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心雅努力撑开眼皮,挣扎着爬下床冲往客厅。
急促的电话铃声像催魂似地响个不停,她接起电话,“喂!”脑袋还在睡眠状态。
“心儿,是我。”浑厚的男声从话筒另一端传来。
她倏地张开双眼,“宋浩阳,你在搞什么呀?”现在是半夜二点那!不睡觉也不行打电话吵人啊。
“心儿,你还记得下午我们的争论吧?”
下午,他们两个人一个看书。一个敲键盘,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消磨午后的时光,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说着说着竟谈起赵心雅正在写的小说。
这本小说主要是描述一位事业有成的商场大亨周旋在两个女子之间,一个是气质出众的富家千金,另一个则是灵气逼人的贫家女,两个女人皆有情有义,而书中的男主角根本不知道自己钟情于谁,又该选择谁;选了一个,伤了另一个,他亦不愿。就在男主角犹豫不决时,三个人陷入了无边的痛苦。
赵心雅主张男主角应该选盎家千金,宋浩阳则坚持贫家女才是最好的选择,两个人固执己见,僵持不下。
“门当户对有什么不好?两个人结婚后就没有适应上的问题。若是家庭环境相差太大,最后可能还会走上离婚一途。”这是她的论点。
“爱情是最重要的,门户之见不应该成为绊脚石,你难道没听说过‘麻雀变凤凰’吗?”
“童话!”她嗤之以鼻。
"他一定要跟贫家女结婚。"
“我又没说他已经爱上那个贫家女,一切都是未定之数!”
奇怪了,到底谁才是写小说的人?
他抿着唇,不答腔,脸色黯然。
她轻叹,“我们要为这本小说吵架吗?它有这么重要吗?”
她哪里晓得他微妙的用心。才刚刚领悟自己爱上一个人,却又发现那人有八股的“门当户对”的论点,这不是让他情路坎坷崎岖吗?难怪会急煞他了!
“你该不是想继续跟我吵吧?”老天,她这会儿只想睡觉!
她打了个呵欠。
“不是,我有个主意可以证明谁对谁错。”
“嗯。”她没有兴趣,一丁点也没有。
“我们做个实验,用事实证明。”
实验?没有人会拿婚姻做实验,又不是疯子!“谁当实验品?”她攒着眉。
“我们啊!”简单明了的答案。
“你在胡扯什么呀?”她对着话筒大叫。
“心儿,我们结婚吧!”他语不惊人死不休。
赵心雅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今天是愚人节吗?”还是她在作梦?他在向她求婚?
仿佛看穿她心中的问题般,宋浩阳坚定他说:“心儿,我在向你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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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你要结婚?”吴轩蕙瞠目结舌,错愕地大叫。
老天!她出差不到十天,怎么一回来,人事全非?
“我没有要结婚,只是在考虑而已。”赵心雅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一跳,急忙澄清。
“考虑?那是有人跟你求婚了?”大哥的手脚真快!
由于吴轩蕙是到外岛采访一位画家,因此并不清楚发生的事,更不晓得吴轩杰的“医学会议”提早结束。乍听赵心雅在考虑结婚,她还以为是吴轩杰向她求婚。
“是呀!我也很疑惑,有人认识不到五个礼拜就求婚的吗?”她很害怕宋浩阳真正的居心。
“你跟大哥哪里只认识五个札拜,好歹都八年了。”吴轩蕙以为她昏头了,连日子都算不清。她压根儿没想过是另外一个男人向赵心雅求婚。
“大哥?跟吴大哥有什么关系?”怎么扯到吴轩杰了?这会儿她有鸡同鸭讲的感觉。
“是谁跟你求婚?”吴轩蕙也发现两人的对话是牛头不对马嘴。
“宋浩阳呀。”她皱着眉,“前天夜里他突然打电话向我求婚。”时至今日,她依然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场玩笑。
“宋浩阳?”吴轩蕙讶异不已,“而你……你竟然在考虑他的求婚?”她脸色倏然大变,就连问话都咄咄逼人,态度不善。
“我……”她的话被吴轩蕙打断。
“那我大哥呢?他怎么办?”她为吴轩杰抱不平。
“吴大哥回去了,会议提早结束了。”赵心雅丈二金刚模不着头绪。
“我是问你,把我大哥置于何地?”吴轩蕙近似吼叫。
“吴大哥?我?”赵心雅双眼里闪着疑惑,茫然无知的看着吴轩蕙。
“我大哥爱你呀!他爱你整整八年了。”吴轩蕙气愤的大吼。
“怎么会?他怎么会喜欢我?不可能的。”她完全不相信,以为是吴轩蕙在胡言乱语。
“对!他是不喜欢你。”吴轩蕙要把话说清楚,她无法忍受吴轩杰八年的痴心却以悲剧收场。“他是爱你,‘爱’这个中国字你懂吧!他爱你,我可以说一万次、一亿次,他、爱、你!”
