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走了几趟,才把全部的菜端上桌,看着面前的四碗扬、四份浮水千层酥饼和两份杂芋饼,巳九莲简直傻了眼。
“呵呵,原来是夫人呐,小两口一道外出用膳,可真是思爱。”抱着空木盘,老板娘呵呵笑道。
“不是,我们不是……”梁歌雅想解释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起。
“好,不打扰你们俩,等吃完再算账就成了。”老板娘说着,又回去招呼其他客人。
好不容易捎饵的遭尬,这下可是加倍地在两人之间发酵。
好半晌,巳九莲抬头问她。
“你叫这么多,确定吃得完?”
“有什么办法,老板娘说,她弄了咸甜两种口味,咸的是包猪肉馅,杨配酸辣,而甜的则是包了红豆馅,汤搭桂圆红枣,我没吃过甜的,就忍不住想点嘛。”说着,她已经先吃起甜的,吃得太快还烫着嘴,当下眯起眼,捐着嘴。
“瞧,才八月就喝这种甜汤,不烫着才怪。”他则是挑了咸口味的浮水千层酥饼品尝,只觉口感酥而绵密,配上爆浆的猪肉馅,果真绝妙。
“烫着有什么关系,谁规定甜汤不能在夏天喝?”
“冬夭喝比较过瘾吧。”
“我可不确定入冬之后,我还能再品尝这甜汤。”
“到时侯我再带你未。”巳九莲话就这么不经意地说出口。
“真的?”
他这才惊觉自己给出承诺,不过既己出口,他也不打算要更改。
“我说到做到,倒是你要先把这些东西吃完,否则没有下回。”
“这有什么问题,我还有你啊。”她很豪迈地往他肩头一搭。
看着她简直把他当哥儿们的举措,巳九莲是哭笑不得。
“男女授受不亲呐,太子妃。”他压低嗓音晒笑。
她愣了下,赶忙缩回手,辩解道:“你刚刚模我的头,我现在搭你的肩,算是扯平了。”她这是撞那了不成,怎会跟他称兄道弟起来?
都怪他,待她这么好,才会教她傻傻地卸下心防。
“歪理。”他笑着,催促她赶紧用膳。
梁歌雅开心地吃着饼,发现他的影子遮着她的,不禁横眼望去,发觉他吃东西的动作斯文儒雅,仿佛出身极好的人家,而更重要的是--
“我突然想起,我已经好久没有跟人一起用膳了呢。”她有感而发。
打从爹娘离世,她总是一个人吃饭睡觉,习惯了,也就觉得理所当然。如今身边多了个他,可以同她边吃边斗嘴,似乎……不太赖呢。
“我也好久没与人用膳了。”他瞅着她道。
从小,他就都独自用膳,用膳前还得先试毒,吃得是胆战心惊,生怕一口饭就要了他的命。然而此刻,他却和她坐在市集的摊贩前吃着烧烤……真不敢相信自已会为拢络她而做到这种地步。
但,有人并肩共食的滋味……还不错。
“你都没回家陪你娘亲用膳?”她耍凶狠地眯起眼,仿佛他要是个不孝子,她就要代替他娘好好教训他。
巳九莲一怔,这才想起自己正扮演着朱和麟的角色。
“我娘……不爱与我共膳,所以我们总是分开用膳。”
“胡说,天底下岂有这种娘。”她压根不信,想想又叹了口气道:“又不是在宫中,用膳时,一人一边,再好吃的菜肴都觉得难吃了。”
“宫中一向如此。”
“真是坏规矩,既是一家人,自然要一块用膳,你吃我的口水,我吃你的口水,这样感情才会好。”
“听起来很脏。”他一脸嫌恶道。
她横晚着他,眸色很叛逆,突然抢过他手中的酥饼,咬了一口再往他唇边一凑。
“哈哈,你沾到我的口水了。”她得意的大笑,一点姑娘家的矜持都没有。
他错愕地看着她,旋即唇角一挑。
“哼,是你先拈到我的口水,这酥饼我已经吃了好几口。”
“是吗?”她原本还笑着,带着些许挑衅,接着才慢半拍地发现,自己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无比大胆的动作……
瞧她粉颜忽地涨红,娇羞得不知所措的模样,他不禁斜勾唇角。原来,她也有这种表情……终充是个姑娘家,能多沉敛豁达来着,总是有死穴吧。
像看出兴味来,他托腮欣赏着她羞窘的俏表情。
“你干嘛这样看我?”她薄斥道。
“不能看?”
“不能。”
“你管得了我的眼吗?”
梁歌雅瞪着他,既不能戳他眼睛,也不能捣他眼睛……她今晚不太对劲,实在不该再跟他相处。此念一上心头,她立刻决定走人。
但才刚站起身,便听他凉声道:“还没付账呢。”
她瞪大眼。槽,她向来身上不带银两,在东宫也没人给她银两……太久没用钱,都忘了吃东西是要给钱的。
怎么办?垂眼看着笑得万分坏心眼的他,她软段央求着。
“太傅可不可以先帮我付账?”真是一文钱逼死一名英雄好汉,她明明就尴尬得要命,却不能一走了之,还得低头求人。
“这是求人的姿态?”
