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没和你说明白,我心里是真的喜欢庄子曰。虽然我也不是很确定那份感情,但后来才知道什么是根深蒂固。”即使隔了这么多年,她回想起来还是会心痛。“现在我才明白为何这五年里,我的心会似有若无地疼痛着。”
那是因为,在她的心里早已住了一个人,但却想不起住着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对不起。”这三个字,很早以前她就对他说过,“我无法爱你,即使……”她之前得了妄想症。
她无法承受庄子曰失踪乃至后来死亡的消息,接近崩溃。她不能想象庄子曰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了她,她都幻想着若不认识他,若当初和李荆哲在一起……
一直想着,想着,也不知怎的,如此深刻的过去竟变成了别人的故事,而她只是一个知道故事的局外人而已。
想着她是不爱庄子曰的,想着她只喜欢李荆哲,并为了他,可以舍弃一切。她幼稚地以为只要这样,庄子曰就不会死,一起都会变得不同。
却不知在她得了妄想症之后,庄子曰回来了,并误会了自己。
“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李荆哲粗暴地打断她,他不想听这些,“我有什么不好……”
她幽幽地看着他,双眼是满载的泪水,“你没什么不好,只是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他的好……”
李荆哲无力地垂下了双目,“你明明可以忘记他……”
“李荆哲,”她缓缓地说,“有些人,是用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即使此刻忘记,下一刻也会想起来,若想不起来,终究有一天也会想起来,“对你,我真的很抱歉。但我无法和你在一起。”
她要去找庄子曰,要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一直都是他。
“等等。”他喊住她,“最后一次,让我抱抱你。”
他千里迢迢来找她,或许真是当初恨了她,躲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她,故意让她在地震中内疚。可是……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
直到看到报道对她的中伤,他才明白她在心中的地位远远超过了预期的。他以为还可以趁机回来,有一次公平的竞争,却不知早已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她沉默地闭上了眼。
当他靠近自己的时候,她才真正地体会到了这种满满的愧疚感来自哪里。以前都是这般的感觉,为何她都没有察觉呢。
越是纵容,越是伤害。
她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他,当真是罪不可恕。
他轻拥着她,漫漫地抱紧了她。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唇移到了自己的唇边,他一侧头,轻吻上了她的唇角。
“铛——”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在这一刻又悄然地合上了。
庄子曰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诧异地几乎是震惊了,那个他寻找了六年的男子,竟然奇迹般地出现在眼前,而他们此刻正紧紧相拥着。以为当李荆哲出现的时候,是他还可以再争取一次机会的时刻,没想到不用再问,也已经知道了答案。
低下头,伸手按了键。
他真傻,明明就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为何还要愚蠢地一等再等呢?直到等到李荆哲出现给自己重重的一击吗?
周悠静,我真该放弃你吗?
多年来,我心心念念的就是如果你不爱他该多好……
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欣海回到公寓,得知的是庄子曰已经离开的消息。赶到机场已经来不及了,飞机已经起飞,而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带走了青争,那个她一直都不敢相见的儿子。
她不怨他带走儿子,但恨他一再地给自己希望又带来绝望。
欣慰的是,起码他没有死,活得好好的。而且一直都陪在自己身边,真好。
以前都是他等她,这一次就换她来等。
她相信自己一定也会像他一样有耐心。
庄子曰去了好莱坞发展,一年比一年好,还获得了很多项殊荣。
案亲的过世她来不及痛苦,就安排不成材的弟弟去找父亲传说中的情妇白暖暖,希望她能帮周韵鞋业度过目前的难关。
而她自己则踏上了世界环球之旅。
每年的几个月里她都乘着飞机到处飞,却没有一年在飞机上或旅途中遇上庄子曰。
她不相信缘分尽了那种话,她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机舱里,头等舱的过道很宽敞,她拿出小型的上网本放在膝盖上,打开了里面的邮件浏览了一遍,弟弟已经长大不再需要她的细心呵护,但总要找个人来栽培他,白暖暖应该是个最好的老师。
扬起十指敲打键盘,还是给公司的几个衷心干部发了邮件,告知凡是都要以支持周锡书为主,当然是在暗中帮忙就好。
案亲已经将继承权交给了弟弟周锡书,而她也不打算把名字改回去,继续用着“周欣海”的身份,不然又会掀起一场继承人的争夺战。
写完邮件再看一眼机舱外,阳光穿透云层,金黄色的一片,美极了。她合上电脑,欣赏着窗外的风景,慢慢地闭了眼。
迷迷糊糊的梦境里,似有个熟悉的脚步声靠近了又离去,这般的熟悉也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她很想醒来又怕醒来之后还是一场梦。
“先生,我叫李茹,不知是否可以要你名片?”空姐甜美的声音响在耳侧。
现在的空姐作风都如此大胆吗?
