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给昏迷的人灌了些醒神的药酒,等他醒来时,半天的工夫也消磨了去。
扶九天反剪着手,在房里来回踱步,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门上传来“毕剥”声,是她熟悉的暗号。
匆忙上前开门,房门外站着的人正是丞相府上遣来的信使,他把一封信交到她手里,冷冷地说了句:“这次行动失败,丞相大人震怒!他给了你十天时限,如若还查不到月曜行踪,你就该履行对大人的承诺,以死谢罪!”
她心一沉,“大人还有什么话交代属下吗?”
信使指了指那封密函,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砰然关上房门,她迫不及待地拆开密函看了看,眉尖打了个褶皱,取出火折子将这封信烧掉,她坐到书案旁,持起茶托里一盏凉茶,却又重重搁回桌面,茶盏里茶汤震荡着溅出少许,洒在手背上,她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坐着,目光没有焦距地游离。
“喂……”床铺上传来一声轻唤。
她回过神,踱至床前,低头问:“什么事?”
神智清醒地躺在床上,莫无心红着脸,期期艾艾地答:“我、我……肚子饿了……”
扶九天看看窗外天色,暮霭沉沉,不知不觉已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她扶起床上的人儿。
莫无心皱眉看了看自个身上一袭绮罗裙裳,一肚子不痛快,“我可不可以把这裙子换掉?”
“好啊!”她爽快地答,愉悦的神采刚浮现在他脸上时,她却指了指床头包袱里那几件裙裳,道:“你随便挑一件换上。”
“不必了!”
他挑哪一件还不都是女子的衣裙?
傍晚时分,酒楼里生意渐旺。
店门口迎着八方财神的店小二长了记性,一眼就认出昨儿一早来过酒楼的那位年轻人,忙热情地上前招呼,领着客官至二楼雅座。
扶九天依旧挑了临窗的雅座,与莫无心一同入了座,吩咐店小二上几道招牌菜再加一碗米饭。
莫无心却不依了,“怎么是一碗米饭?”
“你吃完这一碗,不够,让小二再上一碗。”她显然会错意了。
他微微皱眉,“你吃什么?”
“酒!”今晚她要痛饮一番,一醉解千愁,“小二哥,上一壶酒来!”
“好嘞!”店小二颔首,退了下去。
莫无心一手托腮,满不开心地噘着嘴,“女孩家少喝些酒,会伤身的。”
想不到他会说这话,她讶然挑挑眉,忽又轻叹:“我心里堵得慌,喝几杯只当解解愁。”
“你有心事?”莫无心瞅着她,突兀地问:“是不是那劳什子大人的信让你心烦了?”
她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他似乎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心,“不是。”
她的回答显然没有令他信服,“那么,你干吗犯愁?”
她轻叹,转眸眺望窗外,天还没有暗下来,却已经见了一弯浅月,藏在天空的那一个角落,那样的遥不可及。用天网网月,谈何容易!“我该怎么做,才能更清楚地看清月的全貌?”
月曜究竟长什么模样?查清月曜的身份、背景,网月一事就容易些,但,究竟要到何时才能拨云见月?
“这个容易!”莫无心遥指天际,“到了中秋,月亮是最圆的,你不就可以看清它的全貌喽!”
“中秋?”她的心,咯噔一下,再过十日,恰巧就是中秋!原来如此!丞相大人定下的时限,如果完成不了任务,中秋之夜,就是她赴黄泉与父亲团聚之时!
两个人望着窗外月色悠然出神时,酒菜已陆续摆上桌面。
酒,仍是那一壶状元红!
她推了杯盏,直接拎起酒壶,就着壶嘴咕咚咕咚痛饮,喝了小半壶,酒壶已被人劈手夺了去,抬眼一看,莫无心正把夺来的酒壶藏到背后。
“把它给我!”未及细想他怎会如此轻易地从她手中夺去酒壶,此刻的她满心满眼只有那壶能令自己暂且抛开烦恼的酒。
莫无心静静地望着她,不语。
“快把它还给我!”难得地,她冲他发火。
他眯着眸子,依旧不吭声。
“无心?”凝眸细看,她惊觉此刻敛容不语的他没了平素那份狡黠可爱,浑身透着一股子冷冷的怒意,敛而不发的怒气,奇异地震慑了她的心,她莫名地慌张起来。
“怎么啦?”她伸手轻触他的脸颊。
他猛然抬眼直直瞅着她,她赫然看到他眸子里点点幽冷如霜的利芒。
“酒入愁肠,愁更愁!你为何不学着洒月兑些,学着放过自己,也放过……”口型一圆却又松开,他转眸望向天边一弯浅月,如烟淡渺的轻叹逸出唇外,“何苦要把自己逼入绝境呢?”
她浑身一震,他为何有这番感叹?字字包含深意,他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不!不可能!她与他相识不过短短几日,她猜不透他清澄的眸子里隐含了什么,而他,又如何能猜得透她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