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是个小鲍园,灌木丛旁开着不知名的小花,旁边的长椅上一个人也没有,叶翎羽缓缓地坐了下来,一个人看着白花发呆。
直到一双肉肉的小手出现在了视线中,折下了一朵白花,她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圆润可爱的小男孩。
“胖胖,摘花是不对,你看旁边的小牌子上写着‘要爱护花草’哦。”一道温柔的女声响了起来,看样子是这男孩的母亲。
“妈妈,可是我只是觉得这朵花很漂亮,想摘下来送给你。”小男孩嘴甜地说。
孩子的母亲笑了笑,“谢谢你觉得妈妈漂亮,但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胖胖是乖小孩,和白花说对不起,说下次不会这样了。”
男孩很听话,对着偌大的灌木丛女乃声女乃气地开始道歉:“白花,对不起,我下次不摘了。”说着牵着妈妈的手走远了。
而叶翎羽却如同和木椅一样被牢牢地定住了,脑子高速地运转着,却恢复了清明。
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应该道歉,就应该负起相应的责任,这是多么简单的道理,错了就应该如同小男孩一样道歉,错了就应该补偿。为什么她才明白呢?
心思一正的同时,眼底是满片的心痛和受伤,但是她知道,是该她作决定的时候了。
销假回来上班的第一天,警局所长才刚落座,办公室里就响起了敲门声,在他首肯的一句“请进”后,门外露出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请坐。”所长点了点头,公事公办地请叶翎羽入座,双手在办公桌上交握,语气不怒而威,“有什么事情吗?”
“所长——”叶翎羽深深地吸了口气,斟酌着自己的言辞,最后抿了抿嘴唇再次开口:“所长,我想举报一个人。”
“谁?”所长心下诧异。
“言、子、飞……”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叶翎羽却觉得自己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说了出来,放在膝盖上的手早已悄然捏成了拳头。
“哗啦——”玻璃杯落地的声音,叶翎羽抬头看向所长。所长脸上的表情很怪,明明是想笑却又严肃了起来。
“你说举报谁?”
“言子飞。”这次她说得清晰有力。
“举报他什么?”
“他身为医生,却私下做人体器官买卖。”
“怎么肯定?”
“他的电脑里有证据。”她从善如流地答道,却见另一边的所长慢慢地合上了眼,似在思考。
时间渐渐地流走,直到桌上的电话声响起打破了这片安静,所长接起电话聆听,最后说了句:“全队待命,我马上下来。”
所长站了起来,叶翎羽也跟着站了起来,所长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小叶,你觉得言子飞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长的问题让叶翎羽的心头一痛,她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吸了口气,才开口:“作为丈夫和父亲,他无可挑剔,但是他有违医德和良知。”
“你有去向他亲自求证过事情的真相吗?”所长又问。
“我怕打草惊蛇。”她说。真的是这样吗?还是她不敢问,怕给他一次机会其实是给自己一个伤心的理由?
“与其说你怕打草惊蛇,不如说你怕事情的真相。可是小叶,做警察这么多年,你的直觉去了哪里,判断力又去了哪里?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不值得你的信任吗?”
叶翎羽“噔”的一下子张大了眼睛看着所长。
所长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只是对叶翎羽说:“马上有个行动,你也一起来。”
“是。”立正站好,叶翎羽跟在所长大人的身后走了出去,可是心底却满是疑问,所长大人为什么要这么说?那样的语气就好像是笃定言子飞是好人。
她记得……记得言子飞的入户手续是所长亲自送过来,所长这样是偏袒吗?
她再次迷茫了……
当警笛声最后在济民医院的大楼前停下的时候,叶翎羽的心顿时慢了一拍,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能慌,跟在队伍后面走进了医院。
电梯停在了心内科所在的三楼,叶翎羽的心如坠悬崖。可是大部队却突然向左拐去,来到了写着“主治医师鲁可成”的办公室门前。
没有敲门,无视周围的骚动,警员破门而入,没等鲁可成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了办公桌上不得动弹。
另一个警员则是朗声开口:“鲁可成,我局怀疑你与多起人体器官买卖案有关,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一切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说完,所长大人威严的一句“带走”,鲁可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出了医院。
叶翎羽的一颗心也落到了实地。
“小叶,”所长叫她,她立马挺直了腰杆,“有时候能够大义灭亲是好事,但在那之前,请先对你的丈夫多一点信任,好吗?”
