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言子飞挑起好看的丹凤眼看着低着头挽着手指的叶翎羽,“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
面前的她“噔”的一下子抬起了头,眼底满是诧异。
真是个直率的人!言子飞嘴角勾起,“谢谢你把一木带来了这个世界,也让我有了属于自己的亲人。”
他口气平淡,仿佛在陈述着一件事实,可是叶翎羽却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哀伤,她睁着大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对自己的父母一点印象也没有。我觉得这样也挺好,不记得他们也就没有所谓的被抛弃感。孤儿院的院长妈妈对我很好,总是告诉我说,每个孩子其实都是父母的宝贝,应该努力地活下去才是。”言子飞看了眼叶翎羽,她抬着脑袋,睁着明亮的大眼,认真地听着。
他继续往下说:“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地活着,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所以五年前见到要跳河的人,情不自禁地就拉住了你。”
“谢谢。”叶翎羽的口气轻柔,就好似春风一般能抚慰人心,“谢谢你五年救了我。那个时候你才会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孤儿,他们却不会每个人都像我那样的脆弱,选择以自杀来结束生命。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
言子飞摇了摇头,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温暖,“我一直是孤单的一个人,直到后来通过努力,认识了许多的朋友,而如今又有了你们。”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叶翎羽,“我知道这样子唐突地叫你和我结婚似乎来得快了些,而且之前也一直逼着你承认一木就是我的孩子,其实这一切,只是因为我太想有个家,想要体会家的温暖。你不在家的这几天,姨妈每天早起为我做早餐,一木看着我总是叫着‘爸爸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安逸很幸福,是以往从来都不敢想象的。我……”
言子飞话还没有说完,放在膝盖上的手却被一只小小的手给握住,他低下头就发现叶翎羽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床边,满眼温柔地看着他,“以后,你不会是一个人了,我们是一家人。”
叶翎羽笑了笑,握着他的手想要把自己的力量传给他,想要告诉他既然握住了彼此的手,那么就快快乐乐地做一家人吧。她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言子飞,你一定很好奇刚才我在做什么?其实我是想看看我未来的老公是不是你?谁知道你歪打正着,没有早一秒,也没有晚一秒,就这么出现在了那里,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该认命,应该相信你就是我的丈夫。”
言子飞只是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她也不以为意,继续往下说:“也许这就是命运的相逢吧。”看着言子飞微微皱了皱眉头,她的心情更好,“五年前你救了我,不仅仅是救了我的生命,更是给了我一个亲人。五年后你找到了我和一木,换我给你一个家了。”
她突然凑到了言子飞的面前,睁着大眼睛仰着头看他,直直地看到他的眼睛里,清脆的声音透着信誓旦旦,她说:“言子飞,让我们做快快乐乐的一家人吧。为了一木,也为了我们自己。”
那双澄澈的大眼映着小小的自己,言子飞的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动,他的感情趋于内敛,又有多久,没有如此这般的激动了。
这样说来,面前的叶翎羽还真是个奇迹。
她说要做快乐的一家人,他竟然横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向往,这种对幸福的希冀和羡慕使得他情不自禁地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牢牢的,然后嘴角挂上了一抹真诚的微笑,眼底带着认真,看着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好,我们做快乐的一家人,不会分开的一家人。”
回应他的是一个甜美的笑容,那笑容美好恬静,在他的心底激起了阵阵的涟漪,让他有种沉迷其中的冲动。
他们,是一家人了呢……
午后的阳光疏懒地打在透明玻璃上,街角的咖啡厅里飘出了浓郁醇厚的咖啡香。这个时候,最适合工作了一个上午的人儿们喝杯咖啡,吃块蛋糕,来个舒服的午休。
咖啡厅靠窗的位子上,坐着两个出色的男人,一者俊朗霸气,一者沉稳帅气,惹得咖啡厅内的女服务员们频频向两人投以花痴的目光。
像是很习惯了这些目光,两个男人仍是自顾自地闲聊着,并不受干扰。
必易注意到对面的他时而不时地转动着左手的尾戒,而原本空无一物的左手无名指上如今戴着一个简单而又不失大方的银戒,暗黑的眸心滑过一抹光芒。看着他把一盒包装精美的礼物推给了自己,他挑起眉毛问:“子飞,这是?”
言子飞的回答十分的简洁:“喜糖。”
必易的眼中滑过诧异,“你结婚了?”
