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穿过重重宫墙,停在了指定的地方。
早已有人等候,给他们见了礼之后便带他俩去见太后。
进了延寿宫,通传之后两人进去,向太后问安。
“免礼。赐坐。”太后道。
她看着这两个孩子走进来,一个穿着紫色绣云纹的袍子,英挺贵气,一个穿了月白色为底,从领口到袖口,漫面绣了大小不一的紫红色花朵,娇女敕可人。
太后微笑道:“小桑鱼这衣衫倒是特别。”
夏桑鱼在太后面前是分外得宠,随意惯了的,开口就道:“回太后,这是无离哥哥送我的。”
太后笑容顿时有些僵。
夏桑鱼才发现她老爹居然也在。并且一眼都不看向她。她没犯啥错需要闹到太后这里来吧?
顿时有点惴惴不安,她看一眼秋无离,秋无离用眼神安抚她。
太后轻咳了一声:“哀家今天召你们进宫。是有关你们的婚事。”
要催结婚?一人喜,一人忧。
“我就开门见山说了吧。按说你们的婚事还是哀家指定的,定了也有5年多了,你俩感情好我也是知道的。”
话风不太对啊!秋无离凛容。
至于夏桑鱼,她还乖乖听着,啥都没听出来勒!
“前日你五叔请来个大师,是打南方来的,四处游历,方至京城。知天文地理,尤其是算卦卜易,百试百灵。”
秋无离已知大概,心内冷笑。
夏桑鱼却好奇不已:“太后,真有那么神奇啊?”
“是呀。这位大师算出的东西非常之准,简直就是活神仙。他一看睦冬和你大哥的八字,便知你大哥早亡。”
秋无理冷嗤,这个还用算吗?满京城谁不知道,当今九公主是个寡妇?
“又看了秋天和夜堂的,说他们虽有波折,却会渐入佳境,越来越好。”
桑鱼猛点头。好呀好呀!
“苍玄和不悔也没啥好说的。可是你们两个…”
来了,来了。秋无离心道。
“大师一看再看,踌躇良久。终于迟疑道,你俩八字相克,若是非要成婚,只怕会生不测。”
“即是大师这样说了,我也不得不慎重行事,只怪当日定亲之前,没有请大师算一算,这还好没有铸成错误。我已告知夏宰相,你俩的婚事。只怕不得不取消了。”
秋无离回道:“太后,游方和尚所言,岂能尽信?”
太后叹道:“你是哀家唯一的外孙,是我长公主唯一的儿子,长公主去世得早,我岂能不好好疼你,为你着想?桑鱼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疼她的心也和疼你一样,又是夏宰相唯一的女儿,宁可错了,也决不可拿你两人去犯险。离儿,你说是不是?”
“孙儿还是认为以一个和尚之言取消婚事。未免小题大作。”他还想说太儿戏勒!
太后略有不悦:“你是指哀家小题大作?”
“孙儿不敢。太后爱惜的拳拳之心,孙儿自是领受的。”
“小桑鱼。你觉得呢?”
太后道:“哀家也知道,取消婚事对你的名节有损,但哀家保证,绝对会再给你挑一个好人家,绝不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桑鱼半天才反应过来太后所言,确实突然了点,但是取消婚事,不用结婚,挺好啊!
见太后问她,她便道:“取消婚事,我没意见!但是找别的人家,就不用了,桑鱼谢过太后厚爱!”
此言一出,秋无离脸色顿时铁青!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几年的相处都是假的?难道两人的默契自如是假的?难道她的娇俏依人是假的?难道那一声声的无离哥哥也是假的?!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爽快地就答应取消婚事?
太后已经展开笑容:“就知道你这丫头懂事,哀家没有白疼你啊!那夏宰相的意思呢?”
“一切但凭太后圣裁。”这丫头。夏宰相在心中叹气。丫头本人都答应得这样爽快,他这个当老爹的要是反对,不是找事要跟太后对着干么?
“离儿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孙儿告退。”扔下这句话,秋无离拂袖而去。
夏桑鱼奇怪地看着他怒气漫溢的背影,不是一起来的么?怎么不等她就走了呢?还有,他到底在气什么?
苞着宰相老爹走出皇宫,夏桑鱼犹在思量到底哪里做错了,秋无离那么怒气冲冲地走了?
“丫头啊。夏宰相问她:你其实很不喜欢逍遥王是吗?”
桑鱼闻言一脸错愕:“老爹何出此言?”
“如若不是,为什么太后要取消婚事,你答应得这么爽快?”
桑鱼眨眼:“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夏宰相噎了口气。“当然有关系啊!难道你不想天天和逍遥王在一起吗?”尽量使用她能听懂的语言。
“想啊。怎么不想?我呆会又去侯府去。顺便问问他气些什么。”
宰相大人头大了:“那你为什么答应退婚呢?”
奇怪地看她老爹:“因为不想结婚啊。不结婚也可以在一起嘛!”
“……”宰相大人再次无言。失败,太失败了!
