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子!”柴田刚成驱车狂奔回住所,一进大门便唤着未婚妻的名字,“爱子!”
“刚成!”爱子匆匆地从楼上狂奔而下,脸上的泪痕未干,只穿着一袭白色的睡衣,可见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刚成……我好害怕喔!”她一把抱住他,忍不住哭泣,刚刚所受到的惊吓在见到未婚夫后全部松懈下来。“怎么……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对猫咪做出这种事情……”
“报警了没?”他转向一旁的管家问道,搂住爱子,虽然看到她的眼泪,却没有刚刚那种怜惜严家玉的感觉,反而是理智跟冷静多了好几分。
“报警了,警察刚才已经来作过笔录,证物已经交给警方带走了。”管家慢条斯理的回答着。
“爱子,真抱歉,没在第一时间赶回家,”他紧抱着爱子,可他却瞒不了自己的感觉,搂着爱子跟搂着严家玉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骗不了自己!
虽然才认识严家玉短短几个礼拜而已,他却恍如认识她已长达十多年似的!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爱子跟他说的“柴田刚成”的人生,还有严家玉跟他说的“司徒龙”的人生,两者相比之下,严家玉说的“司徒龙”让他更有印象!
“来,爱子,我带妳回房休息吧!”他搂着纤细的爱子,彷佛保护的不是自己未来的妻子,而是个妹妹。
两个人上了楼梯,扭开爱子房间的大门,那是问以粉红与白色的基调构制,充满了少女情怀的房间,蕾丝跟古典花边的摆设看得出里面是经过名家的精心设计,那张摆放在正中央的古典四柱大床几乎可以满足每个女人当公主的幻想。
“我今天去帮妳拿了新药来,先吃吧!”他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她上床,替她细心的斟了一杯水,拿出了药给爱子。
唉!爱子柔顺乖巧得像个小女孩似的,以她纤弱的肩膀,怎么可能一肩扛起整个柴田产业在台湾投注的所有心血跟资产呢?
这里面有着太多太多的利益纠葛,柴田董事长死后,那些柴田家的亲戚们每个人都虎视眈眈地等着要瓜分里面的财产;她一个弱女子,若不是柴田董事长先将遗嘱立好,爱子必定会成为广大利益下的牺牲品。
已故的柴田董事长对他有恩,所以由他来守护着爱子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
这份“天经地义”却在严家玉突然出现后,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你今天去哪里了?”爱子躺在床上,暖暖的床头灯光打在她没血色的脸庞上,看得出淋巴癌的病魔在她的身上折磨的疲惫。“我今天打电话到你办公室,结果秘书说你下午去帮我拿药跟复诊……”
“我后来去严经理那里跟她讨论有关耶诞节举办联谊活动的事。”听到爱子的追问,不晓得为什么,他觉得有一种背叛爱子的罪恶感。
“耶诞节?”爱子张大了眼,“耶诞节要举办联谊?那我们就不能两个人一起过了啊!而且……你说过明年要结婚的,你这样都没时间去找婚礼顾问……”
“医师说妳才刚换新药,这阵子得看看妳的身体能不能接受新药,加上这段期间还要继续追踪妳的白血球跟血小板……”
“你有时间关心员工的终生大事,怎么不关心一下你自己的终生大事?”爱子皱起眉,一字一句在质疑他的用心,“那个严小姐也不过只是个章鱼烧的冠军得主,发生了意外,你去道个歉就好,为什么还可以扯出这么多的后续发展?”
“我做这么多全都是为了柴田产业,还有为妳好。”
爱子的质疑也是他自己想问的,他真的想要知道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自从遇到严家玉后,他曾经相信的“口述人生”已开始全部动摇……然而看到爱子这样孱弱的身体,他知道自己不能放着爱子不顾。
“严小姐有两个孩子,妳想我会那么不理智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吗?百货公司才刚刚开幕不久,恐吓、勒索的事情不断浮出台面,我有那种心思搞外遇吗?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她只是作红娘事业的人,而我让我们的员工跟台湾这边的人多做交流,多设定些人脉,不是很好吗?”
“我……”爱子还是皱眉,盖起了棉被,声音闷闷地从棉被里传出,“你不要一直说都是为了我跟柴田产业,这样好像我们都是你的包袱!”
