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却不理会捕头此刻的震撼,只是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扣住了宁念娣的腰际,“阿姐,我这里呆腻了,我们回去吧。”
语音落下,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道身影闪过,几个起落,便已消失无踪。冰景冰华见状,抱起了地上的小念荣,也紧跟着跃出了这包围圈,扬长而去。
“大人……这犯人……”一个官兵小心地请示着他们的长官。
“人都跑了,自然是收兵回去再行商议了!”捕头表面上如此说着,心中却暗自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小命。
那枚小小的令牌,所代表的是冰宫。
一个江湖上人人畏惧的门派。无关正邪,只因为那冰宫主人傲视天下的武功。从来没有人敢去打冰宫的主意,因为但凡打过这种主意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冰宫,对世人而言,充满着神秘。
只是捕头却不知道,刚才在他面前的,不是冰宫普通的门人,而是冰宫的宫主,那个唯一把天宫诀练到了第九重的人,天下间,人人谈之色变的武学奇才——穆无思。
一个人,若是有很高的武学造诣,未必会让人害怕。
同样,一个人,若是喜怒无常,也未必会让人害怕。
可是一个武学奇才,且阴晴不定的人,那么就会让人很怕很怕了。因为他杀人,永远都不需要理由。
所以江湖中,但凡是知道穆无思的人,都很怕他。也许上一刻,他还一脸平静地站着,下一刻,他的手,就掏出了你的内脏。
只不过,此刻这一幕,就算是那些鼎鼎大名的各派掌门、武林盟主、邪道魔头想破了脑袋,也未必能想象得出。
风声自耳边呼呼吹过,宁念娣只觉得四周的景物在眼前飞速地闪过。扣在她腰间的手指很有力,她甚至无法想象,以他这样纤瘦的身形,是如何拉着她,移动得如此之快。
“我弟弟呢,你把我弟弟怎么样了?”她紧张地问道。手心之中,还残留着小念荣的余温。
“他已经不是你弟弟了,我才是,你难道忘了么,阿姐?”穆无思停下了脚步,月光下,眸清似水。
“可是……”
“你只要乖乖地做我阿姐,那个小表就不会有事。”他的另一手,突兀地覆盖上了她的柔荑,五指硬生生地挤入了她的指缝间,与她五指相扣。
宁念娣一怔,这个陌生的男人,却好似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对她做出这样越过了男女之别的事情,“你……放手。”
“不放,我是你的阿弟,你应该这样抓着我的手。”软软的小手,握在掌心,原来竟是这般的奇异。莫名的,他想要知道,被她这样的女子疼爱,会是怎样一番的感觉?
他把那五指交错的手缓缓地移到了脸颊旁,让她的手背抵着自己的面颊,像是一种陈述,也像是一种宣告:“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阿姐,我的家人了,你可以疼爱、照顾的人,便只有我一个人,即使牺牲性命,你要保护的人,也只得是我。”
她愣愣着,感受着手背上的那份柔滑和浅浅的温度,他的肌肤很白,是一种剔透的白,垂眸的他,看似无害,可是一旦眼梢扬起,那种隐藏在他眸底的艳美光华却又会不自觉地展露出来。
他……太美!
美得不似真人!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没人疼爱,没人照顾呢?恐怕就是愿意为他牺牲性命的人,也是很多的。
“为什么……要我做你的阿姐?”宁念娣喃喃地问着,这个问题,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她并不独特,他如果真的想要认个阿姐,应该会有更多的选择。
“因为你把那个小表照顾得很好。”他的视线,落在了她脖子上那些斑驳的血渍上,那是他用染着血的手指掐她的脖颈时所留下的,“会痛吗?”原本扣着她腰际的手,移到了她的脖子上,纤长的手指,轻轻抚着那浅浅的淤痕。
“不……痛。”她结结巴巴地说着,身体僵硬地接受着他的抚弄,深怕他一个不高兴,又拿她和弟弟开刀。
他掏出一方丝帕,很小心地擦拭着她脖子上的血渍,只是力道时轻时重,引得她不时地皱起了柳眉,看得出,对于做这样的事情,他生疏得很。
直到宁念娣脖子上的血渍全部被擦去,穆无思才满意地松开手,“阿姐,只要你待我好,我以后便不会如此对你了。”
“你真的想要做我的弟弟?”眼前的他,怎么看都应该和她差不多年岁。
“嗯,因为我想要被你照顾,想要做你的家人。”没由来的,他想要在这个世间,给自己寻找一个家人,他想要去品味团团圆圆的滋味。
他表情中的那份纯净,令得她一窒。宁念娣突然感觉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想要成为她的家人!
