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对烛遥遥相望,第一次成亲,她的亲爹不在,她受尽欺凌,若非柴折霞,只怕她早己被武员外那个老不修给摧残了。如今再次拜堂,她爹端坐堂前,可她的夫婿却己然不在人世。遥望看亲爹的老泪汪汪,崔妙禾只是淡淡的扬起了一抹笑。她将自己妆点得美丽动人,一笑倾城。
泪珠儿被她稳稳地藏在心头尖儿,她只是笑着,从柴沐休手中接过牌位时也是笑着。
她要让他瞧见她的笑,才能让他在九泉之下安着心。
这些日子,她不曾再踏进崔家,倒是她爹来柴府来得勤,当他得知她要与柴折霞的牌位拜堂时,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并将她娘留给她的嫁妆全都交给了她。
讶异于那数量之大,有了这些银两,崔家何愁不能重振家声。
她想将银两退还给爹,可爹却说那银两是她娘留给她的,要她安心收下。
望看爹亲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的脸庞,饶是心中再多的怨恨,崔妙禾也就此放下。
佛语说,要以德报怨、行善积德,枉死之人才能早日超月兑升天。
她想为柴折霞积福,所以只取了部分的嫁妆留做纪念,余下的她都差人送给了梁玉霞和崔云秀。
一穷二白的人家是找不到什么好婆家的,而她的不计前嫌更是让梁玉霞觉得汗颜。
从此以后,她便收敛起对崔妙禾的怨念,诚心将她当做女儿对待,只可惜崔云秀对她嫉妒己深,即使她暗中使力为她安排了一桩好亲事,两人依然没有回复该有的姊妹情谊。
“一拜天地!”手捧看柴折霞的牌位,崔妙禾随着礼官的扬声缓缓下拜。
“二拜高堂!”崔妙禾与牌位再次下拜。
“夫妻对拜!”
崔妙禾凝望看那块冰冷的牌位,隐忍多时的泪珠儿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坠下。
她想拜,却浑身颤抖得无法动作。
脑海中蓦地浮现他那任性恣意的模样,如果早知道会是今日的结果,那日她应该由着他任性才是。
她的心伤未缓,突然间,远处传来快马奔腾的杂遝蹄音,其间还夹杂着宫人尖细的嗓音喊着,“圣旨到!”
闻声,描绘精致的柳眉儿微微皱起,她不过是要与己过世的柴折霞成个亲,皇上又来凑什么热闹?
心里不解归不解,但崔妙禾还是依礼捧看柴折霞的牌位跪拜。
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齐声响起,众人伏首,来人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有女崔氏,忠义可表,贞节可佳……”一记熟悉的嗓音蓦地窜入崔妙禾的耳中,让她浑身一颤,心中思绪纷乱。
怎么可能?!
那声音中的沉沉霸气她是万万不可能会错认的。
于是她什么也顾不得地蓦然抬头,便见他好端端地站在众人面前宣旨——
“封其为一品诰命夫人,赐金千两、赐屋宅一座、赐奴婢数百……”
可那些赏赐有什么重要的?崔妙禾木然地望看直挺挺站在跟前的他,心中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怒气。
他怎么能用这样的方式欺骗她?!
彼不得自己的行为对皇上是多么的大不敬,她蓦地起身,急急走到他的身前,便在死而复生的柴折霞正要扬笑之际,她忽然抬手,重重朝着他那笑意灿灿的俊颊挥了下去。
这一巴掌,不仅仅是柴折霞愣住了,连一干跪地接旨的人也都愣住了。
众人只能傻傻瞧着崔妙禾在盛怒之下褪去了红艳的嫁衣,然后拂袖而去。
望看那快速月兑离视线的身影,柴折霞顶看颊畔热辣辣的疼,好半晌不能回神。
“喂,还不快追!”柴折霞这厢还搞不清楚状况,但跟着他前来的居夙升却己经知道了崔妙禾的怒气从何而来,连忙提醒道。
“追……”愣愣地重复着这一个字,柴折霞终于回过神来,忙不迭抛下一屋子惊疑不定的人,顾不得面子追了上去。
他……还活着?怎么可能?
若不是手心还泛看阵阵的疼,崔妙禾简直不敢相信方才所见。
一直以为死了的人死而复生,对照看自个手中的牌位更显可笑。
分不清心底究竟是生气或是释然,正因为分不清,所以才想要逃离。
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即使在盛怒之中,方才他脸上的阵阵笑意还是时不时地浮现在她的眼前,扰乱着她的心思。
可恶的他,究竟凭什么这样玩弄人心?
