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从岳皓然手中接过表格,边笑眯眯听着刘洋在那里胡扯,边低头去看,原来是一张学校活动参加表,上面有高年级学生们组织的学校文学站风起文学站,校园广播站,还有欢迎新生演出会。
“报什么?你们两个准备报什么站?”岳皓然和何涛转过头来问。小如将表格轻轻的抛到一边回答:“我什么也不报,没兴趣。了然,你呢?”
了然想了一下说:“我也不是太感兴趣,但是这是咱们同学们自己组织起来的,我觉的挺不容易的,我就报个文学社,报个新生演出会吧,捧捧场。”
“说的多好呀!”刘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面前,边用力的鼓掌边点头说:“孟了然同学果然是感受到了党的艰辛,人民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同学们,正因为有了象孟了然同学这样的支持,党的事业才能得以壮大,让我们为孟了然同学致敬,鼓掌吧!”
了然早就笑翻了,同学们一片欢呼,岳皓然的手都快拍到了然的脸上来,刘洋更过份的将了然的志愿表举起来,向全班同学们示意了又示意,所到之处掌声如潮,男生在拼命起哄,表格都飞到刘洋的怀里。
了然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无意间转头看见何涛正认认真真的填志愿表,在文学社表格里填上了加入。
斑中时期的自习课多于正课,下午三节课一般都是自习,同学们似乎就在一夜间长大了,自习课除了刘洋那古怪的动员会外,其他时候都相当安静,每个人都在温习的功课。
了然面前摊着本物理书,她努力的想把以前所丢掉的功课弥补回来。
“啪!”一张小纸条落在她的书上,同她隔一个走道的高丽娟指了指后面,她顺着目光去看,刘洋向她点了点头,她狐疑的打开来,上面只有一行字:“放学留下来。”
了然笑了笑,随手在下面写道:“凭什么?”又抛给了高丽娟,高丽娟看也不看又给了刘洋。
一会儿纸条又回来了,重重的黑笔写着:“党的要求!”后面还有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了然捂着嘴笑,小如一把将纸条抽走,看了看,在下面写了句:“要小心某些假借党的旗帜出来招遥撞骗的人。”
纸条刚回去,就听见高丽娟低声但坚决的声音:“班长大人,如果您有事,请您直接找当事人谈,我还要看书呢。”
了然和小如笑成一堆,下课铃响过后,刘洋匆匆跑了过来,敲了敲了然的桌子说:“等我一下,真的有事要你帮忙。”说完又飞快的跑了出去。
了然只好留了下来,小如也坚决的留了下来,她的口号是:“了然是我家人,我得看紧了。”
同学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教室里只余下几个高个子的男生在一起商量着去操场上打球,看见了然和小如在这里,便要她们帮着去操场上看衣服。
了然和小如也想看看他们的球赛是什么样子,便欣然同往。站在操场一角,听他们商量说缺一个人,要不然非打对方个落花流水,了然抿了嘴笑,心里暗想,你们就放心的打吧,再过一个月,那个超级的球星就会出现。
林白的篮球打的很好,打球时的神情风采象极了日本漫画里的流川枫,了然常自己问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林白,大约就是看他球场上的比赛开始的吧。
男生还在商量少一个人,刘洋一头汗的跑了过来,看见了然不满面的说:“你们跑到这里来了,我们找了半天了。”
了然指了指一堆衣服说:“在帮党看衣服。”
那边几个男生向刘洋叫:“快来,就少你一个人。”刘洋抓了抓头说:“我倒是挺想上场,可是这边还有一堆的活,本周该咱们新生做宣传栏,轮咱们班了,班主任下命令今天非得弄完。”转眼看见方宇刚好从办公室那边出来,便高兴的扯着喉咙嚷:“方老师,打不打全场。”
方宇可能正要回家,听见声音转了过来,笑眯眯的问:“你怎么不打?”转眼看见小如和了然,皱了眉问:“你们两个还没有回家?”
