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时光比什么都快。
赖博雅与温笑的车祸因采集证据不足,无法追踪下去,成为悬案搁浅在那里。
M市跟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城市没什么不同,每天仍有轻重不同的大小Case发生,即便所有人都以为失去赖博雅的CSI科会成为一个空壳子,现实却告诉怀有侥幸心的家伙,不管少了谁,那群有所坚持的人都不会失去斗志。
大楼除了地下层的仓库、四层的解剖室与五层的现场模拟室,其他楼的每个房间都以透明的落地玻璃隔开,所有精密的仪器、尖端设备都在24小时不间断运转。
人来人往的走道可以听到传真机的响动,更多的是鞋子间的摩擦。
出外勤忙了一整个上午的谢静好刚回办公室,没来得及拉开冰红茶的拉罐环,就被洛可可为首的几个人围堵在电脑桌前。
“这是怎么回事?”
“静好,不是开玩笑吧!”
“主管,上面怎么会批的?”
……
瞄了眼桌台上散开的资料夹,谢静好按照顺序整理好,“没错,就是你们看到的,她是新来的实验室技师。”
实验室技师平日负责的范围比较杂,不管是法医那里,还是纤维鉴别或是影音分析,都可以在必要时支以援手,一般来说会上级会给部里配备两名,不过谢静好成为主管后,只剩下孟宗竹,悬空的位子直到前些天才被指定了人选。
“何、文、倩?”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那三个字,洛可可气氛道:“家庭背景这么敏感,为什么要派到CSI科,难道警校里找不到人了?还是国内大学的高分子化学专业已经取消,非要找个留洋的?”
阿KEN摩挲下巴,“她大哥的嫌疑还没有洗刷……”
“什么嫌疑啊,就是真凶!”洛可可一拍桌子,“博雅学长到现在都躺在医院里没有清醒,还要咱们给何家人共事,看着她拿跟我们一样的薪水,有没有天理?”
“是啊,主管。”比谢静好晚半年进CSI的孟宗竹说:“会引起公愤的。”
“她一直在国外念书,跟她大哥所做的事没关系。”谢静好一板一眼说:“不能因何武寻的缘故剥夺她的求职权利。”
“静好,你是主管就什么都忘啦?”
洛可可月兑口而出的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一颤。
阿KEN揉揉她的发顶,“小洛最清楚静好是个怎样的人,对吧?”
洛可可沉默下来,一分钟后转身离开,回到她的试验台。
“呃……我去看看学姐。”一个是上司,一个是前辈,孟宗竹呆不下去溜了。
阿KEN把桌子上没打开的易拉罐帮忙拉开,往前一推,“Please……”
谢静好喝了口,“多谢。”
“可可是无心的。”阿KEN摆摆手,边走边说,“不过人到了的话,怎么安排你可真要多废点功夫。”
“谢谢。”谢静好轻喃道。
何文倩……这个不速之客带来的麻烦真是不小啊,看完手头报告,她一个人顺着楼梯下到四层的解剖室。
堡作时间楼道比较安静,光线也没大厅亮,听得到有一男一女在交谈。
“好些没?”
“呃……吐出来就好很多。”
“慢慢适应会好的,不过,既然这么怕血,为什么要来CSI科?”
“我——我向往这里。”
“呵,理想跟现实的差距总是很大。”
“前辈?”
“没什么,你表现得已经很好,之前来的几个男生甚至有昏过去的。”
“啊,真的吗?那不是好逊哦……”
“也许他们并不适合这里。”
“前辈做解剖有害怕过吗?”
“没有,可能跟我本身学生化有关,你们几个刚才看到的受害者都不算太狰狞,有些犯罪现场会比这更严重,做好准备吧。”
“啊……多、多谢前辈,我会努力!”
“那你可以走了,明天再过来吧。”
“是!”