“吴大哥他……他从未说过,他……他说……只说他有意中人。”这是有一回她问他为何不结婚时,他给她的答案…
“他的意中人就是你!”吴轩蕙说得斩钉截铁、毫无迟疑。
接着,她深吸了—口气。“他一直默默关心你,以他的方式付出,为了不吓着你。为了珍惜你们的友谊,他从不向你倾诉他满腔的爱意,他只知道守着你,相信你有一天会发现他的爱。
“八年的爱恋他得到什么?你偶尔的电话联络,偶尔的顺便问候,你把他对你的好视为理所当然,从未想过他的苦心。
你辜负他,辜负了八年。”她愈说语气愈冷,心也跟着冷凝起来。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以为……我当他是哥哥!”赵心雅吓着了。
“他不要做你的哥哥,他只想当你的情人、你的丈夫。你唯一的依靠,你知道吗?”吴轩蕙流下眼泪。不停地摇着头,“你不知道,你从不知道?”她控诉着。“轩蕙,”赵心雅要求自己冷静,“就算我知道,也不会接受。对他,我只当他是哥哥,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情人。”她从未对吴轩杰动心,既未动心,如何能成情人呢?
“你好绝情!八年不是八天,你要我大哥如何释怀?小雅,你真的不能试着接受我大哥吗?”吴轩蕙甚至抛弃自尊,低声为大哥哀求。
赵心雅叹气,“轩蕙,你明白,爱情若是可以勉强就不是爱情。”爱情是一种感觉,对宿命中另一人悸动的感觉。她虽然对吴轩杰感到歉疚,但不会把自己的爱情牺牲,那样不仅仅是亵读了爱情,更会伤害吴轩杰。
吴轩蕙整个人僵住了,她失去了支持的力量,颓然地坐下。
“小雅,你爱宋浩阳吗?你要嫁他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若不是当初她强拉心雅去参加什么鬼派对,心雅也不会认识该死的宋浩阳,那她还会是大哥的!吴轩蕙在心中悲鸣、自责。
赵心雅闻言陷入思量。她爱宋浩阳吗?或许有一点吧!
否则依她不喜欢和人深交的性子,又怎么会让他越雷池一步呢?她回想起对他的第一印象、回想起自己被吸引的感觉,是一见钟情吗?她笑着摇头。顶多只是印象深刻吧!
倘若她之后未曾再见到宋浩阳,那她会慢慢将他忘记,继续她半隐居的生活。偏偏他以强人之姿,霸道地介人她的生活。接掌她的一切,令她无法漠视!
或许她对他有一点点的爱吧!或许吧!
吴轩蕙从赵心雅的表情得到了答案。赵心雅似喜似忧的神情是陷人情沼的女人才会拥有的,就算她还未爱上宋浩阳,也为期不远了。
“小雅,或许我该微笑的祝福你,但我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我很……很抱歉。”吴轩蕙转身冲回房间,房门砰然关上。
赵心雅愣愣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恐怕她与吴家兄妹多年的友谊将会毁于一旦,想到这,她右边的太阳穴就隐隐作痛。
“到新竹一趟吧!”她幽然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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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浩阳阴霾地瞪着桌上的电话,仿佛与它有深仇大恨。
其实那具可怜的电话也没做错事,只是宋浩阳一早连拨了数通电话找赵心雅,却老是没人接听,难怪他心情不佳了。
杨秀娟狐疑地看着面容不善的他,决定冒险试探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总裁,方才庄助理来电,他说失去欧承佑的踪影,怀疑他和香港黑道分子勾结,要对宋氏不利。”
他头抬也不抬,那不是香港并购窒惹火他啰!杨秀娟猜测。
“陈经理说纽约分公司主管侵占渎职,他已经派人前往处理。”
仍是毫无反应。
杨秀娟一连说了好几个工作上的坏消息,而他则是动也不动,她几乎想罢手了,忽然瞥见一旁的主座位。
“总裁,怎么好几天不见赵小姐?”她就不信他是块木头。
丙然,“啪”一声,他折断了手上的铅笔。
炳!宾果!呵呵,还真激烈!杨秀娟在心里偷笑。
“该死!”他低声咒骂。
“小太阳,娟姨可不希望你这声该死说的是我喔!”扬秀娟叫着她给宋浩阳取的小名。
他低号一声。依照惯例,每回杨秀娟喊他“小太阳”,接踵而来的一定是长篇的教训。
“你要不要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杨秀娟问道。
不要!这是他心里的答案,但他不敢说出来。于公,他是总裁;但于私,她是长辈,冒犯不得!
