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闪烁着几点星光,让这寂静的深夜显得不那么孤寂,也让抬头仰望天空的席祖儿心情不那么压抑。
她知道他在地球的另一端慢慢康复着,心中的思念也与日俱增,可是她只能咬紧了牙关挺着。她不能去,至少现在不能去。
清脆的电话铃声在这样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的响亮,铃声拉回了她纷乱的心思,她从阳台走回屋内。
“喂,你好。”
“你真的不打算来看我吗?”饱含无限委屈的声音透过电流传进她的耳中,一时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先生,你知道现在台湾几点吗?”
“难道你最近睡得很早吗?”他反问。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此时打电话,摆明了有骚扰的嫌疑,即使他现在是病人,也过分了。
“看来你的精神很好,距离康复很近了吧?”她保持淡然的口吻同他讲话,努力压制着心头的激动。
他在彼端叹了口气,语气极度哀怨:“如果你不来看我的话,我想距离康复只会越来越远。”
“陆文——”
“叫我阿文。”
她吸气,提醒自己他是病人,而病人是不适合用吼的,“据说最近一段时间,有许多千金名媛不时探访一家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你确定自己真的很闲吗?”
“如果你的语气更酸一点的话,我就可以确定自己很开心了。”
“我很忙。”
“我最近很闲。”他完全的实事求是。
“……”
“祖儿。”他突然正经八百地喊了她一声,她为之一怔。
“我受伤不是你的错,你可以停止对自己的苛责了。”
她握电话的手一紧,一颗心险些跳出胸腔。他知道,他竟然真的看透了她的心思。
“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依旧宁愿受伤的是自己,为心爱的女人受伤是男人最大的幸福。”
“我不认为那是幸福。”她失去冷静地冲他吼。她永远无法忘记他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她的心在瞬间几乎死掉。
“意外随时随地都会发生,只要我们还活在这个世上一天,就无法阻止各种各样的意外的发生。”他试图开导她。
她的眼中划过哀伤,声音也低了下来,近似呓语地说:“如果不是意外呢?”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能不能大声点?”
“我说你真的好烦。”她微微松了口气。
“什么时候来看我?”
“我不忙的时候。”
“席总裁,”他加重语气,“只要你愿意的话,你的行程可以排到很久很久以后才有空的,所以不要用‘很忙’当借口来敷衍我。”
她对着话筒睁圆了眼。有没有搞错,这男人竟然在警告她?
“不用瞪电话了,反正我也看不到,我比较喜欢看你当面瞪我。”他不无遗憾地在彼端叹着气。
她开始怀疑某人其实是有通天眼的。
“陆先生,您现在的身体还很虚,电话不要多讲比较好。”
“陆文——”她恼了,“你就这么想我赶过去奔丧吗?”
真是好恶毒的用词啊,陆文对着手机瞪眼。
“陆先生,该吃药了。”护士小姐眼神不善地瞄着他手上的电话,大有亲自动手帮他挂断的意思。
“我会去看你的,前提是你好好保养。”她撂下最后一句,果断地先行挂断。爱上这个男人,她有种被麻烦缠上的感觉,但前提是这个麻烦必须是健康的。
“这样就挂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至少也应该送我一个飞吻表示一下安慰啊?”
护士小姐不禁喷笑,难得看到陆先生这么可爱的一面啊。
女人的报复心有多强,你永远想不到。
看着报纸上的商业版头条,陆扬天感慨良多。
曾经显赫一时的伊川家,突然之间在财团内大权旁落,就像擎天大厦突然倾倒一样,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它确实发生了。
“阿文,你的眼光真是好得要命。”
半坐在病床上的陆文‘闻言’微微挑高了一边的眉,“爷爷,您好像话里有话啊。”这绝对不是他多心。
陆扬天笑了起来,“作为皇冠的接班人,她绝对够资格;若作为妻子人选你就有自讨苦吃的嫌疑。”
这句话怎么最近常常被他听到呢?陆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席祖儿真有那么可怕吗?人既漂亮又能干,当妻子,无论他怎么看都是赚到啊。
“如果没有预先的铺垫,她绝对不可能在短短半个月内,让伊川家族在财团内的控股数低于百分之四十。”只怕她早就有心针对伊川家族,只不过一直按兵不动,这次阿文受伤只不过起到了导火索的作用。
陆文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如果是我,四年前我就会采取行动了,她已经温和许多了。”
陆扬天蓦地大笑了起来。
“爷爷,您笑什么?”他不明白。
“傻小子,如果她是为自己,就像你说的,四年前她就会有所动作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想击垮伊川家,她当年还没有这个能力。”
“但她要报复,并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何况今天看来,她有着极深的城府,是个厉害角色。”能不动声色地将对手拿住,并在恰当的时机给予致命的一击,这让他这个商场老将都不能不为之动容。
“那倒也是。”陆文不得不承认,一个人要想报复,总是能想到其他法子的,尤其当这个人相当有能力的时候。
“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个惊人之举吗?”陆扬天揶揄地看着孙子。
陆文耸肩,露个“受不了”的表情,“我有那么笨吗?这次的车祸绝不可能是个意外。”
“没错,是伊川幸美。”
“我倒宁愿她守在我身边而不是劳心费神地去整伊川家。”
陆扬天的表情带了点沉思,“我想,她应该是想一劳永逸。”
陆文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饶富兴味地看着祖父,“爷爷,你知不知道,其实她现在正在生我的气。照她这样的报复心,您都不担心她会像对伊川家那样玩皇冠吗?”
