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烤箱里的法式小甜饼烘好了。
踢踏着拖鞋的赖明澈走到厨房,把端出的点心放在铺好锡纸的金纹小瓷盘上,又薄又脆的甜饼周围是一圈蓝莓味的女乃油,只差最后一道工序,便是夹起一颗颗散装的樱桃放于甜饼凹状的中心处。
OK,全部收工。
“好香好香——”上完周末夜自习刚回家的谢家小弟站在玄关换鞋,老大远就闻到那让他饥肠辘辘的味道。
“趁热吃。”赖明澈把点心端到素色的茶几中央。
谢老伯也不看转播的欧洲杯了,用牙签扎起一块,还没咬下去就觉得融化了一半,酥软的程度朝乎想象。
丢开书包,谢家小弟也捻起一块丢到嘴里,“太好吃了,明澈大哥,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吗?”
“只此一家绝无分号。”赖明澈将事先备好的女乃茶挪到一老一小面前,“吃这种点心要搭配浓热的红茶,来,试试看?”
“唔——好喝——”谢家小弟边吃边喝,满足地靠在沙发上,“好幸福,觉得暖融融地好想睡觉。”
“先去洗澡再去睡觉。”谢老伯咽下去那口饼,赶紧说,“不然你大姐会开骂的。”
啊,大姐!
谢家小弟猛地站起,“我立刻就去洗,呃——”迟疑了一下,还是问,“明澈大哥,你可不可以教我做点心?”
“当然。”赖明澈不甚在意地说,“等你忙完考试吧。”他是外国念书时到甜品屋打工看到面包师傅做的全过程,默默记下,拿来抓住了好几位女博导的“胃”。
“太好了,我想等放假做给姐姐吃。”谢家小弟的眼中闪耀崇拜的光芒,“明澈大哥是留洋归来的大律师,又会做点心,好厉害——”
律师和会做点心没啥悖逆的吧……
赖明澈一怔,“你大姐不是不喜欢甜的和辛辣的东西?”像个小老太婆似的叮嘱人家应该吃什么,不要吃什么。
“不、不是的。”谢家小弟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地说:“都怪我啦,小时候贪吃,胖到行动迟缓,体育无法达标,冬天喘得厉害,为帮我减肥,锻炼好身体,大姐将家里的甜食零嘴统统丢掉,酷暑天也从不吃一个冰淇淋、喝一口冷饮,为了陪我只喝白开水吃粗粮,让我有毅力坚持下去。”说着,一溜烟跑到屋里把照片拿出来指给他看,“呐,这是初一的我,明澈大哥你大概都认不出来了吧。”
的确……不是本人指正,赖明澈完全部能把那个小胖墩跟眼前清清爽爽的少年联想到一起,眼波流转,停驻在身穿高中制服的短发女生身上,“她,是你大姐吗?”
“是呀!”谢家小弟与有荣焉地拍拍胸膛,“大姐那时的个子就很高,会打架,班里的男生都害怕她。”
会打架……男生怕……对女生而言不是什么好事吧?
赖明澈忍着笑,托着下巴说:“难怪她抓起小偷雷厉风行,哦,以前是短头发,什么时候开始留起长发?”
“那个呀——”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大半天的谢老伯发话,“小静第一天去CSI报到回来就没再剪过头发。”
哦……八成跟他老哥说了什么有关,赖明澈眨眨眼。
“对了,大姐没回来吗?”谢家小弟左顾右盼,“半天都没见她。”
“回来就进屋子里没出来。”
谢老伯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欧洲杯上。
“那我赶紧去洗澡。”少年人抱着书包去换衣服。
心思不在电视上,赖明澈盯着桌上的点心,若有所思。
“给小静拿去尝尝?”谢老伯笑眯眯地提议。
赖明澈也笑了,“好。”
端着点心到谢静好的房门前敲了敲,“睡了吗?”
稍停几秒,门开了,一身睡衣困意满满的谢静好揉一揉甘涩的眼,“什么事?”
“以为你在用功,原来是睡觉了。”他挑挑眉,把盘子往前一递,“我做的,给点面子吃一块?”
点心?她下意识回头去看写字台上的闹钟,“都十点多——”
本要搬出那套食有时的理论,却被他抢先一步进屋,然后侧身反手关门,“你不吃的话我可不出去。”
这个反客为主的小子!
白天逛街归来翻阅太多资料,写了一堆笔记,谢静好累得没力气跟他犟,捻了其中一块甜饼坐到床铺上,一口口嚼着,食不知髓。
赖明澈这才得空去留意她的房间。
无论是窗帘还是床铺又或是桌椅柜子,全是柔和的米色系,不过,写字台被摊开的书本和厚厚的资料夹覆盖。
“困了干吗要勉强看下去?”他坐在转椅上,腿一踩地板,滑到她的跟前。
几乎是吃着都要睡着的谢静好无意识地应声。
“暴殄天物的女人。”他把谢静好吃到一半的甜饼拿走取走,抽出床头柜上的面巾纸帮她擦了擦油乎乎的手指,而她全无反应,缓缓地栽头,弄得他啼笑皆非,“真的这么困?或是你不想跟我说话?”