崔妙禾兀自气怒,这时门外响起他那沉沉的脚步声和敲门声。
还分不清该用什么心态见他,崔妙禾索性躲在屋里头做乌龟,无论他怎么喊、怎么敲,不开门就是不开门。
她以为这样能为她换来片刻的宁静,让她好好想想该怎么面对死而复生的他,可谁知道门外那人的耐性极差,门不过敲了三声,便停了。
她正要步上前去察看,谁知脚都还没动,耳边却爆开了一记轰然乍响,吓得她一颗心都要吊上嗓子眼了。
然后,被吓着的崔妙禾只能愣愣地看着柴折霞穿越漫天的烟尘而来。
一步、两步、三步……她瞧着他用最快的速度掠至她的身侧,然后将她紧紧搂入怀中。直到他的温热透看衣衫烫进她的身躯,她这才如梦初醒地记起自己应该挣扎。
在他那么伤她的心之后,凭什么什么都不解释就想抱她、就想言归于好。
即使她的心中有多么感谢他还活着,但心头的那股子气就是消散不了。
两人一来一往的对峙着,平生第一回,天生力大无穷的大将军竟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家一点辙都没有。
因为她挺看圆滚滚的肚子,让他想要硬来却又担心伤着了她和孩子,只能耐看性子磨着。
“妙禾……”他轻喃看他在午夜梦回时喊过无数次的名字。
虽然那一声饱含心疼与歉意的轻喊让崔妙禾稍稍顿了顿挣扎,但她还是不肯轻易就范。
“对不起……”
终于,这简单的三个字让她完全停止了挣扎,像他这样骄傲的男人,竟然毫无顾忌地向她认错,她怎能不感动。
见她终于愿意好好听他说话,于是他机灵地连忙说道。“诈死是我和皇上的交换条件,我用诈死之术让进犯的十万大军掉以轻心,然后再暗地布局,一举击败他们,而他则答应我凯旋归来之后,便要下旨封你为诰命夫人。”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就为了浩命夫人的虚名,他竟然用诈死来让她伤心,也让生他、养他的爹娘这样伤心。
明眸冒火般地瞪着他,崔妙禾忍不住暗暗后悔自己方才那巴掌打得太轻了。
“我知道你不希罕做浩命夫人,可是我不希望市井间还有任何对你不利的不堪流言,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话落,崔妙禾也跟看愣住了,她愣愣地瞧着他,一股子的心疼蓦地爆了出来。
原来……终究还是为了她呵!滔天的怒气顿时消鲜于无形,她痴痴地望看他。
这个男人虽然身犯险境,但一心一意还是为了她,她哪里还能再苛责他什么呢?
这个傻瓜!
“这次我原谅你,可下不为例。”仰首凝看他,她笑中带泪,可却不忘哑着声警告道。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一次就够了,此生此世她都不想再尝到那样的滋昧。
“你……”对于她如此轻易的原谅,柴折霞忍不住心疼着,这个女人总是这样,看似张牙舞爪,但其实比谁都软心肠。
明明说不肯嫁他,可是却心甘情愿守着他冷冰冰的牌位孤寂一世。
明明心中万分气恼他,可却只是一句对不起,她便又软了心肠,原谅了他。
就冲看她那副软心肠,他哪里还敢比她先死,他可不想在九泉之下,还要眼睁睁地瞧着她被人欺负。
为了能够名正言顺的保护她,柴折霞蓦地拉看她的手,说道。“走吧!”
“去哪?”崔妙禾不解,还不能自他死而复生的喜悦中回过种来。
“拜堂啊!”
这一回,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要正正经经地与她拜完堂,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将她安置在他的羽翼之下。
“方才不是拜过了吗?”
“方才你是跟牌位拜,不作数,这回你得跟我拜。”
才不可能让她就这么含糊过去呢!
自从得知她打算与他的牌位冥婚开始,他可是跑死了几匹名驹,才赶得及从边塞回来,若是连堂都没得拜,那不是亏大了吗?跟看他那急匆匆的步伐,崔妙禾不禁为他任性的孩子气扬唇一笑。
这男人啊,哪里有着旁人口中的粗暴,看来晚上她得好好问问他,关于他那骇人听闻的虐妾致死和断袖之癖的谣言是怎么来的。
她的夫君真的很好,待她宛若珍宝,便是因为如此她又怎舍得他背负着不实的流言,过着让人指指点点的日子呢。所以这次换她得想办法为他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