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希美来到葛安刚住的大楼,先按电铃,再按下密码锁,门一开,就看到他穿着浴袍,懒懒的倚着墙。
“是你啊?干嘛按电铃?”葛安刚没好气的走回房间。
他一定很不舒服,才没有大吼大叫的。
由希美跟在后面解释:“对不起嘛!我想说贸贸然跑进来不好,才按电铃通知你一下的。”
梆安刚躺回床上。
由希美先是检查床头柜上的药包,“你买成药?怎么不去看医生?”接着倾身,以眼皮试探他额头上的温度,“有些发烧耶,有吃退烧药吗?”
她的碰触很自然,葛安刚却被这有些亲昵的动作吓了一跳,装作不在意的说:“你这土医生,这样就确定有发烧?”
“那可不!女乃女乃说眼皮最敏感了,要是眼皮觉得热,就一定有发烧!”由希美倒了杯温开水来,“你先喝温开水,我去煮点稀饭,等吃过稀饭再吃药好了。”
梆安刚接过茶杯,“我家没有米。”事实上,他的厨房比阳台还具观赏性质,顶多只进去倒开水。
由希美拿起放在地上的袋子,“我知道,上次就看过了。看,我刚刚在楼下超市买了些东西上来,你先睡一下吧,稀饭很快就好。”
梆安刚点头,迷迷糊糊的睡着。
他再醒来时是被鱼粥的香味熏醒的,睁开眼,正巧看到由希美端来一碗粥。
“你醒啦?稀饭也刚煮好呢!”由希美将碗小心的放在床旁小几,“我搅了很久,温度应该刚好入口,趁热吃吧,吃完再吃个药就可以睡了。”
梆安刚一口一口吃着鱼粥,她煮的粥跟院长女乃女乃煮的一样好吃,氤氲雾气中,她的笑脸好温柔。
梆安刚吃得碗底朝天。
由希美倒来温水,“我也买了退烧药,你先吃药吧,吃完好好睡一觉,明天起床就能恢复体力啰!”
梆安刚吞下药,虚弱地躺回床上,看看钟,“我再睡一下,九点叫我起床,送你回家。”
“不用啦!”她帮他把被子盖好,“没什么事,我等一下就要回去了,时间还很早,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我送你回去。”他很坚持。
“吃完药会嗜睡,不能开车的。我真的可以自己回去。”
“叫计程车。”不行,计程车也会不小心碰到恶狼,葛安刚挣扎着要起身,“还是我送你回去好了。”
“真的不用啦!”由希美轻轻一推,他就躺回床上了,真的很没元气呢!“我还想去卖花婆婆那里,搭电车就好了。”
“留下来。”葛安刚看着她,“我这里有客房,留下来,不然就等我醒来送你回去。”
“这样啊?”由希美想想,公司置物柜里有一套备用制服,明天早一点到公司换衣服就行了,“好吧,明天早上可以再煮稀饭。不过,我要到楼下买盥洗用具。”
梆安刚懒洋洋的举起手,“浴室外的柜子里有新的牙刷跟毛巾。”
由希美脸儿红红,“我要买女生用的东西啦!”纸裤什么的,怎么好意思跟他说嘛!
“随便你。下楼前把电铃关掉,不要再吵醒我了。”睡意袭来,葛安刚交代完就睡着了。
“不会有人按电铃呀!”由希美小声叨念:“不是叮咛要帮你请事假了吗?没有人知道你生病,不会有人来的啦!”
不过,虽然如此,由希美还是记得先关掉电铃才下楼。
由希美在转角的便利商店买完东西,一走出店外就看到西条樱,“西条经理。”
西条樱看了看还穿着制服的她,皱眉,“你家住这附近?”这附近都是高级住宅,难道她其实家境不错?可是气质不像呀!
“不是啦!”由希美突然想到葛安刚一定不希望人家知道他生病了,转口说:“我是到朋友家玩啦!”
西条樱视线扫过她手中的纸裤跟棉垫,是要留宿在人家家里吧!真是不庄重的女孩子!
“西条经理也是住在这附近吗?”
“我来探望朋友的。”她多补了一句,“他不在家,我要回去了。”可不像她!
“喔!”由希美单纯的笑笑,“那,西条经理再见。”
“嗯!”
目送西条樱的背影离去,由希美转身往葛安刚家走,喃喃说着:“西条经理很美,可惜不爱笑,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很严肃呢!”
走上楼,打开大门后,由希美发现地上塞进了张纸条,捡起来一看--
来访未遇。今天的会议都已取消,明日将审查上海投资的提案,还请务必到场。
西条
这是西条经理留的纸条?原来西条经理说的朋友就是部长啊!由希美没有多想,把纸条放在葛安刚的床头柜上,又弯身以眼皮测了测他的体温。很好,终于退烧了。
起身前,她调皮的拨拨他又长又翘的睫毛。眼睫毛这么长,怪不得凶巴巴的!