那温润嗓音裹着坏心眼的笑意,让她不由得瞪大眼。她怎会忽略这人浑身的霸道和危险气质,老把他当成善人来着?
那……厚着脸皮走人?也不对,她是他带出未的,想回宫也得由他带才成呀,否则她怎么回去。
仿佛看穿她的焦虑,巳九莲故作好心,“我这人呢,其实很好说话,既然你都低头了,要我答应也不是不行。”
话说得迂回,但梁歌雅一听便知是要谈条件,皱了皱鼻,顺着他的话意问:“那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答应?”
就喜欢她这一点就通又爽快的性子。巳九莲笑眯眼。
“吃饱了,也该走走,要不回去怎么睡觉?”
还逛街?她抽口气,很是为难。
“可我要是不早点回去,万一被苏璘发现,我就吃不完兜着走了。”她不要再听苏璘念经了。
“那可不关我的事。”他一脸爱莫能助,起身付了银两,感觉付了帐,就像是贸了她作陪的时间,回头笑得不怀好意。
“还不跟上?”
不过是一顿伙食,她就把自个儿给卖了?!梁歌雅简直不敢相信。
“你怎么可以这么坏?”
“谁规定我不能坏?”
“你……”你了老半天说不出话,她效下阵来,认命地跟着他的脚步,逛大街。
望南道两旁的商铺和摊贩,长长一排不见底。
要论走路,梁歌雅自认休力绝不愉人,但他却像是老牛拖车,走两步便歇下,接着也不知是在磨蹭什么,竟是赖在人家铺子里不走了。
“大爷……”她低声催促。
照他这走法,到天亮都逛不完呀。她意兴阑珊的看着摆在架上的玉饰,压根不觉得有什么美的。
“嘘。”他朝她比出噪声的手势。
她皱着眉,但还是乖乖地闭上嘴。她百无聊赖地闲晃着,一旁的对话同时飘进耳里。
“所以得趁这当头去收汾南的米才是。”
“可有确定门道?”
“这是身为皇商的卫当家传出的消息,说有多少他便收多少,价格可是翻涨了呢。”
“但近来又无战事,户部购买低廉的汾南米做什么?”
“管他的,咱们有银两可赚才是重点。”
说到这儿,声音越来越低,梁歌雅也没兴趣去看谈话的人是谁,甚至到底在说什么,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宫。
“你瞧这玉钗如何?”
突然,一支钗头翠绿,穿洞串金穗,钗尾通白的玉钗递到她面前。
她兴致缺缺地说:“我不懂这些。”她不喜欢在头上缀东西,麻烦。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丫头。”面对她冷淡的回答,巳九莲也不以为意,她的反应早在他预料之中,重要的是他听到了想听的事。
尽避她表明了没兴趣,他还是买下玉钗。这玉钗算不上顶级,自然比不上宫里的玉,但人都走进来叨扰一会了,不买东西总觉得失礼。
买好玉钗,走到玉铺外,他便将玉钗交给了她。
“给我做什么?”她皱眉道。
“就当是谢你陪我逛街。”
“不用了。”收人玉钗,感觉不是很像在收定情物吗?明知她的身分,他还送她玉钗是不是太大胆了?况且,瞧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喜欢她。
正要把玉钗还给他时,却听到有人拨尖声音喊着。
“抢劫!”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她举步朝声音来源跑去。
“歌雅!”他喊着,却阻止不了她飞快的脚步,啧了一声,他赶忙追去,就怕她出意外。
其实梁歌雅尽避只有一身护身拳脚,但要对付一个宵小,已是绰绰有余,没两三下便追到人,将之给制伏了。
待巳九莲赶到,就见她踩着那宵小的背,正弯下腰要将对方抢去的包袱取回,不料这个动作让怀里的短匕掉出,那宵小见状,立刻抽刀出鞘,朝她划去--两人距离如此近,近到她无法闪避。
电光石火间,一条有力的臂膀将她捞进温热的怀里,让她避开致命一击,然而却有鲜血啧溅到她脸上,她霎时瞪大眼。
不过是瞬间的事,她一退开,那宵小就带着她的短匕,一溜烟地钻进人潮里捎失不见。
“太傅……你要不要紧?”她颤声问着他臂上的伤,鲜血正汩汩淌落。
巳九莲倒是不在意这伤,反而看着宵小逃逸的方向皱眉道:“你的短匕被拿走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伤……咱们赶紧回去吧。”瞧他鲜血直流,她心底慌得很,不住地拉着他。
“可你的短匕……”他恼着。
今日要她作陪,一来要博得她好感,二来是想听些坊问消息。为免被她识破,他不要旭拔跟来,岂料竟遇上这事。
“那不重要!”她紧抓着他。
“人活着才是重要的!”
垂眼,对上那双毫不遮掩焦急的挑花眼,里头映着他,仿佛他占有了她的全部世界,他忍不住掀唇低笑着。
“你还笑,快走啦!”
她不懂他为何而笑,她讨厌见血,不愿见任何人为自己而受伤。只有巳九莲自己明白,他笑,是因为他在她眼里找到了占有之地。
两人回到宫中,为免引起骚动,他要她先回寝殿。她原本不肯,可也怕这事闹开,会累得他领罚,只好捺住担忧,乖乖地回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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