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衷?金钱?我表妹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吧。”和她同居了大半年,竟然连她的身世背景都没搞清。真怀疑他被喻颜卖了都还会乐呵呵地帮她数钱。
“表妹?你不是追求了她十年吗?”这是什么意思?现在这年代还流行近亲结婚吗?
“是追了十年。因为她对我爷爷她外公颇有意见,所以常常玩失踪。而我这个大表哥就只有跟在她后面追。”其实他用了个婉转的词,她对爷爷何止是“颇为意见”,简直是“恨之入骨”,所以也连带他这个姓纪的受尽折磨。
她竟然是名声显赫的纪氏小姐,她竟然是眼前这个纪泽脉的表妹。细看纪泽脉,他忽然发现,与那日在淮海路看到的那个长者颇有几分神似,“难道那次我在淮海路看到的,带着保镖开着凯迪拉克的人是你爷爷?”
“没错。”他点头,“也是因为你,她才肯赏脸陪他老人家。”
“我?”那个看上去不过中年的人竟然是纪氏创始人?而这一切又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样跟你说吧。我的姑姑,也就是颜的妈妈,是我爷爷最宠爱的唯一一个女儿。我们这种家族,婚姻向来没有自主权。但小泵姑却不顾爷爷反对,同大学的喻姓同学私自到美国领了结婚证。原本一切发生了也就算了,偏偏在喻颜六岁那年,姑姑又怀孕了。因为手头拮据,姑父将姑妈送到了一所医疗水平较差的州立医院。谁想姑姑遭遇难产,姑父无奈之下向爷爷求助。爷爷一时气急,袖手旁观了。”相信那至今是老人最大的遗憾。
“所以她恨他爷爷?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总算知道了她同这纪氏的恩怨。
“因为你那次的参赛。我那时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在征稿期交稿,可是为了能让你顺利参加比赛,她不惜答应我求了她十年都没答应的事——陪陪我爷爷,和他冰释前嫌。”真是没面子,自己求了十年的事,为了这小子她竟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所以上次抓住机会,怎么能不好好报复他一下?
“她?竟然是她?”胸中泛出一股暖流来,一直以为这场爱情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付出。原来她在更早以前,就已经在为自己而委屈。
“那她为什么要让我误会她是拜金的女人?为什么对我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真相大白后,他因为误会她、没有在相爱时更痛惜她而内疚痛苦。
“这要归功于我那多情的姑父。他在我姑姑死后不到三个月,就娶了一个性感而低俗的巴西女人。他们常常当着喻颜的面大肆亲热,虽然爷爷及时接回了喻颜,可阴影却已经根深蒂固。”纪泽脉笑着继续,“所以她不相信爱。她不希望给你爱的机会,其实是不想给自己被打动的机会。不过不幸的是,你打动她了。”
“所以她要逃避我,再加上我和纪小月的误会……”该死!原来她是这么脆弱而敏感的。
为他准确的分析,纪泽脉投以赞赏的一瞥,“你全知道了。”
“我知道了。”元皓霍地站起身来,“我立刻去找她。天涯海角,也要把她追回来。”
“那可能会不行。”纪泽脉摇了摇头,“她最擅长的就是猫追老鼠的游戏。”
“那怎么办?”元皓皱眉。
“让老鼠自己上当。”若没有全盘的计划,他哪里会冒冒失失地闯到“情敌”的地盘。
“她?她不是同贺仲翔已经结婚了吗?怎么可能自己再回来?”他黯然。他们都结婚了,曾经再怎么爱又能如何。
“没关系。有你这块女乃酪,她一定会自觉爬入陷阱的。”好期待表妹中计的那一刻。
“那我该做些什么?”元皓毫无概念。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为什么元皓总觉得,纪泽脉的笑容透着那么一丝不怀好意呢?
走出元皓的工作间,一直沉默的金沛转头看向好友,“你一直都知道贺仲翔的下落,是吗?”
“是的。”他直认不讳。
“为什么到今天才让我知道?”他语气虽不重,但却透出本性中的威严。
“因为他对我表妹照顾有加,是个好男人。”
“所以就牺牲我的利益成全你表妹?”这个朋友还真够铁的。
“你觉得,一个对自己追求了三年好不容易到手的女人,能够悉心照料、过着有名无实生活的男人,会是挟票私逃的人吗?”他是个磊落的男人。若不是因为他无法让喻颜走出郁郁寡欢,自己也不会插手来点醒元皓这糊涂蛋。
金沛不语,钱不可能长了翅膀自己溜走的。除非是,“王志强。”贺仲翔的副手,曾经的王副总。
纪泽脉点头,笑容越发迷人,上海这错综复杂的一切都搞定了。接下来,可就是他那躲在澳洲不敢见人的小表妹了。
正在楼上看着那些素描图的喻颜听到门铃声响,连忙将图画收好,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呀。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呢?