“嗯?”杨秀娟“温柔地”退问。
“心儿在躲我。”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
杨秀娟摇摇头,“不是娟姨爱说你,你不要看小雅性子好,就常常欺负她,你这样难怪她要躲你了。”她想起赵心雅的控诉,忍不住又想笑了。
“不是。”他闷闷的说。
“不是?”不是什么?
他叹气,“她不是因为这样躲我。”事情若是如此简单就好了,他也不必这么苦恼。
“那?”杨秀娟好奇极了,她想知道伟大的宋氏总裁又对心爱的女人做出什么混事。
“我跟她求婚。”他万分不愿说出这件丢脸的事,好歹他也是黄金单身汉,自己都送上门了,竟还有人嫌弃?
“求婚?”杨秀娟被这个答案给吓着了。原以为要这两个人踏人礼堂,还得费一番工夫,没想到才一眨眼竟奏起结婚进行曲!
他简单的把求婚的过程叙述一遍。
“你跟小雅说是为了实验?”杨秀娟睁大了眼睛。奇怪了,平常非常聪明的人,怎么碰上爱情这种事,脑浆都成浆糊?
“不好吗?”
“我想女人都比较喜欢三个字的求婚原因,”杨秀娟暗示。
幸好,他还不算朽木,脑筋一转,他就清楚是哪三字,但他露出为难的表情。
“你爱她不是吗?”杨秀娟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
“我是,但……”他承认,却欲言又止。
“但什么?”杨秀娟催促他。
“我又不知道她爱不爱我。”他活像个讨不到糖果而闹别扭的小孩。
“小太阳,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杨秀娟语带深意。
他却不能够悟透,执意不肯先说。
杨秀娟明白自己是白说了,罢了。罢了,年轻人的游戏,就让他们自己好好玩好了。
“小太阳,你就好好跟小雅打这场爱情攻防战,娟姨祝你早日得胜。”她拿了文件,离开办公室。
他忿忿地拿起话筒,按了一组号码。
“铃,铃,铃……”依然无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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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吴轩杰医生,吴轩杰医生请到服务台。”
新竹一家人来人往的大医院内,服务台的广播正穿过院内每一个角落。
片刻,吴轩杰身着白袍赶来。
“小雅,怎么会来新竹?”他看到在服务台旁等候的身影。
和吴轩蕙谈过的赵心雅,再见到吴轩杰总觉得尴尬,她不自在的说:“吴大哥,可以谈谈吗?”
“好,”他一口答应,向服务台借了电话,打回办公室,告诉值班的护士地要出去一趟,有急事就call他。
他带她到附近一家咖啡店,态度亲切的服务生很快地把他们点的东西送来。
他尝了一口曼特宁咖啡,“哟,真好!最近忙得都没时间喝咖啡。小雅,要谈什么?”
她兀自低头,用吸管搅拌着黄色的果汁,思忖着该如何开口。
“小雅?”
“吴大哥,昨天我跟轩蕙长谈,谈……谈的是你。”
闻言,他顿了一下,“她告诉你了?”他放下咖啡杯,心情沉重起来。他原是想让这件事埋在心底,永远都不说出来的。
“她说……说……”她支支吾吾。
“说我爱你,爱了八年。”他的声音粗哑,笑容也是苦涩的。
“吴大哥,我很……我非常抱歉。”为了她的不知情,也为了她的无法接受。
他幽然轻叹,“轩蕙不该告诉你的。”他就怕会发生这种事,他情愿自己痛苦,也不愿她愧疚。“别说抱歉,爱情本来就是没有是非对错。”
她并没有因他的话释怀,罪恶感仍压在她心头上。
“你别担心我,一定是老天爷认为像我这么杰出的男人,你是配不上的,他要为我找一个举世无双,超凡人间的绝世大美人。”他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放心,时间会治疗一切的。”
“吴大哥,我们还会是朋友吗?”她着急地问着。
“不,我们不会是朋友。”他笑了笑,接着又说:“我会当你是妹妹。”
赵心雅闻言心情稍稍缓解。
“好了,别再说这些让我尴尬的话,谈谈你跟宋浩阳吧!
