃民,也不会多嘴多舌干预朝政,这样一个残疾男人,娶过来当人质又有何不可!准!
于是,两个月后,西图尔斯国女王风冥帝迎娶了东来国的二王子,不但轻而易举地扩充了西图尔斯的版图,还狠狠地充盈了国库。
民间道,风冥帝牺牲了自己,成就了国家,乃一代明君也,史无前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