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停,一步一皱眉,到电梯这段不足十米的距离,在席祖儿今天看来,竟然比万里长城还要长。
“真是看不下去了。”陆文在后面摇头叹气。
“我也看不下去了。”许琪也跟着摇头。
然后两个人对视一眼,达成了默契。
“喂,许琪,你突然放手我会摔倒的。”突然失了依靠,席祖儿不满地叫出来。
“还是我来帮你吧。”
“啊……”突然被人打横抱起而失了重心的席祖儿本能地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老板,我看还是让陆医生送你回去好了,我先走了,拜拜。”说完,许琪不给她任何挽留的机会,快速闪人。
“许琪——”席祖儿咬牙瞪着关上的电梯门,然后喃喃地把话说完,“有种你就不要再在公司出现。”居然这样出卖自己的衣食父母,真是好过分!
“我们也走吧。”他抱着她走向总裁的专属电梯。
席祖儿皱眉看着他,“我们这个样子不大好看,你还是放我下来自己走吧。”这样亲昵的接近,让她的心跳都有些失去平稳。
陆文不以为然地挑眉,“我不认为你的脚真的可以让你这样任性。”光看她刚才走路的情形他就明白,她是相当、十分的怕痛。
“至少不会比现在尴尬。”她得祈祷从公司到家的这段路上不会有意外发生,否则社交版一定会出现她的大名。
听到她的咕哝,陆文笑道:“小姐,现在是我在出力气,你这样抱怨有些失立场哦。”
席祖儿自我调侃地回了一句:“那倒也是,要是让我抱你肯定是件不可能的任务。”
“有道理。”陆文毫无异议地点头附和。
“还是放我下来吧。”席祖儿不死心地继续说项。
“到停车场就放你下来。”
他看起来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坚持的意思,可是,她却百分百肯定,他没有放她下来的打算,真是……很想骂人。
“那你送我到家门口就好了。”她是绝对不会给他登堂入室的机会的。
“好啊。”
看他答应得这么干脆,她反而有些迟疑了。
“当”的一声轻响,电梯门打开。
“现在我们去你停车的地方。”
“好……”她的话音未落就被一阵扑面而来的镁光灯给闪得伸手遮眼,“怎么回事?”
陆文老道地将席祖儿护住,表情冷淡地看着那群举着相机拍个不停的人,“不好意思,席小姐脚受伤了,麻烦你们让一让。”
“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对不起,我不会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
“席小姐,您这样跟别的男人当众搂抱,不怕陈习先生会生气吗?”
陆文的脸色为之一沉。
“这个问题我今天回答你们,”席祖儿故意停顿了一下,在确定收到所有人的注意之后,继续说,“我跟陈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而这位先生是我的家庭主治医生,现在我的脚受伤了,只想早点回去休息。”
“席小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麻烦让让路。”
“你们难道没有别的关系吗?”有人不死心。
席祖儿笑了,兴味地看着那个人,“就算我说没有,难道你就真会按我的回答如实见报吗?”
陆文看着她也笑了,“这算不算是一个传媒人士的真实心声?”
“你要这么认为我也不反对。”她的回答模棱两可。
“你这样是给我面子呢还是驳我面子呢?”他挑眉望着她。
席祖儿看了眼围着他们的记者,无奈地吁了口气,“你要再这样追问下去,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陆文笑了起来,抬头看向围着他们的人,“你们要是再不让开,惹恼了席小姐,恐怕就只能接到她的律师函了。”
这个男人即使威胁人家也这样撇清关系,会不会有点过分?席祖儿很不爽地微眯了眼。
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向后散开,无论谁接到席大总裁的律师函都不是件开玩笑的事,即使非常具报道性,也会让他们就此尘埃落定再难翻身。
“看来律师函确实不讨人喜欢。”他有些感慨。
“这样看来,我的男友岂不是应该找个律师?”席祖儿笑了起来。
他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笑脸,“你是在建议我现在去考律师吗?”
席祖儿抿了抿唇,无言地扫了眼仍旧没有离去的记者们,迅速地捕捉到了他们脸上、眼底闪过的兴奋之情。
“你再不送我回家,我可以肯定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什么事?”陆文好像突然之间变得迟钝了起来。
“我想我的家庭医生是应该要考虑新的人选了。”席祖儿说话的语气很云淡风轻,就连表情都太过悠闲,完全不像是在威胁人。
但是陆文却深刻地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感,只好故作轻松地耸肩而笑,“我保证你的脚在最短时间内恢复。”
席祖儿没有理他,只是朝那群依旧留恋不去的记者看去,唇畔的笑颇意味深长,“要我摆几个POSS让你们拍吗?”
看着那群人瞬间作鸟兽散,陆文从心底发出一声叹息,笑面虎的威力远非常人可比啊。
两人一上车,她就伸手掏向衣袋,然后神情一愣,再继续掏过裤袋,她终于认识到一件事——她的手机放办公室了。
“陆文,电话借我。”她相当理所当然地转向充当司机的某人。
“哦。”他非常合作地递过手机。
熟练地按下一串号码,在对方接通的瞬间,席祖儿毫不客气地发出质问:“出卖自己的老板有奖吗?”
