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未央利用午休的时间去了趟银行,将银行卡里的存款全数转了过去母亲给她的账号,虽然不多,可是已经是她全部的积蓄。
未央也是前天在电话里才知道,原来这几年母亲过得也不好,那男人对她不好,生活亦是拮据。想想不是不心酸的,在这个时候,她倒是想起她这个女儿来了。刚开始的时候她并不是不恨她的,但渐渐地,却像是麻木了,未央想,没有了恨,或许是因为也没有了爱吧。
然而,未央却狠不下心去拒绝她,虽然她在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了她,可是她毕竟是她的母亲,而曾经的一切亦已成为过去,往事不堪回首,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利,不是吗?
母亲,一定也是真的走投无路逼不得已才会找她的。
只是未央一直以为她是幸福的。
大约是近年了,银行里的人很多,很长的一条队伍,等了好久,才轮到她。
从银行出来的时候下起了细雨,没想到近年倒是不下雪的,一直下雨,黑沉沉的天色,让人的心情也无端地跟着沉落下去。
天气依然寒冷,无论在哪里,空中总是漂浮着一层湿漉漉的水汽,街上的人也多,人行道上各色的雨伞挨挨挤挤的,大多是出来采购年货的人,年味是越来越重了。
回到公司的时候李玲一把拉过她,神秘兮兮的样子暧昧极了,问:“那个骆毅,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未央反问:“为什么忽然这样问?”
李玲说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未央只得答道:“呃,就是朋友啊。”
李玲怀疑地问道:“真的只是朋友吗?”
未央不知怎的就有点心虚,嘴上却说道:“是啊。”
李玲直勾勾地盯着她,说道:“夏未央,你不够老实哦。”
未央无奈地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呢?”
李玲便道:“你出去的时候手机忘记带了……先说明哦,我可不是故意要帮你接的,但它一直在响,我怕有什么要紧的事……所以便帮你接了……”
未央听到这里,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是骆毅?”
李玲点头,道:“嗯。”
未央问道:“他说什么了吗?”
李玲道:“那倒没说什么要紧的……他说会再给你电话……”
未央不禁失笑,“那你干吗这副暧昧兮兮的样子?”
李玲凑近她耳边低低地道:“说真的,你跟他该不会是‘旧情复炽’吧?听说我们公司的那个广告企划案被Apex选上了哦,这中间有你的功劳吗?”
未央又好气又好笑,“没有‘旧情’哪来的‘复炽’?不过是一个电话,你会不会想太多了?”顿了顿,又道:“公司的那个Case与我无关,那是楚霖自己的功劳。”
李玲道:“好了好了,不是就不是嘛,人家也是关心你……不过话说回来,你也不小了……”
听到这里,未央便知道李玲又要开始她那周而复始不厌其烦而又语重心长的台词了,果然,便听见她道:“……不是我啰嗦,你也该正正经经谈个男朋友了……过了年就二十七了吧?还有几年能耽搁的?人一晃就老了,特别是女人……”
李玲每次一说起这话就没完没了,未央只有唯唯诺诺的分。
其实李玲比她大不了多少,却不知为什么一副经验老到的样子,未央想,不知是不是已婚的女人都是这样,一边跟她大诉围城之苦,一边欲怂恿她往里面去。
正想着呢,手机便又响了起来,看着口若悬河的李玲终于停了下来,未央不禁苦笑,不知是幸呢,还是不幸?
未央以为是骆毅,也不看屏幕便接了起来,没想到是陆晖。
她把手机从耳边移到眼前,看了看那串号码,密密麻麻的一串数字,虚虚地横在屏幕上,仿佛随时会消失,她眨了眨眼,手心都是汗,滑腻腻的,便换了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才又贴近耳边。
“我就在你公司附近……”停了一会儿,他又道:“能不能见个面?”
未央直觉地拒绝:“不好意思,我在上班。”
那边停了一下,才道:“那,下班?”
“呃……这阵子一直很忙,或许要加班……”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不会耽搁你太久的……”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点小心翼翼,轻轻地震荡着她的耳膜,一股窒息的感觉缠绕上咽喉,把她想要出口的话硬生生地逼了回去,身体里有个地方闷闷地痛了起来。从前他惹她生气时便是这种语调,唯恐她真的不再理他。
币了电话,未央对着漆黑的屏幕发呆,直到李玲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回魂啦……谁的电话?”
未央轻咳一声,然后把手机收进抽屉里,才道:“从前的……一个朋友。”
是的,朋友,便是她与他现在的定位,很适合,很贴切。
李玲“哦”了一声,仿佛有点失望,然后又道:“那你干吗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活像失恋似的。”
未央怔了下,然后笑了笑,可是笑得有点勉强,后来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强颜欢笑的感觉,嘴上却轻斥:“胡说八道。”
接下来的工作时间,未央明显地心不在焉,翻译资料的时候连连出错,连电脑也死了好几次机,最后索性放下手边的工作,跑去茶水间泡了杯茶。茶是袋包茶,茶味很淡,可是方便,很多时候就是贪图这种方便,繁忙的工作与生活已经使人渐渐失去了耐性,只要方便实惠,仿佛味觉已经不再重要了。
开水很烫,很快便渗透了过滤棉纸里的茶叶,晕染成淡黄色的液体散发着袅袅的雾气,她半倚着橱柜,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地呷着,任由雾气氤氲眼睛。
其实她的工作并不忙,一点也不,快过年了,过几天便开始放年假。
重新坐回电脑前的时候已经快到下班的时间,她亦无心工作,办公桌上的小钟一秒一秒地溜过,声音异样清晰,她就这样呆坐在电脑前,直到昏暗的天色一分一分地覆盖下来。
当她拿着手袋冲进电梯的时候,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想见他的。
在电梯里她不断地问自己,这算什么啊,这算什么?
不管是陆晖还是骆毅,她明明知道都是不可能的,可是却没办法拒绝,周旋在两个男人中间,就像小说里面的坏女人。
她开始有点鄙视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