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蝉皱起眉头,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张放不已经是赵飞燕的宠臣了吗,怎么又回过头来找她?他究竟想干什么?
张宁珂见她默不作声,以为她放软了态度,不由心花怒放,她乘机凑近,在紫蝉耳边轻声细语:“姐姐,咱们能不能私下谈谈?我哥另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紫蝉犹豫了一下,有些困惑地睇视着张放。来西汉好几个月了,除了在皇宫的那次偶遇,她从未单独见到过张放。而今天他却突然造访,又要求私下密谈,会是因为什么呢……
张放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的面孔,向来温和的声音转为冷凝:“冷棉,这件事真的很重要,我需要你的帮忙。”
“……是什么事?”慑于他的语气,紫蝉微微支起身子。
“议政之事。”他望进她的眼睛里,黑色的眼瞳闪着权威且诱人的光芒。
“呃?”谈论政事干吗要找她呢?紫蝉被勾起了好奇心,她装着不在乎的神色回应道:“富平侯言笑了,这种事应该跟我没多大关系吧!”
“关系与否,你是不是应该先听一听?”张放笃定地微笑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们都退下吧!”她忍不住好奇,出声将左右遣退。等到下人们都离开了,她扭头冲着张放挑眉,“好了,你可以说了吧。”
“我听说你与乔永晞尽释前嫌、感情日渐融洽,这是真的吗?”张放的语气轻柔,却看不出情绪。
“……是。”原来从这年头,就有狗崽队专门散布八卦消息。
“我就知道你会为了我这样做的!”他的双眼发亮,双手紧紧抓住她的双肩,力道之大让她怀疑自己的骨头会不会被捏碎。
“冷棉,你听我说,”张放紧迫的视线盯着她,“再过几天,新都侯将要在他的府邸设一私宴,你务必要说服乔永晞前去赴宴,喏,这是请帖。”他示意妹妹将请帖放在了桌子上。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宴会?”她微微握拳,问出心底的疑问。
“这个嘛,其实就是招募人才,用以辅佐新都侯。新都侯觉得乔永晞是个人才,所以想网罗到他身边去,无奈这家伙虽骁勇善战却是个死脑筋。所以,你务必要说服他!”
“这种宴会永晞如果愿意,自己就会去的,不需要我去说服。”她直觉不妥,不想参与这种事。
“你最好照我说的去做!”张放严肃地说道,“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王莽是当今太后的侄子,又被皇上封为新都侯,前途不可限量。只要我们尽心尽力帮他,以后他是不会亏待我们的。”他耐心地解释给她听。
紫蝉是愈听愈明白了,原来王莽正在为他日后篡夺汉室江山打基础啊!她鄙视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身为西汉王侯,皇上又委以重任,他不知图报,反而去辅佐外戚!真是龌龊呵!
“张放,你身为汉室王侯,身受皇上恩泽却不为皇上谋福,反而去辅佐一个外戚,你不觉得对不起良心吗?”紫蝉暗自挣扎,好不容易摆月兑开他的钳制,她揉着发红的手腕,开始有些后悔将下人们遣退了。
张放意外地呆愣了一会儿,随即轻声纵笑,“瞧你说的,新都侯勤身博学,谦躬下士,我素来仰慕他,只是单纯地想帮他招募些人才罢了,你想得太严重了。”
“王莽谦恭未篡时”,矫情伪饰,假装俭朴,不过是他欺世盗名骗取天下的手段!幸亏她不是真正的庆熙公主,否则一定会被张放给骗了。紫蝉在心里暗自庆幸。
“那好,就算是像你说的这样,我也不会帮你的。去不去赴宴永晞会自己决定,我尊重我夫君的意愿。”她很坚决地说道。
“冷棉!”张放瞪着她,俊美的面容呈现怒意。
“送客!”话不投机半句多,紫蝉起身想离开客厅。没想到,张宁珂竟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
“你做什么?”紫蝉挣扎着,感觉握着她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
“刘冷棉,你对我哥哥这样冷淡,不会是真的爱上乔大哥了吧?!”张宁珂声色俱厉,因为用力,尖尖的指甲深深掐进紫蝉的手臂。
“是又怎么样,跟你没关系!”紫蝉急了,却怎么也甩不开她。
“哼,我本想和你好好相处,共事一夫,哪知你这么不识相。”张宁珂眉宇间有凛冽的冰寒,好像恨不得把她的手腕捏碎才甘心。
“你疯了啊,快放手,放开我!”
放开她?好啊!