夏宰相要给她说明白,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他挫败,国家大事也不曾让他如此头疼过。
“你,问你公主大嫂去!”
“她还没回来呢!”
“哦对呀,气糊涂了。你去找穆王妃,让她告诉你哪里做错了。”
“我还是先回侯府吧!老爹你先回家去。”转身就跑了。
“哎哎丫头,侯府你再不能去了!”夏宰相的呼声被她远远抛在了身后。
一路飞奔到侯府,形象是顾不上了,不过夏桑鱼也从来没考虑过这种东西就是了。
她心里挂念着秋无离的冷冽背影,很是个挂心啊!
岂料她被拦在了侯府大门外!
她出入侯府向来跟进自己家一样,侯府的人也从来把她当自己人看待。如今她到了门口,居然被门卫拦住不让进!
她莫名奇妙地问门卫一:“老冯,你不认识我了?”
向来寡言的冯姓侍卫摇摇头,保持一贯的沉默。
“大周?”桑鱼改问侍卫二。
年轻些的大周苦了脸道“:小姐,是侯爷有令,若小姐来了,不可放你入府。实在对不住了,我们也只能听命行事啊。”
桑鱼咬了唇,顿觉委屈,这什么事啊?就像是到了自家门口却偏偏不得进门,而且她还不知道为什么!
“那你去通报一声,我要见你们侯爷!”桑鱼不死心,她总要问清楚为什么吧?
岂知冯侍卫还是面无表情,大周却更为难了:“这,小姐您看这,侯爷还说了,暂时不想见您,您还是先回吧!”
夏桑鱼还就不信了:“我不管,我要他亲自给我说他不想见我!”
她要硬闯,侍卫们要拦,正争执间,灵叶出来了:“停停停!”
“灵叶!”仿佛见到了亲人,她控诉道:“他们居然不让我进去!”
“小姐啊,出门不是还好好的么?咋进了次宫回来就变天了?侯爷非常非常生气,我可从来没看过他对你生这么大的气啊!你别怪他们,确实是侯爷下了令的,而且……”
灵叶吞吞吐吐有点说不出口,她都觉得侯爷这事做得绝了点。把手上拿的包袱递给夏桑鱼:“这个是你的东西,侯爷让我,让我打包了给你。”
他这是什么意思?!收拾包袱赶人么?夏桑鱼从没受过这等待遇,尤其在秋无离这里,从来没有!
她气极:“灵叶,你叫秋无离出来!”
灵叶忙劝她:“侯爷现在正在气头上,小姐你别闹,闹也没用。不如先回府去,等侯爷气消了再说吧!”
夏桑鱼倔性大发:“我不!今天我非见到他不可!你叫他出来!”
见灵叶不肯帮她通传,她便对了门叫:“秋无离!秋无离你给我出来!有什么话你对我直说啊!”
灵叶阻拦不住,只好任她在侯府大门口叫嚣。
叫了好一会儿,夏桑鱼终于看见了那抹紫色英挺的影子。
她停住叫嚷,心内一松,就知道她的无离哥哥不会这么狠心将她拒之门外。
秋无离走到门前,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他平日里面对桑鱼时总会出现的笑容消失不见,温煦的语气变得冷漠:“夏小姐。”
夏小姐!桑鱼刚挂到唇边的笑意顿时僵住,她眼睛红了,他从来没这么疏远地叫过她!
他冷冷的继续:“你我已无婚约在身,夏小姐已回归自由,再呆在侯府与礼不合,有损小姐清誉,二日若小姐寻不到良人,岂不是本侯的过失。再则站在侯府外叫嚷实在有损宰相千金形象,还请小姐自重,尽快回府。”
他在说什么啊?夏桑鱼听他一句一句说着刻薄话语,冷意泛上全身。
她怔怔地:“无离哥哥,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小闹了吗?”
秋无离背过身:“从来都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不要我。”
“我没有!我没有啊!无理哥哥!”桑鱼带了哭音叫道。
秋无离毫不停顿,往里就走。
“秋无离!”夏桑鱼撕心裂肺地大叫,被秋无离这样冷漠的对待,她心绞着痛。
那决绝的背影终于停住。
“你不能这么对我!”桑鱼终于哭了出来。
秋无离转过身,他微笑道:“也对。”
桑鱼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觉得他的微笑里有好多东西,但是她看不懂,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灵叶!备车,送夏小姐回府。”他冷静的言语,彻底打碎了桑鱼的希望。
她腾地将包袱扔向秋无离:“你这个无情无义的混蛋!”
便大哭着跑走了。
包袱自然没打到秋无离,他仍然冷道:“回府。”
灵叶道:“侯爷,夏小姐……”
秋无离道:“不用管她。关门。”
他察觉到每个人望着他的眼光,却浑不在意。他冷静地进了门,他端起茶,他啜饮,他表面上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但他心里却好痛!
看她哭,他比她还痛!
但是她哭什么呢,她答应取消婚事时不是很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