“哪有啊?”
“那么我请问许琪小姐,那些记者怎么可能那么巧地出现在我搭乘的电梯门口等抓拍?”
“老板,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你是各大记者争相报道的热点人物,他们可是整天在公司附近转悠的啊。”
“是吗?他们居然已经可以神通广大到对我下楼的时间也拿捏得刚刚好?”
陆文忍不住分神瞄了一眼,她好像真的有些光火了。
许琪在彼端沉默了一下,然后声音透着几许兴奋地响起:“况且,老板你不是有讲过,娱乐民众是我们身为传媒人士应尽的义务不是吗?那偶尔牺牲一下有什么不可以?”
很好!席祖儿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事实证明,她的培养手段是相当成功的,这个当初甚至可以说有些羞怯内向的许大秘书小姐,现在已经开始升华到连她都只能仰望的分了。
憋住,一定要憋住。陆文在旁边拼命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种情况他要敢破功失笑,下场绝非一个“惨”字就可以形容的。
“从明天开始,”她一个字一个字极其缓慢地从牙齿缝里往外蹦,“我会让各分公司陆续交一些企划案上来,请你开始持续加班,OK?”
“老板,不要啊……”某人开始惨叫,魔鬼训练又要再次上演?太恐怖了,不要啊。
“受不了,我不介意你递辞呈哦。”她表现得非常民主。
“老板……”要是舍得,早在当年开始魔鬼训练的时候她就闪人了啊。
“那就这样好了,我会在家好好养病,希望我重新上班的时候你一切搞定。”她愉快地收线挂机。
“你整她的吧?”他还是忍不住出声了。
“这叫周瑜打黄盖。”
“看得出来。”她们的关系已经超越了普通的老板员工,甚至可以不客气地说,她们是很铁的姐妹淘。
事情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席祖儿无奈地望天。
桃花运,桃花运其实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她是商人,商人啊,怎么最近社交版、娱乐版头条频频出现她的名字?
皇冠财团陈习,国际影星任天王,再加上一个关系暧昧不清的家庭医师——三个男人把她最近的生活搅得一团乱。
用力将几份晚报揉成一团,直接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内,然后将自己狠狠地甩进软椅中。
书房很安静,可她的心却无法像安静的书房一样平静下来。
顺手从书橱内取下一本书,烦躁地翻开书页准备靠读书让心情平复下来。
书的内页静静地躺着一张相片,照片上是一个漂亮到极点的男人。如果一个男人只能用漂亮来形容的话,你已经无法想象他秀美到了何等程度。
席祖儿整个人都静了下来,就那么默默地望着照片上的男人,眼神流露出复杂的情愫。
良久之后,她从书页中抽出相片,犹豫了一下,然后投入了碎纸机内。伴随着纸张碎裂声的是她的一声幽叹。
四年了,一切都该结束了,帅哥、美男,现在对她已经不再具有任何的诱惑力。
用力合上书页,她向后靠在椅中,慢慢闭上了眼。
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父亲病逝,她被迫提前长大,四年前那场被人设计、操控的恋情让她彻底蜕变。
五分钟后,她重新睁开眼睛,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按键——手指停在最后一个数字键上久久没有按下。
她蹙着眉头瞪着话筒,听着话筒中传来“嘟嘟”声响,最后用力地将话筒放回去,对自己说:“算了,如果换人,岂不是说我真的怕他?”
而后,她有些烦恼地皱了皱眉头,“这男人还真是很麻烦呢。”
整理了一下心情,她抽出文件准备办公。
文件的标题她甚至都没看清,电话就响了起来,这让席祖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概今天真的不适合在家里办公吧?
“席祖儿。”
“我,陆文。”
她开始犹豫要不要直接挂断。
“不许挂电话。”猜透她心思的陆文直接阻止她接下来最有可能的举动。
“你有什么事?”她沉住气,用最平静的语气同他讲话。
“我手机掉在你那里了,我现在过去取。”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先生,我得提醒你,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你确信还要赶过来?”
“谢谢你替我的安全担心,不要紧的。”
她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这男人——
“可是,我要休息了。”
“那……”他似乎犹豫了一下,“等一下如果有电话打过来,你帮我接下好了。”
“很重要的电话吗?”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也不是很重要,但是却非接不可。”
这算不重要吗?
“你还是过来拿吧。”
“还是算了,时间确实很晚了。”他完全是一副为她着想的语气。
席祖儿很想磨牙,这男人显然以撩拨她的怒火为兴趣,让她发火真的很好玩吗?
“我手上还有工作没完成,暂时还不会睡觉,你可以过来拿。”话一说完,她猛地想到一件事,急忙追问了句,“那人不会打你的座机吗?”
“座机坏了,电话局明天才会派人来修。”
“那你现在用谁的电话?”她危险地眯起了眼。
“朋友的。不过,他马上就要走了。”
“真的不过来拿?”她最后确认一遍。
“不了。”他很肯定地回答。
“拜拜。”她不喜欢跟他说再见,因为那表示他们还会再见面。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