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云若此时终于体会到这种悠然自得的境界了。
从小在深闺长成的她,一出生便开始接受所谓的贤妻良母的教育,从小到大,一直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每天重复的就是学习女红。因此,她便开始淡然。
不争,不抢,习惯接受就好。
可是偶然某天,误入了爹的书房,从此,她领略了另一番天地。开阔,无边,从容,淡定。
今日和娘一起出门敬香,祈求姻缘。
她刚满十八,已到婚嫁之年。爹说下个月就会为自己挑选夫婿,她倒是无所谓,嫁人而已,谁都可以。眼看着娘亲为自己虔诚地祈祷,大感无趣,于是便屏退左右,逛了出来。
丙真是个好地方。
斑山流水,绿树成阴。人在这儿怡然自得,大感生命的魅力,活着真好啊!
她轻笑。
从小爹便教她“女子无才便是德”,就是希望她要安心做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娘亲。可是爹永远不知道,她在书房博览群书之后,心确是安了,但却早不是个无知的女人。
虽然平静,却也是心中自有想法。
琴音?
不远处传来了流畅、清新的琴音。
好美的意境。
云若心下想着,循音而去。
斑山楼亭,一位身着白衣的翩翩君子正在抚琴。
琴音正是出自他之手。
云若在亭前静静听着,体味这种难得的惬意。
突然,琴音戛然而止。云若一阵错愕。
“姑娘好兴致!”温文尔雅的男声代替了琴声,听不出喜怒,却是一样的动听。
“嗯?”云若忽然反应过来,一个女儿家傻傻地站在庭前,陶醉了半晌,却没发现主人家已经被自己打扰。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冒昧打扰公子雅兴,实是琴音太过悠扬,令人流连忘返,情不自禁。”
男子站起,“姑娘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俊秀的瓜子脸,细长的双眼,浅笑的薄唇。素然,却又高贵的气质,如玉般温和,平静的眸光如浩海,如雾林。看不真切,却引人入胜。
“公子谦虚了。要想演奏好这曲《高山流水》,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云若笑着走近。
“嗯?”
“此曲由庄重的和弦开始,以双手交替演奏的繁响,描绘出高山耸立的巍峨气魄。接着以双手交替的加花手法,引出小溪潺潺流水之声。而又用右手劈、托、抹、挑、花指等演奏手法,配合左手的按、滑、颤音技巧,由慢而快,描绘出清风拂弄着松柏翠竹时娇微摆摆的形象,给人以清新秀丽,欢快舒畅的感觉。乐曲的后部分,因大指加花衬托中指奏出的主旋律及波浪起伏的连续切分音,造成热烈欢快的气氛。好似涓涓细流汇集而成滚滚飞瀑,直泻深谷,声响轰鸣。”
云若看着男人的双眼,笑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说对指法?”
男人微笑,“在下陈昊,惊叹于姑娘对音乐的造诣,佩服!”
云若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女子名唤云若,公子言重了。”
陈昊笑着摇摇头,又道:“这曲《高山流水》共分‘小溪流水’、‘风摆翠竹’、‘高山流水’三个部分,方才我演奏到第二个部分就停了,不知云姑娘可否愿意为在下续曲?”
云若一愣,即又道:“承蒙公子不弃,小女子就献丑了。”
话毕,云若走到琴身后方,端坐好之后,开始演奏起来。
“好曲。”陈昊待她奏完此曲,不禁赞叹道。
云若起身,微微一笑。
“关于此曲,还有一个故事,不知姑娘可曾听闻?”
“小女子不才,略有耳闻。”云若双眼望向高山,目含羡慕之色,“琴师俞伯牙一次在荒山野地弹琴,樵夫钟子期竟能领会这是描绘‘巍巍乎志在高山’和‘洋洋乎志在流水’。伯牙惊曰:‘善哉,子之心与吾同。’子期死后,伯牙痛失知音,摔琴断弦,终身不操,故有高山流水之曲。”她顿了顿,叹了口气,笑着,“千金易得,知音难求。人生得一知己,本就不易,失之,唯有念之,何等的悲痛。”
陈昊赞赏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聪慧,从容,淡然。就是她了。
“小姐,小姐……”
远处传来了家仆的声音,云若面露无奈之色,随后朝陈昊欠了欠身,“公子,告辞了。”
陈昊看着她,亦是微微一笑。会很快见面的,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