“我没这样说,”他苦笑,明白这次还是沟通不良,爱子在发脾气了,“妳好好睡,耶诞节那天妳也出席,严小姐企画得很不错,我想等妳见到她……应该就会明白我们……根本不可能。”
看着未婚夫离开自己的房间,爱子这才将棉被掀开,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已然阖上的门屝,最后再将视线转到墙壁上父亲的画像,她叹了一口气。
她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这六年来,她为了隐瞒事实的真相真可说是费尽千辛万苦,原本想说可以好好的一起生活,却……
却真的碰上了那个女人!
爱子坐起身,忍不住掩面哭泣。
她该怎么做呢?她希望“刚成”能永远留在她的身边,她希望两人能永远快乐啊!
谤本不可能?
当柴田刚成说完这句话后,自己也忍不住质疑起来。
是的!他骗不了自己,看到严家玉,那股没来由的好感与情绪,就像是一波波的浪潮,拚命在拍打他理智的大门……他好像有些东西就要想起来了,又好像有些事情被人给隐瞒住……
缓缓退出爱子的房间,贴心的老管家早就在外面等候,“先生,您要先洗澡还是先用餐?”
“洗澡。”柴田刚成叹了一口气,缓缓转向自己房间的方向。
“好的,我马上准备。”老管家转身要离去。
突然间,柴田刚成忆起这个老管家也是跟随着爱子十几年的佣人,如果……他唤住避家,“管家,你还记得六年前我发生车祸的事吗?”
老管家闻言身子一震,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自己,但转过身来的脸上却仍然面无表情,“先生,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柴田刚成往老管家所站的方向走去,握住老管家的肩膀,“你跟着老董事长与小姐来台湾这么久,你负责打理家里的一切,你会不清楚?”
“先生,我真的不晓得。”
“这件事情对我真的很重要!避家!”柴田刚成皱起眉头,手劲加重了些,
“最近我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前我都是听爱子与老董事长告诉我我的前半生,但最近我总感觉有点奇怪!避家,请你告诉我六年前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真的不晓得!先生!之前在小佰机场发生的事我一概不清楚……”老管家立刻反驳,“我先下去替您准备洗澡水了。”
小佰机场!
柴田刚成听到了老管家刚才说的话,内含玄机!
他并没有提起是不是在“机场”!
但是管家却确实地说出了这个辞汇!
而严家玉的男友则是因“飞机失事”而身亡!
莫非……
耶诞节在每个人各有不同的心思下来临了。
五星级饭店的星光咖啡座上,处处洋溢着耶诞节的气氛,大株大株的龙柏树上被挂满了彩带、铃铛、星旦、吊饰,还有特意挂上一颗颗闪闪发光的小电灯泡。
这个星光咖啡座位于饭店的顶楼,不但天气好时可以观赏到点点的星光,晚上还有爵士乐队演奏抒情歌曲供情人跳舞。
今天晚上,这个很有浪漫气息的咖啡座被包了下来,里面正举办着柴田产业的联谊耶诞晚会。
“不会吧……”陈香眨眨眼,再把眼镜拿下擦了擦,再抬起头来看,她压根没想到会再看到“司徒龙”!
“很像,对不对?”严家玉拿起一杯红酒,悄悄靠近陈香,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我看到他时也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世上居然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人。”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陈香摇摇头,不过随即又笑着推推她,“怎样?有没有考虑跟他来电一下啊?搞不好他真的是上天派来再赐妳第二春的最佳男主角呢!”
“妳别乱想,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什么?未婚妻?”陈香大吃一惊,不久后又贼贼的笑了起来,“没关系,还没结婚前,死会都可以活标的!”
“妳别乱说话!”严家玉懒懒地看了陈香一眼,“他是个深情的男人,即使未婚妻身染重病,他还是不弃不离……”
唉!
自从上次的火锅事件后,到现在,柴田刚成都没再主动跟她联络过,亲吻她的那件事,如果不是有两个小表头在场,她还真会以为那只是个梦境而已。
那个吻是什么意思?后来他都没跟她联络又是怎样?
那个吻就像是一把钥匙,缓缓的将她原本拒绝和外界沟通的心锁再度打了开……
只是,打开了之后呢?