刘洋抢着说:“我们三个办宣传栏呢,他们这边正少一个人,方老师反正你也没有女朋友,就打一场再回家吧。”
方宇伸手拍了刘洋一巴掌说:“你小子怎么知道我没有女朋友?”拍了拍手说:“就打一会儿吧,只怕你们说我欺负你们。”那边几个男生早就欢呼起来了。
方宇走了几步转过头来向小如说:“你们两个办完宣传栏来找我,咱们三个一起回去。”
“你就放心吧,你的妹妹,光听名头也没有人敢惹。”刘洋冲着他嚷,方宇呵呵笑着走开了,小如早就一脚踢了过去,刘洋大叫着跑了。
站在宣传栏下,了然翻了些资料来看,小如早在那边同刘洋吵了起来:“老师让你完成任务,你可好,拉了我们来陪葬。”
“太难听了,什么陪葬,这叫生死与共。”刘洋弄几张白纸递给了然:“孟了然,你的字写的漂亮,把这张写了吧,我写那张,然后让小如再画几个画放在上面点缀就行了。就这么简单,要不了几分钟的,要不这样,我请你们吃晚饭,如何?”
“好呀。”小如欢呼,随机脸色又暗了下来:“如果这样,我哥怎么办?”
“当然一起请,请老师吃饭这机会不多呀。”刘洋笑眯眯的说,小如点了点他说:“巴结老师。”
于是三个人又抱了一叠子纸张回到教室,了然不知道弄什么内容好,而刘洋找了些积极向上的文字在上面,小如说他整个一孔圣人,两个人吱吱喳喳吵的热闹,了然翻了翻资料,抬头隔着玻璃窗看见操场里好热闹。
方宇带着他们五班正打的热闹,方宇当然要比那些毛头小子强了许多,运球上篮全是专业动作,一个转身都是洒月兑利索,对方连连失分。
了然想了想,就找了个有关篮球的资料抄在上面,随便在纸的一角画了一个洒月兑的身影,半弓着腿正在投球,是一张投球手的素描。画完后相当满意的看着,这都得感谢父母在她上小学时更逼着学了一年的素描。
“哇!”刘洋扯过了然的海报张大了嘴,半天才咂着嘴说:“没想到,没想到,孟了然你还是个才女了,字写的漂亮,画也画的好,简直把方老师画活了。”
小如也伸头来看,点了点头说:“真象,你画的我哥比我哥站在我对面让我画的还传神呢。”
“操场上怎么了?”刘洋忽然说,操场上的刚才还热闹的人群现在围成了一堆,刘洋顾不上同她们说话,匆匆跑了过去。
不一会儿,了然和小如看见一个男生被扶到操场一角,看样子是扭到脚了,刘洋又气喘吁吁的转了回来,对她们两人说:“冯子敬的脚扭了,我上场替一会儿,方小如,方老师让你到校门口买些跌打药回来,孟了然就麻烦你把海报贴上去吧。”说完如火燎般的跑开了。
了然只好一个人抱了一堆的东西到宣传栏下,一张张的向上贴,边贴边哼着歌,上面的太高便点着脚尖去弄,终于弄完后,天有些暗了。拍了拍手跳了下来,正准备把余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干净,一转眼前却发现身边有一个高大的人影,冷不防吓了一跳。
“吓到你了?”方宇正抱着双臂倚在宣传栏边,不知道站了多久。
“当然。”了然翻了翻白眼,拿眼扫了扫操场,那里已没有人了,便问:“球打完了?”
“是,他们洗脸去了。”他的目光落在海报上。
“你怎么不洗?”了然随口问,方宇抹了把脸回答:“我洗过了。”
了然看到操场一角水笼头处挤满了人,笑着点了点说:“特权!”
他回头也不回的反驳:“不是特权,是优待。”指了指着海报上面的画问:“是你画的?”