“你难道没有家人吗?”话就这样月兑口而出。
他没有回避她的视线,只是很认真地点了一下头,“对,我没有呢。”
清冷的声音,慢慢地飘散在夜色中,平静而冷淡。
砰!
一只上好的青瓷杯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杯里的茶水溅洒在地面上,陪伴着那碎裂成块块的青瓷。
顶着一脸精致的妆容,许燕佩几乎咬碎了一口牙,“有这么多人巡逻,居然还会让那个丫头跑了。我真是平日里太纵容她了!”
“哎,将军夫人何必动怒呢,念娣毕竟还年幼,兴许是被什么人唆使的也很有可能啊。”在许燕佩的右侧,坐着一个身材较小的中年男子,看上去精瘦而威严,只是脸色,因长期的纵欲而显得很是苍白。
许燕佩勉强笑笑,“还是伍爷宽宏大量,只是这婚事……”原本该在几天前举行的婚事,也因为宁念娣的逃跑而搁置了。许燕佩自然是气得不轻,可是她也不敢得罪这位伍爷。因为他正是这天归城中最大帮派金沙帮的帮主。
“自然是找到念娣后再行办理了。”伍爷并不打算退婚,毕竟,自从他在街上偶然见到宁念娣后,便心痒得很。他虽然娶了诸多的妻妾,可是却没有一个像她那样,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眉宇间却又有着一股坚强。这令得他想要狠狠地摧毁那股坚强,想要看到她在他身下哭着求饶。
他在打听到宁念娣是被这宋将军所收养的后,便旁敲侧击地派人询问过宋将军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被一口回绝了。
好在这次宋将军奉命前往北方抵御外敌,这将军夫人却一口允诺了婚事。
只不过没想到本以为手到擒来的女子,却又做出了逃婚这等大事!不过伍爷在江湖上混了那么久,思想自然不会太迂腐。他甚至对宁念娣的兴趣更浓了,毕竟,有爪子的女人,征服起来才更加让他觉得愉快。
“既然这样,那就有劳伍爷多废些心神了。”许燕佩重新端起了一杯茶,敬向了对方。毕竟,金沙帮的帮众远比她手中可以调动的人马多得多,要寻找宁念娣那丫头,也容易得多。
“念娣是我未过门的妾室,我自是会用心寻找她的下落的。”伍爷笑笑,以茶代酒饮下,“只是若是将军将来回府问起这事,还望夫人多多美言。”
若说伍爷现在还有什么忌惮的,那自然是将军宋天怀了。毕竟,宋天怀在朝廷和这天归城中的威望,一旦要发起难来,只怕他也兜不了。
“请伍爷放心,将军这边,妾身自会打点妥当。”
许燕佩的回答,显然令伍爷很是满意,“既然如此,那么在下便先告退了。”
伍爷说着,在一些金沙帮帮众的簇拥下,离开了将军府。
许燕佩牙跟绷得紧紧的。无论如何,一定要在将军回府前,找到那丫头,然后让那丫头和伍爷有了夫妻之实才行。
“何慈,既然我没办法抹去你在夫君心中的影子,那么我便要你的女儿受一辈子的苦。”转身,许燕佩望着挂在堂上的那幅《将军出征图》,喃喃着,“你夺走了将军的爱,你的女儿却会一辈子为人妾室,饱受奚落,品尝嫉妒!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吗?不,我要你的女儿来偿还,用她一辈子的幸福来偿还……”
她的心,已经怨恨得太深太深了。因为太爱了,却也因为无法得到,所以太恨了。
最终,变成了无法遏制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