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来这套。我告诉你,那个解雨明天不准嫁给元皓。”她直接命令自己表哥不许把地下情人推销给她的前男友。这关系,还真是错综复杂得很。
“那请问,你让解雨嫁谁呢?由你带给元皓的创伤该由谁接解雨的班去抚平呢?”纪泽脉在电话那端冷笑一声,“而且请你别忘了,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这样阻挠前男友的婚礼,似乎不妥吧?”
一时语塞。是啊,她已经没有阻止的资格和权利了。再说,他一定是很爱那个解雨才会下决心娶她为妻的吧。如果知道了真相,对他不又是一次重大的打击。怎么办?如何才能两全?
教堂门口挤满了闻讯前来的杂志记者,各方宾客也陆续入席。一对佳偶将在这个庄严肃穆的地方诞生,一段才子佳人的童话将在这里划上幸福的句点。众人都翘首以盼,只希望那个神圣的时刻能早些到来。
元皓不时抬腕看表,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透过隔帘的缝隙向堂内张望,她还没来。她该不会不来了吧?还是贺仲翔不让她来?自礼服的上衣袋中掏出那张已经被胸口温度熨热的纸来,小心翼翼地摊开,满目都是她漂亮的字。她会来的!她一定会来的!隐隐间,心里就生出这种默契的感觉来。
俊眸转至身边端正摆放着的四方礼盒。这里面装着的,是他给新娘的惊喜。不是给旁边那间房中那个准备扮自己新娘的人,而是自己心上的那个人儿。
“新郎,时间到了。”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在门外叫了一声。元皓连忙又朝堂内张望了一眼,仍是没来。他无精打采地站起身,知道自己该开始扮演新郎的角色了。
教堂上方的喇叭中传出悦耳的《婚礼进行曲》。
她怎么没来?
新娘缓缓步入礼堂。
她怎么没来?
新娘由她父亲搀着朝他含笑走来。
她怎么没来?
神父庄重地念着新郎的誓言。
她怎么没来?
“那么元皓,你愿意娶解雨为妻吗?”神父慈祥的双目中写满了鼓励和期盼。
他只是沉默着,没有开口。
臂礼的人却已经开始起哄——
“快说愿意。”
“愿意。”
“我愿意。”
他始终沉默着。
“好,很好。”神父忽然说着,仿佛已经听到了他的承诺。这是怎么回事?他并没有说过呀。
“神父,我并没有说呀。”他诧异地问。
“说什么?”已经望向解雨的神父目露不解。
“我愿意呀。”元皓有些着急。
神父眼中含着无比的宽容,声音也是那么柔和:“孩子,说一次就足够了。”
元皓错愕地瞪大了双眼,眼看着神父以相应的誓言相应的语气询问解雨。
“那么解雨,你愿意嫁给元皓为妻吗?”
“我愿意。”解雨微笑地答着,脸上满是温婉的幸福。
“我反对!”一个由门口处传来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一片喜气洋洋。
“我反对!他们不能结为夫妻!”
是她!她终于来了!
“你的反对理由是什么?”神父似乎碰多了类似的事情,并不像堂上其他人那样震惊和意外。
“因为我怀了新郎的孩子。他不可以不给我一个交代,就娶别的女人,他更没权利向上帝宣誓只爱着那个女人。”一番话犹如炸弹立刻引燃全场。
怀孕了?元皓回过神来,又惊又喜的目光落在喻颜的月复部,却发现穿着收腰窄身裙的她,丝毫没有怀孕七八个月的迹象。惊讶的黑瞳移至她唇边那抹浅笑上,顿时明白了,那又是她惯用的“喻式”谎言。他不自禁地,唇角也上扬起来,望向她的眼却再也移不开了。她好美,和每晚梦中出现的时候一样美。
“你必须为我们的孩子负责。”指责他的语气又冷又硬,而那双含笑的眸子已泄露了太多的秘密。
“好,我负责。”他缓缓向她走去,完全忽略了身边那个笑容僵硬的“新娘”,“就算你后悔了,我也不会放你走。”说罢,伴着在场众人的抽气声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不怕我逃回澳洲?”她发自内心地笑着,如初春的阳光般明媚。
“海角我都不怕。”天涯海角,他跟定了。
“那现在就走?”她偷偷去瞧身后的新娘,好像眼中含泪,满月复委屈。没办法,她原本真没打算抢亲的,可是谁让他这样搂着自己不放了。唉,谁让自己扮惯了坏女人的角色呢!
他点头,原本就是一场为了她而设计的婚礼。如今能被她主动“抢”走,真是完美到不能再完美的结局。
望着两个渐行渐远的人,被众人围成一团的解雨顿时泪如雨下。有没有搞错?明明说好是她甩掉新郎做个潇洒的逃跑新娘,怎么待那个喻颜一出现就全乱套了?他们怎么可以不按给出的剧本演呢?现在竟然变成他跟着别的女人跑了,扔下她独自面对一切。不要啦!这让她以后怎么见人?由襥襥的弃夫倒成了弃妇,她亏大了啦!纪泽脉,想用区区三百万让自己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没门!