“哦,这个啊,”陆扬天表情极是认真地看着孙子,“她如果真的很不喜欢这样庞大的聘礼的话,随便她好了。”
面对祖父那种“货物既出,概不负责”的表情,陆文唯有败北。
“我确定自己很不喜欢。”
祖孙两个一齐望向门口,他们正在谈论的人就站在那里。
相较于陆氏祖孙惊愕的表情,席祖儿简直堪称冷静到了最高点,她的唇畔居然还能挂着一抹看似惬意的微笑。
“祖儿,你终于肯来看我了?”陆文迅速收起错愕,恢复一贯的嬉笑。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不过显然你给我的惊喜更大。”
“是吧,你也认为我要给的聘礼真的太多了?我一直在劝爷爷他小气一点的,既然你来了,不如一起劝好了。”
席祖儿冷静的表情出现了皱裂,难以置信地瞪着那个一脸嬉皮的男人,这个时候他怎么还能一脸若无其事地对她说这样的话?
陆扬天转过脸去偷笑,他的宝贝金孙竟然有这么赖皮的一面,看了这小子三十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值!
抿了抿唇,席祖儿双手环胸靠在门上,颇是纳闷地看着他,“我有说过要嫁你吗?”
“你今天来看我了。”他很认真地说。
两者之间有必然的联系吗?她的目光透出这样的困惑。
陆文很热心地为她解惑:“昨天我打了电话,今天你就出现在这里,这证明我在你心里的地位,绝对要比那些不住跳跃的银行数字重要得多,不是吗?”
她无言地望着他,这男人的神情简直自信到让人想扁。
“你会陪我直到康复吧?”他问得很不确定。虽然她为了他远渡重洋,但是他却无法保证她肯留下来当陪护。
席祖儿冲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然后突然转向一旁的陆扬天,“陆老,我想跟您确认一件事,不知道可不可以?”
“说吧。”陆扬天马上摆出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表情。
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她这才开口:“我想知道前段日子,皇冠突然有许多项目企划跟席氏合作,目的是否就是在评估我的能力?”
“你说呢?”陆扬天反问她。
席祖儿明白地点头,“果然是这样。”几个合作议案指定由她亲自负责,每个个案的资金数目过于庞大,让她想不起疑都不可能。而陆家似乎也没打算隐瞒什么,否则也不会这样大张旗鼓。
“爷爷——”陆文不满地瞪着祖父。
陆扬天佯作困惑地看着孙子,“怎么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他叫。这太过分了,祖儿现在一定会认为,他追求她的目的只是寻找一个打理家族企业的管家婆。
席祖儿不以为然地看着他,淡淡地道:“这不正是你当初追求我的目的所在吗?”
陆家祖孙一齐瞠目。
“祖儿,你听我解释……”陆文急得就要掀被下床。
“躺着不要动。”她因为他的行动而皱紧了眉头,“你现在是病人。”
“可是,我……”他一定要过去解释清楚,否则她极有可能甩门而去。
“我不会负气而走的。”她明确地告诉他答案,“要走,刚才在门口听到你们谈话内容的时候我就已经走了。”
陆扬天无声地笑了,这个女孩子是个十分理性的人,这样的人做管理者是再合适不过了。
“那你为什么一直站在门口不肯进来?”说着,陆文的嘴角委屈地撇了撇。
席祖儿忍不住有些好笑,这个男人——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她本来的确是应该生气的,他追求她的最初目的非常的不光明,但是她又不能真生他的气,毕竟,他用行动证明了他的真心,没人会用生命去演一出“惊魂记”。
“我讨厌医院的味道,尤其是病房。”说着,她就厌恶地皱了皱眉。
陆文马上环顾了一圈病房,最后用无法理解的眼神望着她,“这里明明根本就不像病房,你完全可以把这里当成高级客房。”
这里的摆设完完全全就是五星级酒店的样子,要不是他手上挂的点滴,身上打的石膏,她都几乎要怀疑,他其实不过是躺在宾馆里度假的悠闲人士。
“很抱歉,我在楼下遇到的医务人员让我很难忘记这个事实。”最后她表情怪异地看着一侧,“尤其,漂亮的护士小姐正推着药车走过来的时候,我更难遗忘这是医院的事实。”
“爷爷,我要回家养伤。”病床上的某人发出挫败的申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