又能做什么?
乐队响起了佣懒的音乐,舞池里仍空,似乎大家都还没混熟,有些害羞不敢下去跳舞。
在人群之中,她看着柴田刚成,心中突然有一个愿望缓缓出现,倘若真有耶诞老人,那她今年的礼物不要金钱,也不要汽车,只要他能够注视着自己,转过身来找自己跳一只舞……
咦?
严家玉刚刚才动了这个念头,只见柴田刚成就转过头与她四目相对!
不但如此,他还朝她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咦咦咦~~
“WOW,经理,他往妳这儿走过来了。”陈香似乎比当事人还要兴奋,立刻识趣地说:“我先走啦!不打扰你们。”
陈香前脚才刚刚走而已,后脚柴田刚成就来到她的身前了。
“要不要跳舞?”
他的声音宛如天籁,教人感觉好像置身于梦中。
“可是……我不太会……”
“没关系,只要能够配合音乐摇摆就好,其余的我会带领妳。”柴田刚成微笑着,灯光打在他浅灰色的西装上,彷佛洒了一道亮晶晶的金粉。
“现在场子还没完全熟络,我想如果有人先下去跳舞的话,后面就会有人跟进了。”
“那……你怎么不找你的未婚妻呢?”
只是为了要热场子而找她跳舞?严家玉有些失望,忍不住提及他们之间的隔阂。
“我也很想让她来这里看看,你们逢喜集团果然有一套,将会场布置得很好,不过……”他简单地解释着,“她发烧了,所以今天不能来。”
“原来……”
“妳愿意陪我跳一首曲子吗?”柴田刚成的手一直伸着,慵懒的音乐与皎洁的月光都增添了几分罗曼蒂克的气氛。
她的心跳加速,只因为刚刚那个愿望真的美梦成真……
她终究还是握起了他邀约的那只手。
两个人的身影因为舞曲的关系,时而靠近、时而拉远,这边转圈、那边搂腰,从中央转到角落,再从角落转到中央,然而不变的是他的眸子一直直直地盯着她,彷佛就要燃起火焰般的热切……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就会真的陷入柴田刚成的眼神里,永远无法自拔!
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
“妳……”
她想要说些什么来缓和眼前的气氛,然而彷佛是有默契似的,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同时出声。
“妳要说什么?”女士优先,柴田刚成十分有礼貌的请她先说。
“你的未婚妻……没事吧?”她眨眨眼,告诫自己那天他之所以会吻干自己的眼泪只是一场意外,她要自己忘记那件事,严家玉勉强地微笑问着,“她来台湾会不会水土不服?”
“她很好,台湾的天气比日本温暖,她会发烧只是因为换了新药,再加上先前那个勒索犯寄了可怕的死猫给她……”
“真是太过分了,怎么会有人拿小动物的生命来开玩笑呢!”她也不禁皱起眉头,“真希望那个嫌犯能快点落网!真是太过分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好吃懒做的人太多,只想着不劳而获!”
看着与自己共舞的严家玉喋喋不休地教训着“歹徒”,柴田刚成被她的活力跟正义感所吸引,忍不住唇边泛起一丝微笑。
她的小脸擦着淡淡的蜜粉,与粉红色礼服同一个色调的亮粉眼影看起来加强了她双眸的放电能力,带着有点茶色的眼睛认真的时候显得好美,粉女敕的唇虽是诉说着一点都不干她的闲事,但她那份正义感与满满的活力感却让柴田刚成有些心动。
“怎么了?”严家玉紧张的问着,“我的脸上怎么了?”
“不,我很羡慕司徒龙先生。”他微笑以对,“他有了妳这么美丽又有活力的情人。”
“你……”她脸红了起来,意外的从柴田刚成的口中听到了赞美,有些手足无措。“我、我没有、没有像你说的那么好……”
“我是说真的。”他的笑容在暖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更柔、更帅气。“我从来没看过一个女人跟妳一样,既不做作又认真,还夹带着这世界上愈来愈少的正义感……”
“说、说赞美可是没有特别折扣喔!逢、逢喜的收费已经在当初就说好了。啊炳哈哈哈……”她的脸更红了,连忙陪笑地说道:“啊~~舞池慢慢有人下来跳舞了,我们、我们也可以功成身退了……啊!”