在喻颜的复式房内,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叫。
“什么?原来是这样!”天哪!听完元皓一番话,她才知道,自己竟然被该死的纪泽脉给骗了。
“那你为什么会迟到?”他真怀疑她再晚些到,自己说不定会被莫名其妙地推入洞房。
“还不是我那个变态的表哥,早上竟然派了两个人立在门口说是不许我外出。”这纪泽脉做戏还真做得够地道的。想到自己这么聪明的人竟然被他当猴耍,真是恨到牙痒痒。
“那你是怎么赶到教堂的?”他轻轻挑起她的一缕发,绕在指间把玩着。真是享受极了同她腻在一起的感觉。
“那个……那个南京路好像比我走时又多出了几家店面。”她竟然也有这种硬转话题的笨拙时候。
“颜,”深眸直直注视着她心虚的双眼,“不许回避话题。”他想了想,又不放心地补上一句,“不许撒谎。”
“世界上最笨也是最有效的那种方法,用床单。”她灵机一动,用宾馆床单才得以安全着落。当然,这也多亏了她是住在二楼。
“你疯了!”搭在她腰间的手臂本能地收了收。
靶觉到他的紧张,她心里涌过一阵甜意。
“以后不允许做这么危险的事了,知道吗?”他轻托起她小巧的下颌,给她下了禁令。
“哪来这么多以后,我又不是职业抢亲手。”她小声抱怨着。
被她难得一见的可爱逗乐了,他轻啄了一下仍微噘着的粉唇,“你想抢别人的丈夫,我还不让呢。”
一听到“丈夫”这词,喻颜仿佛被电触一般,本能地跳离元皓的怀抱,“该死!我忘记了一件事情。”是的,她把自己的丈夫忘记了。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可她毕竟不是自由之身。
元皓自她的神情立刻了解到了一切,眼中的喜悦也渐渐凝重起来,“你会和他离婚,对吗?”他问得那么轻声,因为实在不够确定。大半年的时间,整整七个月,她都是在他的呵护下生活着。七个月,即使没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也足够发生太多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摇着头,为自己那么渴望自由又那么害怕伤害了贺仲翔而矛盾痛苦。
“颜,不急。我们慢慢来。”他不要看到她这样两难。一切的错都在自己,若不是自己当初的伤害,她又怎么会失去理智地向贺仲翔寻求温暖?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反复地说着,茫然而无措。
“丁冬,丁冬,丁冬……”持续有礼的门铃声表明有客人来访。
元皓皱眉,自己鲜有客人,会是谁?
“刷”的一下打开门。门口立着的,是个有着灰色眸子的高大洋人。
“你找谁?”是不是走错门了?
“你好,我找贺夫人。”来人一口流利的澳式英语。
“贺夫人?”浓眉因这个称呼带来的不悦而拧结,却还是闪身为来人让出路来。
“我就是贺夫人,有事吗?”已经听到门口那段谈话,喻颜礼貌地笑问。
“你好,我是你丈夫的律师John。”洋人同喻颜握了握手,来意却颇让人费解。
“仲翔让你来这里找我的?”喻颜纳闷。他自己为什么不来?不是说好办完事情就会赶来的吗?
“是的,他让我转交给你一份东西。”John自包中掏出一个大大的信封来,是她熟悉的牛皮纸质地。
难道……难道是仲翔发现了自己藏着的那些素描图?可他没必要让律师从澳洲赶来只为了让自己知道,他发现这些图了吧?
有些不解地打开信封,发现里面放着的并非那些图,而是两份英文文件,她拿至眼前仔细一看,竟然是离婚协议书!立刻翻到最末页,果然,“贺仲翔”三个中文字签得刚劲有力。
“他这是什么意思?”她希望律师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贺太太,你只要签名或盖章,那你就自由了。贺先生说,这是他想了很久,才想到的相识四周年礼物。希望你会喜欢。”贺先生还挺有创意的,竟然送离婚协议书给太太做礼物。
“他……”喻颜未来得及说,声音已哽咽,鼻尖泛起的是对他浓浓的亏欠。她最不想伤害的,就是这个从来只是默默给予自己爱的男人。他怎么可以这么好、这么纵容她?这辈子,她都偿还不清了。
“我不能签。”平复了一下情绪,她斩钉截铁地拒绝。
“夫人,先生说了,如果你是按自己的心愿选择了离开,他虽然会痛苦,但感谢你的尊重和诚实。如果你违心地留在他身边,他会痛恨你的虚伪和对他的亵渎。”
他要的不是报恩,不是愧疚,更不是没有心的躯壳。那样无意义地捆绑,只会让两个人天长地久地痛苦。
读懂了律师捎来的话,她握着笔的手颤抖着,签下了“喻颜”两字。她可能这辈子都没签过这样弯弯扭扭、毫无美感可言的名字。在挺拔的“贺仲翔”旁边,“喻颜”显得古怪而可笑。难道是字如其人吗?这不知是太过震惊还是激动所造成的结果,却仿佛暗契了他们之间的宿命。
一朵纸制的百合被递至她鼻下。喻颜诧异地拿过来,细细端详,竟然是当初他送自己的那朵。怎么机缘巧合之下,又到了他的手上?
他微笑着,为她展开那朵花,花心里的秘密一览无遗。那一排排绢秀美丽的字体,无不敲打着他滚烫的心脏。
“颜,我爱你。”他以额轻抵她的,温柔的气息被她长长的睫毛扇开。
“我也爱你。”她笑着,说出了在心底藏了许久许久的那句话。
心为之一颤,这不是黑暗的夜,这不是迷乱的沉睡中,这是她清醒的白天。终于,他听到了她亲口倾诉。
轻吻上渴盼了如此之久的唇、那张会逸出让他心颤话语的唇。这吻,将会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