哒、哒、哒,接着是一连串女孩子的轻快脚步。
谢静好踩着台阶,走到旋梯通往四层的安全门外,那有名男子站在扶手处,若有所思地透过楼梯空隙往下望。
“人的生命真脆弱。”谢静好走近他,“一旦跳下去就什么都没了。”
“是呀。”男子拉下耳朵上挂着的消毒面罩,微微一笑,“所以,比起死,要怎么活下去更为艰巨。”
“不得不说……”谢静好递给他一方面巾纸,“温笑前辈最是善于安稳人心。”当年刚来报到也是紧张的要命,但被他两三句话就消除了不安。
温笑微微一笑,“怎么有空下来?”
自从发生赖博雅的意外,其他同事若非必要,都不像以前没事就往他这儿钻。
“你知道我下来的原因。”谢静好指了指那女孩离去的方向,“何文倩的来历比较特殊,我不得不将她安排在你身边。”
分配到其他组,以可可他们的脾气,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这女孩不是警校毕业,也没学过医——”他那双总在微笑的黑眸闪了闪,“千方百计到CSI来,一定有特殊的原因,不过,还不至于是某人的卧底。”
谢静好慢慢靠着墙,“老实说,你能对她这个态度,我既不意外又意外。”
温笑反问道:“不然我该怎么对她?”
是呀,怎么对她才是对的……
这时,谢静好的手机铃声大作,她说了句抱歉,推开滑盖,“喂?”
“许久不见了,女超人。”
女超人……久违的称呼让谢静好一怔,“是你?”
赖明澈?
站在旁边的温笑似乎也察觉到什么。
“一起吃顿饭吧,我请客。”
“嗯……中午比较紧……”她有点犹豫。
“不要紧,我就在你们楼下,开车到附近的饭店要不多久。”
“好吧——”
“那就不见不散。”
终止通话,甫要开口才注意到嗓子有些哽咽,谢静好看看温笑,“是他,博雅学长的弟弟回国了。”
“是哦,他约你见面?”温笑与她擦肩而过,“那很好啊,我还有事,先进去处理了……”
这三百多个日夜,温笑学长受的各方指责从未间断,他不比躺在加护病房的那个人轻松多少,但是,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无法怨这个人,因为她很清楚一件事——
最伤心的人不是她。
“你不和他见一面吗?”谢静好唤住温笑。
“有机会自然就能见到。”
温笑走罢,谢静好又站在原地片刻,之后,回到办公室拿了她的随身钱包和钥匙离开CSI科大楼。
“嘿,M市的女超人,一年不见更加‘剽悍’了!”
双手环在胸前,斜倚车门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腕上手表价值不菲,鼻梁上的墨镜也闪耀着非同寻常的光泽,然而,领带没有好好的系在脖子上,而是跑到了他摇晃的指尖,嘴角失踪噙着坏坏的笑容,很灿烂,一如他的名字。
明澈。
“你还是老样子。”去年他回美国时,洛可可担心地问她,博雅学长的车祸会不会给他的弟弟造成什么不良后遗症,眼下看是多虑的,谢静好一指他的镜片,“没有人告诉你,对阿sir说话要拿掉这个?”
“Sosorry,正午的光线实在刺眼,影响到我开车。”把墨镜一叠塞到胸前的口袋里,赖明澈笑着挥挥手,“来,上车。”
哇,是辆双门四座的法拉利612!
没上车就被外观征服,一上车就被舒适的环境萌住,难怪那么多人都想拥有一部豪华的法拉利,不管是配置还是性能,都让车族爱不释手。话说回来,这小子刚毕业回国,怎么有钱败那么贵四百多万的车,不是中了六合彩就是做了索马里海盗吧?
仿佛看穿她的疑问,赖明澈打了个不怎么雅观的呵欠,“负债累累的我要分期偿还。”
“但愿你不会是造成次贷危机的根源之一。”她不以为然地瞥他。
“嘛,不会用很多年啦。”拍拍方向盘,他轻笑,“暂时当它是我的‘老婆’吧。”
说到老婆……这次没见他带女友,分手了吗?赖明澈与赖博雅不同,是个离不开女人的公子,去年在白天鹅饭店她也见识过,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是不会指望有什么奇迹出现的,咿……她想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