你们进展如何?”他故作好奇,其实内心正在淌血。
说越宋浩阳。她不禁晕红了双颊。
“哦!脸红了喔!”他又是一阵心痛。
“他跟我求婚。”她羞涩极了。
他一阵昏眩。“很好,很好呀!”
“我还在考虑,但猜不透他为什么要娶我。我没有美貌。
没有家世,甚至还是个孤儿。”她郁郁寡欢。
“小雅,不许你贬低自己。你善良,纯真,是很好的女孩子,宋浩阳看上你,是他有眼光,知道你是难得的珍宝。”如果宋浩阳在这里,他一定会给他一顿好打——他怎么能以让她有此错觉!她微微一笑,“吴大哥,我觉得好多了,谢谢。”
“你要记得,你是最好的。”他再一次重申。
“嗯。”
“你会答应他的求婚吗?”他问道。
“我不知道,婚姻应该以爱为基础,但是我们之间……”她有一点爱他,那他呢?他是否爱自己呢?赵心雅不知道。
吴轩杰从第一次交锋就发现一件事:宋浩阳爱赵心雅!
虽然他不想让宋浩阳好过,却也不希望赵心雅与幸福错身而过。逼不得已,他狠下心来鼓励她。
“何不试试呢?就和他结婚,或许……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他笑了笑,“就算离了婚,也会有大笔的赡养费好拿。”
“吴大哥,你赞成?!”她很惊讶,印象中吴轩杰并不喜欢宋浩阳。
“把它当作一场赌局呀。”他喝了一口早已冷掉的咖啡,入口的苦涩令他拢紧眉头。
赌?用自己的一生来下注吗?赵心雅百般思量。
有何不可?反正她本来打算一辈子不结婚,最糟的结果也只是离婚——回到起点呀!
这时,吴轩杰的call机响起,他一看,“医院在call我。”
“你赶快回电。”医院会call他,恐怕是有急事。
他走到柜台打电话,一下子又回来。
“小雅,院长找我,我得回去了。那你呢?”他拿起帐单。
“再坐一会儿吧!等一下我就回台北。吴大哥,谢谢你,本想来道歉的,最后反而你又帮了我。”
他用帐单敲了下她的头,“说什么客气话,我们可是兄妹。”
她会心一笑,“嗯,再见。”
他挥挥手转身,走到柜台去付帐,一会儿他又回来,“你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坐火车很安全。”
“不要像某人上台北,结果到了高雄喔!”他取笑着。这是赵心雅第一次上台北发生的糗事。
“不会啦!你快走!”她恼羞成怒地赶人。
他突然拥她入怀,“小雅,要幸福,真的要幸福!”他放开她,这回真的离开了。
她目送着他,眼泪悄悄的滑下脸颊。
新竹是来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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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毅,你是说没有消息,完全没有消息吗?”钟竞天心里很急。
“老爷子,您别心急,都二十多年了,茫茫人海中要找出一个人当然不容易,何况台湾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呀!”周禄安慰钟竞天。”
“是吗?”钟竞天并没有因为周禄的安慰而放宽心。
“老爷子,禄伯说得有道理。找人是一件很耗时间的工作,如果少爷又居住在较偏僻的地方,那就需要更多时间了,您要耐心些,别急坏身子。”
“是吗?”钟竞天有些失魂落魄。
“阿毅,你有没有问过少爷以前的好朋友?”周禄想少爷多多少少会跟朋友联络。
“有,只不过他们也没有少爷得消息。还有……”
“还有什么?”周禄追问。
“我的人还在找少爷最好的朋友石原进,他好像离开台湾了。”
“石原进,啊,小石子。对对对,我记得他,”周禄仿佛见到一道曙光,“他一定知道少爷的下落,你快联络他。”
林学毅点点头。“老爷子,我先走了,有进一步消息我会通知您的。”他径自离开日光室。
“老爷子?”周禄注意到钟竞天颓丧地坐在轮椅上。
“阿禄,”钟竞天像是失去全身的力气,以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我有……不好的预感。”
周禄怔然,随即又笑开了脸,“老爷子,您别胡思乱想,等阿毅找到小石子,咱们就知道少爷的下落了。”
钟竞天没有反应。
是吗?那他心中突来的寒颤又该如何解释呢?他无言地反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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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阿毅,你来啦!”周禄笑脸迎上前,他方才得到大门警卫的通报得知林学毅来访。
“禄怕,老爷子呢?”林学毅神色匆匆,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了?”周禄发现他不对劲。
“老爷子呢?”林学毅提高音量,又马上道歉,“禄伯,对不起,我有急事通知老爷子。”他刻意控制住不安。
“在日光室。”周禄领着他疾步走向日光宝。
一路上,周禄惴惴难安。他想起前些日子老爷子不好的预感,少爷究竟发生什么事?