“嗯。”言子飞点点头表示回应,随即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我的朋友不多,但你绝对算值得深交的人。”
“谢谢,我的荣幸。”关易的手指轻轻地在礼盒上叩击着,“最近医院的工作如何?”口气变得慎重。
言子飞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面上也严肃了起来,“鲁可成还是时而不时地丢篇论文让我去研究,幸好有你,让我能够应付过去。但其他方面,并无进展。”
必易点了点头,“如果有帮忙,你尽避开口。业界对于鲁可成的风评还是不错的,所以这一次你的工作任重而道远,稍有不慎,可能会引火上身。”
“我常在想,”言子飞的凤眉凝了起来,眉宇之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沉稳,“百密终有一疏,做过什么总是会留下痕迹的。”语气之中带着一股自信。
必易靠在了椅背上,对他的话表示支持,“我相信你。”
话音刚落,咖啡厅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服务生连忙迎了上去,“欢迎光临。”语气中竟带着诧异,惹得言子飞也转过头去。
一看之下,他的嘴角也微微勾起了一起来,眼底滑过一道光芒。
进来了两个客人,其中一个人戴着黑色的鸭嘴帽,不仅如此,他还戴着一副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的黑色墨镜,也难怪服务生会吃惊,如此的气候下,打扮得如此“另类”,也着实有点欲盖弥彰的效果。而另外一个人则是穿得西装革履,看不出任何的异状。
直到服务生领着那两个客人在咖啡厅北面的角落处坐下,言子飞才转过头来,正好对上关易投过来的探询的目光。
“是他?”关易问着,口气却带着笃定。
言子飞看了他一眼,无声地给予肯定的答复。
接下来,关易和言子飞看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实则目光却一直关注着角落的那桌。看着那个戴着鸭嘴帽的男人把一个牛皮信封推给了对面的西装男,西装男随即拿下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内,接着也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对面的人。
很快,两个人便握手离开,不过离开的时候,鸭嘴帽男人似乎感觉到了注视的目光,戴着大眼镜的脸转向了言子飞的方向,看到了正在低头喝咖啡的言子飞。
必易精明地看到那人明显地一怔,随即脚下飞快地离开了咖啡店。
良久之后,言子飞才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前几天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心脏病突发送进了我们医院,是他抢救的。可是最后由于老人年事已高,最终抢救无效,宣布死亡。而后,在送入太平间后,我偷偷地溜进去,他的眼角膜已不在。关易,”言子飞一字一句地叫着,惹得关易抬起头直直地望着他,等待他的下文,“我想,有些事情,必须加快步伐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明明是平平淡淡的语气,却让人觉得有种愤慨的意味。
“无论如何,你自己要小心。”关易说,“总有真相大白的时候,可子飞,你是……”他突然停住了。
言子飞看着他,“我知道。”
必易笑了笑,“换个话题吧。说说你的新婚妻子如何?”
一听到新婚妻子,言子飞眼底的情绪敛去,换上了另一种的神色,虽然仍旧是那双凤眼,那张薄唇,可是关易看着却觉得向来冷淡的他竟然透着一股温暖。
“看来,你的新婚生活很幸福。”他下着结论。
幸福吗?言子飞的嘴角弯了起来,每天都有亲人陪在自己的身边,哪怕是做着最普通的事,也觉得很温暖,也许这真的就是幸福……
早起对于叶翎羽来说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在她前一天晚睡的情况下。
所以叫醒贪睡的母亲对于小小的一木来说,是每天的一项非常好玩的任务。之所以觉得好玩,是因为她得到了姨婆的授权,可以肆意地“虐待”妈妈(原谅一个小孩用词有限吧)。
现在一木更加开心的是早上叫妈妈的任务从此多了一个帮手,那就是亲爱的爸爸。
七点整,言子飞和一木站在叶翎羽的房门口。他先敲敲门,等了三秒钟没有反应,然后手按在门锁上,驾轻就熟地开锁进入。
房内的大床上,某人以极其不雅观的姿势趴着,被子掉到了腰上,乌黑的长发被手臂压着,而一旁的床头柜上,闹钟正喧腾着。
一木小小的身子先跑过去,快速地爬上了床,“妈妈、妈妈”地叫着叶翎羽,可是某人还在会周公,就是不肯醒过来。
言子飞也走了过去,拿起闹钟递给一木,一木望了眼爸爸,见他点了点头,小小的嘴唇弯了起来,有种“阴谋”的感觉。
她把闹钟放在叶翎羽的耳边,五秒钟后拿开,接着扯开嗓子喊了一句:“妈妈,迟到了——”
床上的人毫无动静,但几秒钟后,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竟然发生了。
叶翎羽一跃而起,手还乱舞着,嘴里也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要迟到了迟到了……”然后惺忪的睡眼对上了窗边的一木和言子飞。
理智被招了回来,她一又坐了下来,笑容讪讪的,“那个,那个,明天我就不会这样赖床了。”
一木眨巴着大眼望着妈妈,嘟哝着:“妈妈这话说了很多次了,结果每天还是要一木来叫,羞羞。”说着朝言子飞张开了双手,“爸爸抱。”
看着言子飞抱起了女儿,叶翎羽理了理自己的鸡窝头,笑容有些谄媚,“姨妈的早餐快要做好了吧,你们先去吃,我马上过来。”
言子飞无声地以行动代表了回答,他抱着小一木走出了她的房间。
等到叶翎羽梳洗完毕坐在桌子上的时候,另外三个家人已经开始吃起早餐了,吃得最津津有味的当属小一木了。
叶翎羽拉开姨婆身边的椅子,坐了上去,端起倒好的牛女乃喝着,姨婆却凑了过来,以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问:“你和子飞还是分房在睡?”
“噗——咳咳——”叶翎羽一口牛女乃呛住,顿时喷在了对面的言子飞脸上,她也顾不得姨婆说了些什么,拿起纸巾身子凑了过去,给言子飞擦了起来,嘴里还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言子飞的脸色并不好看。叶翎羽想,这也是他第一次被人喷了个牛女乃满面吧,想到这里她就满心的罪恶感,手下擦脸的动作更加重了。
“够了。”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我自己来。”
“姨婆,爸爸拉着妈妈的手呢。”一木突然唯恐天下不乱地说。
丁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头悬着的一个石头终于放了下来,虽然两个人还分房在睡,但看这一大清早的互动,似乎自己担心过头了。
她笑着给一木夹了个荷包蛋,模了模她的头,“爸爸妈妈是感情好呢。”
叶翎羽额头的黑线顿时生出来了几根,她连忙喝了几口牛女乃,三下五除二把面包塞进了嘴里,丢下一句“我去上班了”,就飞快地奔出了家门。
看着她敏捷的身手,明明脸上害羞得要死,却偏偏还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难得地,言子飞也模了模女儿的头,笑着说:“妈妈很可爱,不是吗?”
一句话换来一木眨着天真的大眼望着他,也换来丁霞一记安心的一瞥。
他嘴角的笑容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