“Betty,是谁?”她边问着边自楼上下来。
“颜,是我,我忘带办公室抽屉的钥匙了,所以特地回来拿。”贺仲翔见匆匆自楼上下来的人,连忙解释着。
“你打个电话回来,我帮你送去就行了呀。何必这样来回奔跑?”自己连这些小忙都没帮上他,她心底有说不出的愧疚。“没关系。你这样跑来跑去,会累着的。”他径直上楼,不一会儿就下了楼,手里已经拿着一串钥匙,“我先走了。想吃什么,我晚上带回来。”
门铃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应该是你的那些邻居朋友吧。”他笑着,抢在Betty之前打开了门,却意外地发现,眼前站着的是一位身高与自己差不多的挺拔俊男。怎么看着有几分面善?
“贺仲翔吗?我是纪泽脉。”纪泽脉礼貌地伸出手来,名字是他最好的名片。
“纪泽脉?”贺仲翔握上他的手,却不明白这个商业大人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我来看颜的。”也不理会男主人的一脸错愕,他大咧咧地就欲往屋里迈。
“换鞋!”喻颜斜睨着他脚上一尘不染的意大利手工皮鞋,故意给他难堪。
纪泽脉似乎早已习惯了她这样的不留颜面,不以为意地从Betty手上接过拖鞋换上。
贺仲翔自然是不会放任妻子单独同这个不知为何而来又似乎与喻颜非常熟稔的大人物共处一室。也折回屋内,关上了房门。
“你没事又跑到澳洲来干什么?”他们之间的追逐游戏不是自她迈入元皓家那一刻起就该终止了吗?
“颜,别任性了。你怎么样也是爷爷的外孙女,他怎么可能放任你不管。”这句话看似说给喻颜听,其实不过是很善良地满足贺仲翔的好奇心。
爷爷的外孙女?喻颜竟然是纪泽脉的表妹?贺仲翔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他到底娶了个怎么样的女人?她认识自己这么久,也已嫁给自己半年,都未曾透露过自己这么可怕的显赫身世。
“我都结婚了,没办法为纪家的商业联姻事业添砖加瓦了。”她戏谑地笑着,大脑再不做做类似的脑类运动就要锈光了。
“爷爷只希望你能带仲翔去和他一起吃顿饭,让他亲眼看看自己的外孙女婿。”爷爷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他这做表哥的可不打算让小表妹带着不爱的男人去见爷爷。
“看来又要让你纪大少爷白跑一趟了,我不会去的。”她冷冷地拒绝。那个害了自己妈妈的刽子手,上次能赏脸见他一次,已是对他最大的宽容。
“仲翔,你也不打算去见见我爷爷吗?他对你还是颇为赏识的。”他承认自己很可恶,什么时候了,还要去小试一下这个妹夫的人品。
“如果公事上有必要,我一定会去拜访老爷子的。可是私事上,若喻颜都同他没交接,我又哪来的资格。”贺仲翔说时,一直坚定地望着喻颜,与商界大亨的会面对他而言远不如博她一笑来得值得。
纪泽脉真怀疑爷爷最近是不是掉价掉得厉害,竟然接连被两个人这样毫不犹豫地拒绝,“那好吧,我打扰了。”
“慢走,不送。”喻颜说完就欲转身上楼。
“啊?忘了一件事。”纪泽脉含笑自上衣袋中掏出一个大红的信封来,“喻颜,那个叫元皓的男孩子,非让我这个‘情敌’捎一份东西给你。”
元皓?她想也没想就连忙自纪泽脉手中接过信封,一张金字红底的喜柬自未封口的信封滑落。
“他、他要结婚了?”喻颜望着躺在地上的请柬上那个大大的“喜”字,僵硬地立在原地,却怎样也没有弯腰取起请柬来读的勇气。
纪泽脉很“好心”地替她捡起请柬来,“怎么了?不屑吗?那让我替你还给他。”
“这也是元皓的一片心意。”注意到喻颜许久未曾苍白的小脸,贺仲翔先一步自纪泽脉手上接过了请柬。
纪泽脉扬了扬眉,微笑着,“他原本就是请你们伉俪的。”
“若是我工作允许,我们一定会去。”贺仲翔非常有风度地答道。
“虽然爷爷交给的任务没完成,也算是做成一件好事了。”纪泽脉见请柬已被收下,也不再多留,向两人告别离开。
他走出几步后,才回头去望那已经大门紧闭的白色洋房,得意的笑容挂上唇角,竟然比设想中的还要顺利。贺仲翔这个男人,虽然没赢得喻颜的心,不过他对他的印象分却增加了不少。现在,他必须马上赶回上海。那里,有一场婚礼等着他去操办。顺便他还要告诉那两个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新郎和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