两人进入日光室。
钟竞天正用放大镜着报纸,听到脚步声立刻抬起头。“阿禄,怎么慌慌张……”他看到周禄身后的林学毅,“阿毅,来啦!”他浮出笑容。
林学毅踌躇地走向前。如果可以,他不希望经由自己让老人家知道噩耗,但他别无他选,“老……爷子。”他的声音有些破碎。
钟竞天发现他的表情不对,声音也不同以往的稳健。“阿毅?”来自心中的战栗紧紧的攫住他。
“我们找到石原进了。”他不知如何放口。
“说重点!”钟竞天中气十足地怒喝。
“老爷子,别急。别急。”周禄轻拍钟竞天的背,“阿毅,你到底打探到什么?”他也催促着。
“阿毅!”钟竞天颤巍巍地深吸一口气。就算是坏消息,他也执意要得到答案。
“少爷死了,二十四年前就死了。”林学毅一字一句他说。
死了?不可能!阿哲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对!听错了!钟竞天心里否认这个死讯。
“阿毅,方才我突然耳鸣,没听清楚,你可不可以再说一次?”他双眼通红,虚弱的要求。
林学毅明白老人家逃避的心情,更痛恨自己的话犹如利刃般凌迟他脆弱的心。“少爷死了,二十四年前发生车祸,当场死亡。”事实终归是事实,他亦无力改变。
预感成真!
一道猛雷劈中钟竞天。
他原来直起的腰杆倏然弯曲,泪滑了下来,无法相信父子已是天人永隔。天哪!案子决裂的结局竟是生离死别!要他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好大的代价!老天爷竟如此狠心。
“老爷子!”周禄亦是泪流满面。
“阿禄,阿哲死了.丢下我死了。”钟竞天像溺水的人,急于抓住一块浮木,他向周禄求救。
“老爷子,您还有周禄,周禄会永远伴着您。”周禄半跪在老人家跟前,毕竟两人之间有着相互扶持走过半个世纪的深厚感情。
“老爷子,我们还得到少女乃女乃的消息。”林学毅红着眼眶说。
钟竞天没有兴趣,死了儿子,要媳妇何用?更何况这个媳妇还造成他们父子生离死别。他恨那个女人,更恨自己。
周禄想劝老人家,却不知从何说起,林学毅要周禄稍安勿躁。
“老爷子,少女乃女乃怀孕了,少爷死时她已有六个月的身孕。”
他相信这消息应该能让钟竞天稍稍振作起来。
犹沉浸在哀伤之中的钟竞天,经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怀孕了?”他简直不敢相信。
周禄眼中也起了一道光彩。
林学毅额首,“但是……”
钟竞天和周禄因他的“但是”而提心吊胆,生怕又是不好的消息,他们屏息以待。
“少爷死后,少女乃女乃孤苦无依,料理完少爷的后事,一个人挺着大肚子离开,附近的邻居也不知道她的下落。”林学毅挫败的说。
“离开?”钟竞天低喃。
“是呀,说是坐火车往北走。”这些消息都是从当年的邻居那儿打听到的。
“阿毅,找!傍我找出他们母子的下落,就算是把台湾翻过来也得找到。”钟家唯一的继承人怎么可以流落在外!
“老爷子,这恐怕很难。”的确,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找人像海底捞针一样。若是少女乃女乃改嫁了,那就更难了。
钟竞天明白其中的难处,转过头向周禄说:“等会儿挂通电话给贺老,请他务必帮忙。”他的政界人脉甚广,关系也极佳。贺老正是执政的党国大老。
“老爷子,我一定全力以赴。”林学毅躬身应诺。
“阿毅,阿哲的坟在哪?”
是该去看看他,阔别了二十多年,再见面竟是一块石碑,一抔黄土,情何以堪?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