了然笑问:“怎么样?传不传神?”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回答:“比小如强,她常把我画成傻大个子。”
那是我又比她多了十年的画功呀,了然在心里暗笑。刘洋一脸水的跑了回来,看见宣传栏弄好了,一边冲了然至谢,一边非要请他们吃饭。
方宇开始不同意,后来经不过几个人说,答应同去吃饭,但是非要自己请,刘洋便一脸得了便宜的样子欢呼。
四个人商量好后决定一起去吃麻辣烫,最后再一个人吃一碗雪花烙,这些对于了然来说太陌生了,大约有好几年没有吃过麻辣烫和雪花烙了,自从出现了冰粥,她就再没有吃过雪花烙,就是偶尔吃也再找不到当初上学时的那种味道,总觉的是做了假,没有从前的地道。
麻辣烫够味,吃过之后,再坐在河堤之上,吃一碗冰冰凉凉的雪花烙,从舌尖一直滑到胃里,舒服的难以形容。
刘洋倚着粉红色的高背椅叹了口气:“真爽!要是不用回家该多好。”
方宇笑了笑,小如撇了下嘴,只有了然没有做声,因为只有她知道,这个外表坚强阳光的男孩背后的辛酸。人人都有一个故事,就象她,一直站在这里等林白一样,没有人知道此时她早已老了十岁,渴望着与爱人的重逢。
她忽然觉的自己很残忍,并不所有的人都会留恋这十年的岁月,象刘洋,他更渴望着长大独立,只有如此他才能找到自己。
“孟了然,没有想到你挺有才,以后这个板报宣传之类的活,就交给你吧。”刘洋忽然说。
了然摇了摇头:“没门。我才不要做这些杂七杂八的呢。”
刘洋一脸不满的问:“那你说说,你要做什么才是人间正道?”
“学习,学海无涯苦做舟,人间正道是学习。”了然发现恐怕要不了多久自己说话非同刘洋这个小子学油嘴不可。
“切,你还一套一套的。”刘洋不屑的说:“有才不用是浪费,我告诉你,全面发展,展露才华,考不考的上大学都是前途一片光明。”
了然可不这样认为,她为了找一份工资福利都让她满意的工作实在太难了,大的企业张口便是第一学历,其他都免谈,她总不能告诉别人,自己会素描,会写一手好字。这些条件的形成得建立在一个高的基础之上。
“这些也叫才华?拿不出手,我不能以为此生,那这些也只能做为锦上添花,而锦从何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生存要有基本条件的。”了然咬了塑料小勺说。
刘洋吃了一口冰冻的直咧嘴:“我不同意你的观点,如果读死书,不如不读的好。你说对不对方老师?”
“这个,我也说不好。”方宇的脸在黄昏的黑暗之中看不真切:“不过多学一些总没有错的。”
“老师果然是老师,也太圆滑了。”刘洋不满的大叫。
“我赞同你的观点,我喜欢画画,以后我也会努力的去做,如果你愿意,刘洋,以后有什么需要来找我。”小如说。
小如和刘洋是一种类型的人,当年他们在一起,是相当阳光的一对,虽然只有了然知道他们只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好友。大家都以为他们的相伴是一种幸福,是一种很纯情美感的事,并不象其他的早恋生那样让人感到不能接受,纯的让大家羡慕欣赏,他们却终于象两棵树,永远的挺拔站立着,却永远不会走向对方。
了然现在已明白了,刘洋的性格是深埋的,小如那种完全阳光的女孩子不可能走到他的心里去,他所需的是一种温柔而宽容的心,这些对于青春年少的小如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还是人家方小如,孟了然你也跟着学学,你太把自己不当班里的人了,我告诉你,我可早看出来了,你就象一个看电影的人,一早坐在那里等幕开,然后一直坐到幕落,你在等待什么?难道要等的花儿都谢了?”刘洋的话还真让了然心惊,只想着自己如此上进,不会有人关注,没有想到还是被别人看穿,看来这年纪轻轻的少年们还真不能小看。
“好了,不早了,该回去了。”方宇及时站了起来了,刘洋不甘心的叹了口气,又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嘴里嘟喃着:“天还早呢。”
因为不是同一个方向,刘洋很快骑着自行车滑向远方,暮色里他的背影高大而萧条,了然心里忽然酸酸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