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母亲强拉出处长室,谈群美一路羞耻难堪的低着头,不敢望向小芳或是闻声而来的同事们,害怕从他们脸上看见同情。
B组?
那是特别为假释犯筹组的义工队,这组义工不是到医院帮助病人,不是到养老院帮助老人,也不是辅导叛逆的青少年,而是专门辅导或监视烟毒犯、强盗犯、流氓或伤害罪犯等假释后的行为。
而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身高不及一六○,体重不到四十五公斤的女生到B组能做什么?
倒茶?
递水?
煮咖啡?
如果可以就好了,因为以她与爸妈共同生活了二十四年来的经验,在保住女儿性命与保住他们俩面子间,他们会毫不考虑的选择后者。
也罢,随他们吧,反正人生在世也不过就是这样,如果她不幸遇到了危险,甚至于死亡,她也不会觉得遗憾或是有什么舍不得的。
反正,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会在意她的存在与否,就连她自己都……
算了,随他们吧。
丙真被她猜得准准准,到了义工队B组,便得知那里所负责的工作,真的不适合像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生,但是为了面子问题,她依然被爸妈强制的安排进入,同时还接到三令五申的告戒,要她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谈群美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这种事情要怎么才算得上是成功或失败?
她想起了那天早上B组张处长对她说的话。
“老实说,你一点也不适合待在B组。”他叹息的说,“但是从李处长那里我大概知道你是身不由己的。你应该知道这几天来,我要你跟其他同事学基本防身术的理由。”
“对不起处长,为你添麻烦了。”她低头道歉。
张处长摇了摇头。“其实我真的很想将你调回A组去,但是你也知道你爸妈是有些影响力的。”
她无言以对。
他看了她一眼后,继续说:“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找一个不那么困难,危险性较低的任务给你。”说着,他轻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了份文件交给她。“来,这给你。”
她走上前,从他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的资料夹。
“这是我从众多等待处理事件中特别为你挑出来的。这个假释犯是个高级知识分子的财经犯,应该不同于其他烟毒犯、强盗犯之类可能会对辅导人员动粗,我想你应该可以应付才是。不过话虽如此,你还是要格外的小心,毕竟他在监狱里待过三年,谁也不知道那三年对一个人会有多大的影响,总之你要谨慎小心就对了。”
她点头。
“小心点,量力而为,如果发现自己处理不来,不要犹豫,赶紧告诉我,知道吗?”
张处长真诚的叮咛,言犹在耳,让谈群美不由自主的再度摊开手上看了不只十遍以上的资料。
梁列,现年二十九岁,三年前因为掏空公司资产,让公司恶性倒闭而锒铛入狱。
当时年仅二十六岁的他不仅因为过人的商业头脑引人注目,俊逸的外表更是让众多女人前仆后继,如此前途似锦的人中龙凤谁不想抢得,但谁也没想到他会掏空自己的公司,让公司恶性倒闭。
而原因至今仍然是个谜,数亿的资金不翼而飞。
事发后,梁列并未为自己辩解,不发一语的选择坐牢一途,他宁愿自毁前程,死也不愿吐露大笔金钱的去向,这在当初曾轰动一时,不过随时间的逝去,已让人淡忘。
身为独生子,父母在他十八岁时因车祸双双早逝,他十八岁接手父亲遗留下来的小型企业公司,独排众议的独裁作风一度让自家企业面临倒闭的命运,但事实证明他不仅眼光独到,运气更是较常人好上几倍。
二十三岁便被人称为传奇的他,先后曾经交过七个女朋友,贫富美丑并非他选择女友的第一要素,但他七任女友却都有一个共通点,那便是拥有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发。
看到这里,谈群美忍不住伸手轻触了一下被她以蜈蚣辫编起的长发,不知道这样能不能预防万一?
她为这突然生起的莫名其妙想法呆愕了一下,早上她揽镜自照时,也发现自己竟瞪者长发想着他。
她是怎么了?竟在一天内为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出神好几次?即使照片上的男人长的再帅,意气风发的神韵再迷人,毕竟也只是个陌生人,而她……
老天,她到底是哪根神经接错了线?
摇摇头,她忍不住再将手上的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然后像过去几天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上头的照片。
那只是一张大头照,但是照片中的人还真只有英俊两个字足以形容。
浓密却不至于显得过粗的眉毛,一双漂亮瞳眸带着笑,还有直挺的鼻子,性感的薄唇,长短适中的发型,健康的肤色,与性格阳刚的下巴。
他真的长得很帅又迷人,难怪会让女人们前仆后继倒追起他来,更别提他的多金后盾。只不过让人想不透的是,为何三年前他要知法犯法的掏空自己的公司,并让自己陷入坐牢的命运呢?
想着想着,谈群美忽然大叹一口气,其实她根本不应该想这些事,因为她连他的人现在到底在哪都不知道!
据处长所说,假释已有两个多月的梁列像失踪似的,没人知道他现今的下落,更别提想联络到他,所以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先找到人。
将手中文件翻到记录梁列可能出现或逗留的地方,她蹙眉凝视那十几列不同的住址半晌后,决定还是按部就班依照资料上的地址,一个一个去找。
收起文件,她刚刚到7—ELEVEN所买的面包吞下肚,解决中餐后,立即动身前往资料上的第一个住址。
那是一间双并的三楼洋房了,本是属于梁列的,因三年前的事件而被法院查封拍卖,如今已有别人般入。
谈群美向屋主及附近邻居询问,确定这两个多月来,并没有人见过疑似他的人出现在附近后,删去第一个地址——他当初公司的所在地。然而令她失望的是,接连下来几个地址探访的结果都与第一个无异。
自从他入狱以后,这三年多来根本就没有人曾见过他。
他到底会去哪里?谈群美眉头紧蹙的想着,他既没有家人,也没有去找朋友。
她将目光放在接下来几个地址上。
那些地方都是一些为回馈社会所设立,专门收容一些想要重新做人,却找不到一份适合工作的受刑人的机构,而她怀疑以梁列这样一个让人无法忽视其能力的男人,会选择待在那里。
但不管如何,现在的她根本已经无法可想,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碰碰运气了。
接着连续几天她走访了四个机构,然而就如同她所想,都没有他的消息。
天啊,她还要再这样继续找下去吗?如果一直找不到人,那她该怎么办?
“你等一下。”
这是第五个地方了,接下来只剩下四个地方而已,如果——
像是突然断电般,脑袋中的思绪在一瞬间中断,谈群美反应极慢的转头,看着修车厂的厂长,怀疑的开口,“你刚刚是说等一下吗?”
“对。”
“那你的意思是说梁列在这里?”瞪了他半晌,她冲口问道,脸上尽是不相信的表情。
“不。”
“不?!”她不自觉的提高了嗓音。
“你先别急,我找找。我记得好象是在这里……啊,有了,在这里!你看。”
不确定他要自己看什么,谈群美带着疑惑探头向前,只见一张抬头印有员工基本资料的卡片,上头姓名栏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梁列”这两个字。
我的老天,她真的在这里找到梁列了?!
“刘厂长,我可不可以跟他说几句话,保证不会影响到他工作,只要十分钟就行了。”她迫不及待的转头看向厂房,希望就在她放眼可及的前方。
“不是我不答应,事实上梁列只在这里上了一天班,之后便没有再来了。”刘厂长摇头说。
“嗄?”她倏然转回头,呆若木鸡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