“对不起,我的名片放行李箱里了。”很拒人千里的冷漠之音。
她的心一颤,猛地睁开眼睛。
从她的角度,正好看到了侧坐在前方的男子背影。
是他,肯定是他!
简单的短发,干净利落的西装打扮。除了庄子曰,不会有第二人。
“先生,那我可以要你的手机号码吗?”空姐李茹紧追不舍。
周欣海瞪大了眼,这个女孩也很眼熟。李茹……啊,李茹!
她的高中同学,这个该死的,居然到现在都还想着和她抢男人!
“小姐,请给我一杯水。”她朝李茹喊了一声。
李茹没有反应,倒是那个男子的身影颤了一下。
“李茹,我要水。”周欣海索性站起来,走近他们,“李茹,是我小静。”
“啊,你——”李茹大吃一惊,高中毕业后就没有再联系过,没想到啊!
“给我一杯水啦,谢谢。”她推开了李茹。
李茹看看周欣海再看看庄子曰,马上领悟过来,呢喃着“难怪怎么觉得帅得这么眼熟呢。”悻悻然地走开。
周欣海见他旁边的位子还是空着的,自然地坐了下来,“嗨。”
“……嗯。”庄子曰应了一声,更震惊她出现在眼前。
“咦?”她环顾了一下周围,“青争呢?”
他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及儿子,“我去参加婚礼,他在学校上课。”
“婚礼?”她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他的这一身笔挺西服,双手交叉于胸前讽刺道,“庄子曰,你也不怕犯重婚罪吗?”
“啊?”他愣了愣。
少给我装蒜了!周欣海心底大叫,想趁着她记不起过去就跑去跟别的女人结婚,想都别想,“庄子曰,你不是跟表姐结过婚吗?”
“……唔。”他不太明白为何她说着说着要靠自己越来越近。
没想过会再遇见她,为了断了想念,他带青争走的时候,把一切联系来源都切断了,在国外希望一切从头开始。
虽然偶尔的时候他也会想,周欣海和李荆哲是否已经结婚有了孩子呢……
“所以如果你跑去结婚是犯法的。”知道吧?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忍不住伸出手揉揉她的头,“周欣海,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是装的好吧?!暗自翻白眼,她调整了坐着的姿势,“这是去哪?”
“去洛杉矶参加婚礼,咳,我大学同学结婚。”他不太自然地解释,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一个人?”
李荆哲没陪她一起来吗?
“旅行当然是一个人,这样才方便我在旅途中艳遇嘛。”她朝他眨眨眼,似在说着这样浅显的道理他不会不明白吧。
他的左胸处微微一震,艳遇?亏她想得出来。
离开了周韵鞋业,但翻财经杂志也知近期周韵的内部出现了些问题,如果她能想起过去,或许这些难关对她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可惜……不,也不可惜,至少她找到自己的生活方式了,“周韵最近股票升值了。”他似说的漫不经心,随意地挑起这个话题。
“嗯,我也看到报道了。”她接过话,拿起他旁边的财经杂志阅览起来。
他一怔,她居然看以前不喜欢的东西,不过旁边也没别的书可以给她看的。“你是去洛杉矶做什么?”
