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只是受了些惊吓,等醒过来就没事了。”
仔细地看过所有的CT片子,很罕见地能一天之中两次见到刘蓝修的雷震源,不知这个时候该笑还是该叹息,望望一身水渍狼狈的他,再望望一旁病床前惊魂未定跪抓着女圭女圭小手的女人,他再次安抚地说一遍:“哪里的骨头内脏都没伤着,放心吧。”
“脑袋呢?流了那么多血!”刘蓝修有些愣地盯着自己胸前袖口的血迹,声音有些低哑,“会很痛吧?会不会伤了颅骨?”
“只是额头蹭破了皮而已,绝对没事!”雷震源略加重语气,视线对着的,是那个也呆呆望过来的女圭女圭妈妈,认真地点头,“真的没事,放心吧!”
脑袋里,脑筋动得飞快。
有问题,绝对的有问题!
这位名叫刘蓝修绝对不是他认识的刘蓝修,绝对有问题!
问题还是大大的!
“刘哥,衣服拿来了。”不等他寻出问题在哪里,小周已经急匆匆跑进病房来。
“声音小一点!”没等他出言告诫,刘蓝修已狠狠一眼瞪去。
哇,气势威严!
绝对绝对的有问题!
雷震源眯眼,看着刘蓝修接了衣服袋子,将属于他的瞧也不瞧地撇到一边,只拎着另只袋子走到病床前,微弯腰,声音温柔地说:“去换换衣服吧,都湿了,会感冒的。小海我会看着,没事的。”
哇,好温柔好温柔,不像是刘蓝修会发出的声音会说的话!
他悄悄瞄眼也有些呆了的小周,盘算能不能挤点小道消息听。
眼角,却又瞄到那女圭女圭的妈妈屑也不屑这样的刘蓝修。
哇,酷哦!
很少有对绅士模样的刘蓝修不感冒不两眼放光不兴奋不激动的女人出现过耶!
“雷医生。”小周低声。
他笑着哼一声,很上道地走上两步,站到自己不怎么自在的哥们儿边上,声音有些威严地说:“容小姐,你最好去换一换衣服,你着凉感冒了不要紧,等一下女圭女圭醒了,若哭着要你抱,可是会不怎么好的。”
女人呆呆地将视线从儿子身上收回来,慢慢扭头瞅瞅他。
他很正色地点头。
女人缓慢地再将视线转向昏睡着的儿子,似乎思考了好久,终于慢慢从床前站起来。
刘蓝修轻轻松了口气,将袋子递到她手里,看一眼雷震源。
雷震源立刻出门喊了名护士进来,拉着这行动明显迟缓的女人,出门去。
“你放心,小海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快去换衣服吧,这里有我和蓝修看着呢。”雷震源微笑着在女人迟疑地站在门口不肯出去时说上一句。
女人很感激地朝着他勉强笑笑,终于慢慢走出门去了。
“好了,你也快换件衣服吧!”将门关上,雷震源笑眯眯地瞅着自己的好哥们儿,示意小周将地上的衣服袋子递给他。
“你告诉我实话,真的没事吗?”他的好哥们儿却很正色地看他,看也不看递到眼前的衣服。
“当然没事!如果你对你自己也这么上心,我们就放心了。”雷震源不怎么赞成地瞪他,“要我帮你换吗,蓝修少爷?”
刘蓝修同样瞪他一眼,而后开始将湿透的外套衬衫以及裤子都月兑掉。
“呵呵,你慢慢换,我帮你把门,不会有小MM闯进来吃你豆腐的。”靠到门板上,双手抱胸,雷震源笑眯眯地吹声口哨,“你的身材保持得还不错嘛,我记得你不喜欢跑健身房的啊。”
刘蓝修理也不理他,径自转过身,很迅速地穿上干爽的衣服。
雷震源盯着他左肩膀斜向的淡色十多厘米的凸起疤痕,迟疑了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刘哥,你也流血了!”小周突然喊起来。
雷震源一愣,忙跑上前,只眼一扫,已一把抓住了刘蓝修的右胳膊。
“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是那孩子的血迹!”
有些暴怒地狠扯他到病床前,就着刚刚剩余的药物,与他迅速渗出血迹的右肘消炎上药,再仔细包扎。
“大概是在池子边上蹭破的。”刘蓝修倒是无所谓,左手继续扣着衬衫的扣子,看也不看自己的伤口。
“真是英雄啊。”雷震源冷哼一声,拿起剪刀将他的右袖子从上臂处剪掉,一边说:“如果不是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人,我还以为这孩子是你的种哩!”
忆起方才这男人一脸苍白地抱着小小的女圭女圭一脚踢开他办公室时,几乎从不曾有过的惊慌无措的表情,雷震源不知为什么,叹了口气。
这男人,倘若没有四年多前的事,如今,该是怎样的呢?
“瞎说什么呢。”刘蓝修淡淡笑,眼睛,望着病床上那小小的女圭女圭,语气低低的,竟是叹息了声。
“这么喜欢孩子,就——”雷震源没说下去,只同样望着小小的女圭女圭,仔细打量了半晌,突然愣愣望向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
“怎么了?”很轻柔地将毛毯拉到小女圭女圭的颈子上,刘蓝修并不看他。
“这孩子……真的同你没关系?”雷震源很困难地咽一口气。
“你今天脑筋不清楚吗,雷震源?”刘蓝修皱眉,瞥他一眼,坐在病床沿上,手探进毛毯轻轻握住那小小的软手,不敢用一点点的力气,温热的触感,让他急促跳着的心慢慢回归常速,脸上的神情,很明显地柔和不少。
“呵呵,开个玩笑嘛!”雷震源干干笑两声,眼睛,不经意地瞄到病床栏上那张病历卡上的某一组数字,他不在意地抬头,而后心中猛一震,他立刻再仔细去看那一组简单的数字——
心中,有什么突然滚过,他的心跳,渐渐急促。
拢在口袋中的手慢慢握紧,他有些迟疑地看着床边的男人与床上的女圭女圭,再将视线扫向床前的托盘,“哪个,你先在这里守着吧,我先出去一下。”将托盘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略收拾了下,他端着盘子,出了病房。
不对劲。
绝对的不对劲。
有问题。
问题一定大大的!
他向来很相信他的直觉与第六感!
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劲,哪里有问题,他却偏偏一点也说不出、想不清!
“哟,今天怎么我们的雷大主任成了小护士?”戏谑的笑传过来。
“陈啊!”他立刻想也不想地将自己的同事扯进自己办公室,拿支小镊子,从自己带回的托盘里捡出两团带血的棉球,小心地装进不同的小袋,递过去,“有空帮我验验DNA。”
“不会是你把MM终于把出问题了吧?”陈医生笑着接过来。
“开什么玩笑!爷我可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他瞪一眼,一脚将这乱毁他名誉的小子踢出门去,“去,去,做事去!你说你一个血液科的,总跑我们脑外科干吗?难道想踢馆不成?小心我喊一帮护士MM来灭了你!”
“嘿,就算我说中了,雷少爷也别这么害臊嘛!炳哈,别踢,别踢,我走,我走还不成吗?对了,什么时候要结果?”
“不急,我不是要出国一阵子吗,等我回来告诉我一声就成。”他笑。
“这是谁的?”
“管那么多做什么?给我小心一点啊!”
“你想要哪种结果?”
“你问我,我问谁去?”他冷眼一扫,陈医生很识相地哈哈笑着走了。他回身,望着托盘上那乱七八糟的东西,叹了口气。
哪种结果?
只要不是他异想天开突发奇想的那种结果,就好。
或者说,只要是所有人都无所谓的那种结果,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