他口气温柔,不似平时的严厉,就像一个老者,让叶翎羽的心头一暖。
“所长……”
“放你一天假,去处理你自己的乱摊子吧。”所长笑笑,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回头过来,指着叶翎羽说:“一定要好好解决问题,不是幸福美满的结局,你就等着辞职吧。”
虽然明知道所长只是故作严肃,虽然觉得所长仍是威风凛凛,可叶翎羽眼眶有些湿润,笑着点头,第一次发现,原来所长大人也是如此温柔可亲,和蔼可爱的。
目送着所长大人和同事离开,她缓缓地吸了口气,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虔诚地感谢上天,也为自己这一次的“鲁莽”忏悔。
接着她往言子飞的办公室走去……
才刚走到门口,里面的声音就传来出来,虽然很轻,但是叶翎羽还是听到了,嘴角微微一笑。
“事情圆满结束了。”是个温柔的女声,应该是言子飞口中的那个妹妹吧。
“嗯。”他还是一个字的单音节,太酷了。
“我会回总部。”女生说。
“自己小心。”
他的语气中透着关怀,他一定很疼他的妹妹吧。叶翎羽想。
门突然开了一个口子,一道靓丽的身影走了出来,见到门口的叶翎羽,愣了下随即笑笑,“大嫂。”
叶翎羽本想好好地和她打招呼,结果美人这么一句,她硬生生地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忍不住一阵咳嗽。
而屋内的言子飞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从办公室内走了出来,看着门口的叶翎羽,嘴角弯了起来。
昨晚她突然说有事要去小孙家留宿,他心底疑惑却也没有阻止,一颗心就这么悬着,现在见到了她,心也踏实了。
“这是王诗雅,我的妹妹。”言子飞指着美人说,“也就是上次我和你提到过在孤儿院的那个女孩。”
叶翎羽点点头,连忙问好,原来她就是言子飞口中那个女孩,心下更加的怜惜,忍不住握住王诗雅的手,频频示好,请她去自己家坐坐云云。
惹得王诗雅都有些招架不住,好在言子飞替她解了围。
“翎羽,诗雅还要赶飞机,你先放过她吧。”
叶翎羽才讪讪地笑,祝她一路顺风。
言子飞随后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握起叶翎羽的手,轻轻地说了句:“走吧。”
她这才注意到他根本没有穿白衣大褂,前后发生的事情仔细地联系了下,她觉得她快要抓住某根线了。
正想要开口求证的时候,言子飞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说道:“有什么话出了医院再说吧。”
叶翎羽点了点头,沉默地走在他的身旁,望着十指交握的手,想着自己这一个上午心情的起起伏伏,不禁有种如是如来的感慨。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痛苦与喜悦的交错。
出了医院,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牵着彼此的手,静静地沿着路怡然自得地走着,仿佛这样走下去就是天长地久似的。
远远地有小孩嬉闹的笑声,叶翎羽不禁莞尔,感慨道:“怎么办?我好想念我们的小一木。”
“那还等什么,去香港把她接回来吧。”言子飞笑眯眯地语出惊人,末了还加了一句:“反正我辞职了,现在属于无业游民。”
“可我还有工作呢。”她嘟起了小嘴,惹得他忍不住捏了捏她小小的鼻子。
“这样吧,我给你的所长打电话,这个面子他应该还是会卖的吧,而且我们这也算是……”一抹狡黠从他的眼底滑过,“新婚蜜月旅行。”
叶翎羽也笑开了,抱着他的手臂,像个小孩子一样摇着,“这么说来,你真的是……”
“我隶属于国际刑警总部。”言子飞突然俯子,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
“啊——”叶翎羽吃了一惊,虽然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可是却没想到他是如此“大牌”。
想着想着,眼底又有了担忧,“从事这样的工作不会很危险……”她说。
“会啊。”言子飞附和道,对上某人更加惊异的眼神,不以为然地笑笑,“所以我早就申请做警员,可能很快,我们就是同事了。”
当初听到她说贪生怕死的时候,不想让她担惊受怕,想要给她,给一木一个安稳的家庭,他向上面做出了申请。所以这次王诗雅回来除了协助自己的任务,也是正式接手他的职位。
只希望他的这个妹妹,能够平安,因为对于警察来说,平安才是福。
而他,现在很幸福,言子飞他伸出手,挑起眉毛调侃她:“你好,我的老婆同事。”
“你——好——”被他这几句话吓得不轻,叶翎羽眨了眨眼睛,又愣了三秒钟才完全地消化。
这一切是不是峰回路转得太快?如此的曲折,又如此的丰富,可是这就是生活,戏剧性的人生,不是吗?
叶翎羽笑,然后握住了言子飞的手,眼底里闪着光芒,一字一句地说:“子飞,我答应你,以后会全心全意地信赖你,会让我们的爱建立在相互了解的基础上,不会再没有安全感而患得患失,总而言之……唔……”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封住了嘴,以吻封唇。
路人的行人忍不住对他们侧目,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