下午回来她就冷着脸,似乎仍在责怪他自做主张买了那套被扯坏的晚礼服。
她含含糊糊不知说些什么。
他低头,注意到她红润的唇瓣尚沾了点心沫,昏黄的灯光之下格外诱人,心头的激荡开始发酵——这唇他不是没有碰过,第一次见面那会儿就歪打正着亲了个结结实实,可当时没有戴隐形眼镜,什么都看不到,全凭感觉,如今两种冲击融合在一起……
赖明澈手疾眼快,拉住她即将要倒下去投靠床铺的身子,“坐好,先别睡。”
“干嘛……”她闭着眼,吐出一串小小的抗议,双手推拒他。
赖明澈将两只软趴趴的手臂引到自己的腰间,捧起那张难得一见的迷糊面庞,“睁开眼看我,静好。”
为什么不让她睡?
谢静好有些懊恼,有些迷茫,努力眯起眼,恍恍忽忽看到近在咫尺的男人面孔。
他托着她的后颈,一只手指划过她的唇,蹭掉饼沫,拇指依依不舍着余留的齿香,忽然把唇贴在她的唇边,“我可以吻你吗?”
啊?脑子短路了,她完全反应不过来那个“吻”的意思。
有点好笑,有点坏心地利用了她的状态,赖明澈覆上了她的唇,以实际行动向她解释那个字代表什么。
唇上的啃嗫力道让她清醒不少,陡然意识到自己躺在赖明澈的怀里,两只手还拢在他的身上,谢静好吓得一张嘴,反而让对方趁虚而入,探到了那软软的舌,犹如嬉戏般时而勾卷时而放送,却不曾放过包括两排贝齿在内的每个微细角落。
“唔……”
这方面毫无经验可言的谢静好当然不是情场老手赖明澈的对手,原计划的反抗甚至是一顿拳头,在被他吻得昏天暗地之后,变得没有半点招架的能力。
嘴角牵起的暧昧银丝被他轻轻舌忝断,“好乖。”
谢静好揪着他的衬衫,气喘吁吁地说:“你,你疯了……”
“我问过你,而你没有拒绝我啊。”他笑得很可恶,而后刻意又低下头,拉近和她之间的距离,“现在还困吗?”
“怎么可能困!”她的脸已经烧得就要着火,再睡得着就是僵尸吧!
赖明澈抚着她的脸蛋,欣喜地凝视那映出自己的美丽双眸,“静好,做我的女友吧。”
“不行。”她想也不想就干脆拒绝,身躯扭了扭,他抓得太紧,根本难以挣月兑。
“喔,别乱动!”赖明澈闷哼着警告,“你不知道男人是禁不住挑逗的吗?”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她气得咬牙切齿。
“哈。”他苦笑,“是啊,你最无辜了,但别拒绝得那么快,我会伤心呐——以你的身手对我毫无感觉的话,恐怕我早就被打得面目全非,更遑论跟你说了大半天话?何不说说你不愿意的理由?”
她偏过脸,“你还没有玩够吗?我不是你猎奇的新对象!”
“我很认真地在追求你。”他翻身将她压倒在床上,居高临下一掐她的下巴,将那不肯正视他的双眼强行端正,“看着我——”
“要怎么才肯相信我?”他缓缓地说:“是不是哪天我也躺在医院里,成为你的回忆,你才肯面对我?”
啪——
她拍了他一巴掌,事实上一点也不重,却用尽了当下的所有气力。
他握住她的手腕移到被掴过的地方,低低地问,“一年前,有个人前指挥若定的女人在我面前流泪,而自己全无察觉,那一刻,我就被她吸引。”
记忆如流水,回溯至眼前,被死死压住的谢静好一颤。
“我承认我很花心。”他毫不避讳地说:“喜欢结交各种各样的美女,也从没真正把谁放在心上,而你,符合我审美要求的也只有容貌,但,那肯定不构成我追求你的因素,对你是不是真心,嘴皮子说的不算,你总有一天会明白,在那之前——我不会放弃。”
“我喜欢的不是你。”她转过了头,幽幽地说。
“他爱的也不是你。”他不为所动地微笑道。
谢静好猛地转过脸瞪着他。
“好奇我怎么知道?”赖明澈把玩着她披散的长发,“并不难,我们是兄弟。”太多太多细节难以让他做个什么都不清楚的局外人。
“是!那又怎么样!”她被激怒的脸涨得更红,握紧拳头“明知学长有心上人,明知我没有一点希望,还是忍不住对他的喜欢。”
“你当然可以喜欢他。”他笑容可掬地宣布,“只要爱的是我就行。”呵呵呵,喜欢不等于是爱,世上美好的人多了去,怎么可能都得到?只有彼此互属的那个人才是真命……这女人在感情上根本是个没开窍的小泵娘。
什么?他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话啊?
“我比你大很多,你不是说我小老太婆嘛?”她努力地辩解。
“我就是爱你这个小老太婆。”把身体的重心倚在她身上,赖明澈耍赖地搂住她的脖子不断地磨蹭,诱哄地低语,“除非你有办法让我忘记你,否则,别想让我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