她一个不小心,高跟鞋没踩稳;他连忙伸出援手,将她掳向自己怀抱之中。“小心!”
两个人的距离从共舞时的短距离,变成了紧密的靠近!
她紧抓住他的西装,而他紧抓住她的腰际,这样的距离让她听得到他的心跳,还有嗅闻得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古龙水味……
“对……对不起!”只见她立刻想要从他的怀抱里面逃出,然而坏事急不得,一阵疼痛感从她的头皮传来,“啊~~”
“别动!妳的头发卡到我的领带夹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一连串共鸣的鼓声,鼓动着她的耳膜跟心跳。
“那……那怎么办?”她心慌了,大眼睛转啊转的,庆幸着刚刚一曲结束之后恰好转到旁边的角落,两个人“抱”在一起的画面才没有太多人发现。
只是这样也不是办法,万一被人看到,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但严家玉又觉得有点心跳加速,希望这样的拥抱一秒能够变成永远……
“我来把它们解开,不过可能会弄痛妳。”柴田刚成看了看胸口“纠缠』的情况,据实以告。
“没关系……只要快点解开就好……”她说了违心之论,心跳仍然在加速中。
“我会尽快。”他的声音像是南国蓝天白云下的棕榄树,微风一吹就沙沙作响,一种舒服而低沉的频率让严家玉浑身产生一股酥麻感,也让她几乎快要忘掉理智……
“妳之前说司徒先生是在南部发生空难……”
“嗯,是的。”
“是小佰机场吗?”
“是的,那时候只有小佰机场有南北来回的大飞机……怎么了?”她没有想到他会提这件事情。
“我……”
“你们在干什么?”
柴田刚成还没说完,只见身后已经传来了熟悉的女声怒吼--
爱子!
说时迟、那时快,他才刚想说话,却发现爱子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
“爱子小姐!”严家玉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到爱子,恰好他手上的头发从领带夹解了下来,她很快就离他远远的。
“我的预感果然是真的!”爱子的脸色发红,显而易见她是因为发烧的开系,颤抖的唇跟纤细的手紧握着艳红色的裙襬,大眼里面有着愤怒的火焰,“我……就觉得奇怪……所以才会抱病前来……没想到……真的让我看到了你们两个人……”
“爱子小姐,不是这样的……”
“妳不要碰我!”她甩开了严家玉的手,
可那稍稍的接触,却让严家玉感受到她皮肤上的温度烫得吓人!
“爱子,妳误会了,我们……”
柴田刚成也想要解释,谁知道爱子却再次发出怒吼,“误会?我亲眼看到的还能算是误会吗?你不要再说谎了!你就跟刚成一样,六年前背叛我一次,六年后又想背叛我--”
什么?
六年前?
六年后?
苞刚成一样?
爱子才刚说完这些话,就引起严家玉与柴田刚成两人的疑问。
她说溜嘴了!
“爱子……妳刚刚说什么六年前?六年后?”
柴田刚成走近准备要问她,谁知道爱子更往后退去,一面摇头说道:“没有!我没有说什么!”
“爱子小姐……他明明就是刚成,妳为什么说跟刚成一样?”除非他不是刚成?严家玉也走近了一步,疑惑写满了脸上……
“我就说我没说什么!”爱子立刻转身就跑,谁知道她才刚跑了两步,一个脚下不稳,居然往前趺去--
“砰!”
一声巨大重物落地的声音,让在场的人全都转过身,也看到了最令人不忍的一幕--
只见爱子趴在地上,一头黑色的假发掉落在地上,由于治疗淋巴癌的化疗后遗症就是毛发都会掉光,她稀少的头发黏在惨白的头皮上,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千金小姐最不想让人知道、最难堪的一幕……
“爱子!”柴田刚成赶紧将假发捡起,再扶她起来,“妳有没有摔伤?来!我看看……”
他话都还没有说完,爱子已经一把把假发拿起来戴上,豆大的眼泪滑落脸庞,她火速夺门而出。
“我去追她,这件事情是我先引起的,我来解释!”严家玉拦下他,自告奋勇要去找爱子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