“嗯?我不是说了一个人旅行吗?庄子曰,你的记忆力真差。”她“啧啧”地摇摇头,似是觉得他真的很老了。
他的脸上多了一抹可疑的红,一丝狼狈闪过眼底。
他们的年龄……一样大的呢。
她翻了一会,就睡过去了。没有松开座位的躺椅,只是这样靠着闭起眼睛,那个头总是侧一下摇一下,他看着不忍,把自己的毛毯卷起给她塞到颈后去。
“庄子曰……”她在梦呓中唤他的名字,令他的动作停滞。
似听错了般,他低下头凑近她,想听得更清晰些。但她已然睡去,自然地靠上他送来的肩膀。
一路上她睡得安稳,他却无法入睡,被她那一声梦呓激荡了心里最深处的涟漪。不可否认,过了这么久,他的心里还是只有她。
下了飞机,她活力无限地拉着他去逛大型超市购买生活用品,他却顶着旅途的倦意陪她走进超市。
她的一言一行与以往无异,但眼神更清明了些,仿若回到了过去那个锁定目标就会执行到底的倔强周悠静。
“要这个还是这个?”她蹲在货架前,左右手都拿了一个马克杯,一个蓝色一个粉色,“不如我把这个送给你。”她递给他粉色的杯子。
他拿过旁边货架的水果盘盖到她头顶上,“这个送给你。”
“去你的。”她起身踹了他一脚,最后还是把两个杯子都放入了购物车里。
他推着车子,她也搭在推车的扶手上,与他一起边走边看。
柄外的超市不似国内,营业时间结束的都比较早,只是短暂地逛了一下,就听到广播里说着即将关门的消息,让大家抓紧时间。
“很难想象开门这么迟,关门这么早还能把这个行业做的这么好。”她走进排队的队伍,转头朝后说。
他笑了笑,各个地方都有自己经济生存的方式。不足为奇。
“喂,庄子曰,付钱啦。”她把东西都搬上柜台,不忘让后面的刷卡机上前来。
庄子曰模出钱包来,给的钱居然让收银员找不出来,后面的队伍还很长,收银员也急了,“没有零钱吗?”
“不好意思。”他礼貌地道歉。
“给,我先借给你。”周欣海拿出零钱,然后接过两大袋的东西,“庄子曰,记得要还我哦。”
“……嗯。”他觉得哪里很奇怪,可是不知道在哪里。
一起到了酒店,他才知道为何,因为她没有订房间,执意要跟他住同一间。
“庄子曰,这样可以省钱啊。”理由有些牵强,他也不能拒绝,因为酒店的房间都已经满了,除非让她独自一人去别的酒店住。
周欣海把行李放好,拿出超市买的东西摆放在桌上,“庄子曰,还我钱。”
一张整的美元放入她的掌心,她却塞回去,“我没零钱找不出来啦。”
“不用找了。”庄子曰忍住笑。
“那不行,我只要零钱。”她的眼珠子转啊转啊,笑道,“庄子曰,不如……”她凑近他,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一美元换一个吻,可好?”
“……”他无法言语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见他如此震惊的反应,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去把睡衣拿出来,在进入浴室之前,她对着他说,“庄子曰,我都想起来了。”
他一愣,什么?
“庄子曰,我是周悠静。”她轻然地说着关上浴室的门。
他的心像炸开了般的震惊,她什么都想起来了,所以她是……周悠静。那她也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也知道……他就是她的……合法丈夫。
那她来这里是做什么?找他兴师问罪还是办离婚手续?
其实那份离婚协议书他早就签署好交给周董事长了,只要她和李荆哲结婚前,随便找个理由让她签个字就好。
那么,他们是已经离婚了还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