她的气息稍稍惊动了葛安刚,看见他皱起眉头,由希美赶紧起身,小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便到浴室冲澡了。
上回她曾经跟他一起带宜努回家玩,宜努在中庭太兴奋了,想抓水池里的鱼,不小心跌进池子里,后来是他们一起帮它洗澡的,也就是那一次,他把家里的密码锁告诉了她。
由希美没想太多,在育幼院里是没有隐私的,即使是有锁的门,大家也都知道锁匙放在哪里,所以不认为葛安刚把家里的密码锁告诉她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冲完澡,由希美借了葛安刚的浴袍穿,也打电话跟女乃女乃说了。
临睡前不放心,又拿了药让他吃。
梆安刚迷迷糊糊的吃完药,轻抬沉重的眼皮,“你留下来,不要自己回家。”
他担心的还是这件事。
“我知道啦!”轻轻扶他睡下,她将床头的灯光调暗,“晚安。”
提案发表会议当日,会议室里除了海外事业部成员之外,还有八个有意愿提案的其他部门职员。
会议开始之前,由希美听西城理子提起如何如何的用心搜集资料、如何如何的撰写提案,也很替她担心,希望她能如愿通过。
前面七个提案一一被刷下,最后剩下西城理子了。
前辈加油!由希美以嘴型悄悄替她打气。
比起其他人,西城理子的提案稍嫌简单了些,没有投影报告,书面说明也有些杂乱,由希美翻看后更加担心了。
希望前辈的气势够,能够镇定地用言语表达清楚。
可惜,不知道是准备不够充分,还是面对海外事业部的菁英们让她怯场,西城理子说得稀稀落落的,还有些词不达意。
“这就是你的提案?不必再做报告了。”西条樱冷然打断,她无视于西城理子在场,迳行批评,“书面报告杂乱无章,一看就知道是从网路上拼凑出来的,最可笑的是前文不达后意,口头报告又吞吞吐吐,是我见过最差劲的提案。”
西城理子试图辩驳:“时间不太够--”
“在海外事业部,往往因为时差的关系,接到案子的半天之内就要拟好完整的提案,如果你需要花上几天,甚至几个月的时间才能磨出堪用的提案,那就不适合进海外事业部。”西条樱的话句句铿锵有力,“海外事业部是战场,不是让你练习的地方。”
西城理子又羞又恼,用力丢下卷宗就要跑出去。
“前辈……”由希美冲到门边,小声的说:“提案再改一下就好了,都辛苦了那么久,千万不要放弃呀!”
西城理子越过娇小的她,望着会议桌上冷漠的众人,心里羞恼更甚,“我退出评比,不玩了!”离开后还将大门摔出巨响。
“让她走!”西条樱的声音冷冷传来,“提案不周延,态度又差,海外事业部不需要这种人!”说完,她望向葛安刚,声音立刻转软,“部长,你说是吧?”
梆安刚自始至终都皱着眉头。
“不是这样的!”由希美着急的解释:“前辈平常虽然漫不经心的,但是这次她真的真的很认真,不是为了升等,而是真心想做好这份工作的!”
梆安刚看着急得眼眶泛红的由希美,叹了口气,“西城或许很用心,可是她用心做出的提案却如此不堪质疑,表示她的能力不足以承担海外事业部的工作。”
西条樱冷冷瞄过不会隐藏情绪的由希美,对其他人说:“散会了,大家走吧!”
而后望着葛安刚,“中午一起吃饭?”
“你们先离开。”葛安刚的口气很冷淡。
“好的。”西条樱又看了由希美一眼,走出会议室。
职员们也陆续走出。
会议室里只剩葛安刚及由希美两个。
由希美再也忍不住,捂着脸,低头哭了起来。
她的泪颜让葛安刚心头泛疼,不擅于安慰人的他伸出手,笨拙地拍拍她的头,“别哭了,又不是你的事,你哭什么呢?”
由希美抬起头,抽抽噎噎的说:“可是前辈好可怜,她真的花了很多心力,想做好这份提案的!部长,真的不能再给前辈一次机会吗?”
望着她满脸的泪痕,葛安刚又心疼了起来,“你真傻,有没有想过如果西城的提案通过了,如愿进入海外事业部,那你可能会像在柜台的时候一样被她欺负,甚至万一以后部里决议要删减人员时,你比她资浅,会是优先被剔除的人选,这样也没关系吗?”
他拿出手帕帮她擦去泪迹。
由希美摇摇头,抽抽噎噎地说:“前辈其实只是太随性了,不是故意占我便宜的。而且,就算是别人进海外事业部,也同样可能引发裁员的问题,跟前辈没有关系。”
“你喔!”葛安刚摇头,不知道该拿总是不会替自己打算的她怎么办。
“部长,可以再给前辈一次机会吗?”由希美仍不放弃。
罢哭过的眼睛澄澈明亮,细致的脸颊因为他略微粗鲁的擦拭而显得微红,水亮的双唇正不死心的游说着,一开一阖的,让他挪不开视线。
梆安刚叹气,“照规定是不行的。这样吧,要她重新提案,我看过之后再决定。”
“谢谢部长!部长真是好人!”
这次没说喜欢他了?葛安刚苦笑,“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