张宁珂冷冷一笑,狠狠地把紫蝉推了出去,用力之猛,令紫蝉踉跄地跌倒在地上,腕上已是一圈青紫,掌心竟擦破了皮,点点鲜血渗出来。
乔永晞刚迈进大厅,就看到这一瞬间,他心一悸,扑过去一把抱住紫蝉。闻到那股熟悉的男性气息,紫蝉的心陡然松懈下来,宛如回到最安全的保护。
“你怎么样?疼不疼?”永晞揽紧她的身躯,看见她软弱跌倒的瞬间,恐惧揪疼了他的胸口,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没有想到有人竟趁着他不在家时,来伤害他的妻子。
“有一点儿疼。”掌心热辣辣的,她轻微申吟了一下,看见他俯视的面容上满是担忧及愤怒。
永晞垂眸看着她青紫的手腕,而后恶狠狠地转身瞪向张宁珂,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似能把周围的空气都冻住。
“乔大哥……”张宁珂失声掩面,怯怯地倒退几步,“乔大哥,我……我……”
“我真该杀了你们俩。”乔永晞粗暴地打断她,手已经按到腰间的佩刀。他感受到血液里嗜血的冲动,目光是森冷的,比刀剑更加的恐怖。
“乔永晞,说话要注意分寸。”张放眉头微皱,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情。
“永晞,不要这样,我会害怕。”紫蝉拼命地摇头,一双娇柔的手紧按住他的,不允许他抽出佩刀。
乔永晞压抑着胸口的怒火,脸色冷冽阴狠地瞪着张放,“她是我的妻子,我不许任何人伤害她,这样的事情若是再发生,我不会放过你。伤害她,就是与我为敌。”
“乔永晞,像你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当官。”张放摇了摇头,看着他有丝无奈,“你应该还有更好的选择,而你怀中的女人即使再高贵,也不过是刘家的一位公主而已。大丈夫理应至存高远,怎能足陷于儿女私情。”
乔永晞没有理会他,抱起怀里的妻子向外走去,若是再多待一秒钟,他怕自己真的会按捺不住心中狂乱的愤怒与杀意。
庆熙阁内,隐隐传出一抹尖叫:“哎呀,你轻一点,好痛啊!”
“很疼吗?”乔永晞捧着她受伤的手,先是用温水清理干净,再小心地包扎起她的伤口。
火辣辣的刺痛,疼得她龇牙咧嘴,“当然啦,擦掉好大一块儿皮呢!”
“手腕上的伤,看样子也得明后天才能消肿了!”永晞蹙着眉心,一时犹豫着要怎样替她减轻疼痛,却又不好下手,深怕在某个松懈的时候,再次弄疼她。
“他们兄妹俩真是太过分了,居然连手欺负我!”紫蝉用没受伤的手猛敲桌子。
“不会再有下次了。”永晞保证着,像是要检查她是否安好,修长的指划过她柔软的肌肤,心疼地轻抚她清丽的脸庞。
“我想我应该学两手防身的功夫,你不可能总待在我的身边呀。”紫蝉伸出手,抚去他浓眉之间攒起的结。
乔永晞想了一下,然后问:“你真的想学?”
“是啊!”紫蝉认真地点点头。
“那好,从明天开始我亲自教你。”永晞决定了似的一颔首。
紫蝉双眼大亮,用力亲了一下他,大叫道:“你答应啦?真的?真的?”她还想着要怎样才能说服他呢,毕竟女人习武在这个年代是被禁止的事。
“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对了,他们是为了什么事来找你?”他的口气仍是温和,却有一种可怕的森寒。”
他这么问紫蝉才想起来,她坐直身子,正色道:“我问你,在朝中你和王莽的关系如何?”
永晞想了一下才答道:“还算可以吧,同朝为官的王氏子弟中,我只觉得他的品性还算纯良,你问这个干吗?”
“他?品性纯良?!哼,分明是个欺世盗名的家伙。我告诉你呦,再过几天,他要在家里设私宴,张放来找我,就是想让我说服你去。”紫蝉握住他手,不放心地追问:“你可要想清楚哦,要不要去?”
永晞诧异地看向紫蝉,“是为了皇上的事吗?”
“当然不是。”紫蝉摇摇头,小声咕哝:“是为了他当皇上的事。”
“什么?”他没听清。
“我是说,王莽这么做最终目的是为了……”
“嘘,不要说。我的历史,让我自己走完它。”永晞忽地伸出手,点上她的唇,阻断那未完的话语。
“可是……”紫蝉犹豫地看着他。
“放心吧,我会和王家的人保持距离的。”永晞捧住她的脸,轻吻了下,“我不希望你为这些事烦恼,好不好?”
“好吧,我听你的。”紫蝉点头。事实上,她也不以为会有什么严重的事,只要她和永晞安全无虞,其余的事她相信自己可以应付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