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请客了。
冰店的一隅,心飒打工的地方,谌烽被安置在偏僻的角落;他的面前,摆了一碗综合口味的黑砂糖刨冰。
这一碗冰,是小女生感激他用车载她来上工的心意。
若没有谌烽担任私人司机,靠她的破烂脚踏车,铁定会迟到。
不过,这真是一个不好的现象;因为,一个男人老让女生请客,叫他面子往哪儿挂?
“还有这个。”
去而复返的心飒为他拿来了几本漫画和周刊。
“我去端盘子了,你慢慢用。”
她歉然一笑,然后,像一只勤劳的蜜蜂,又去忙了。
看着心飒俐落优雅的身影,快手快脚替不断涌进来的客人服务,谌烽不禁纳闷小女生的精力,何以在一整天的紧凑校园生活后,还如此旺盛?
她的个子小小,大约只有一百五十三、四公分,巴掌大的脸,若不是还拥有着少女成年前的婴儿肥,很容易让人怀疑她可能不到四十公斤。
这样娇小的身躯,竟充满了旺盛的精力,真是奇异。
眼光追随着她忙碌的身影,谌烽脑海不自觉浮上小女生常跟他喊的:
“哈啰,你早啊。”
前一阵子,在公园,她每每遇见他,都会朝气十足地喊这么一声。
“你很喜欢走路?”
那一天早上,她调了脚踏车的方向,转身跟上他,用好奇的口吻问他,那……算是他们第一次聊天的开场白?
“你说的,我作主……”
回想到心飒整他吃了一顿恐怖的早餐时,无奈爬上他的嘴角,谌烽难得地笑了。
说实话,这几天遇不上她,谌烽有些担心。
他曾经去跟那群说起话来总能扯个十万八千里远再绕回来的老人们探听心飒的消息,得知她是辞掉早餐店的打工,所以不会再经过公园,并非出了什么事之后,他终于放下心。
不过,见不到她朝气十足的身影,他竟有一点不习惯,虽然,她心血来潮时会淘气地捉弄他……
拿起汤匙,吃了口已经化了一半的冰,再瞧瞧在另一头忙得不可开交的心飒,一股愉悦的情绪蓦然涌上谌烽心头──他和她,居然能再碰在一块,真是出人意料。
或许,这就是中国人说的缘分吧。
缘分?吞下嘴巴里甜腻的冰品,谌烽奇怪地想着: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感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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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需要等我,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两个小时后,冰店的客人逐渐减少,心飒打工的时间也已结束,她换下围裙,打了卡,轻快来到谌烽面前。
“真的,用走的,花不了多少时间。”
因为改搭他的车来打工,心飒的脚踏车就停在学校附近了。不过,下了班,时间不再急迫,她可以用走的回去取车,她不好意思再麻烦谌烽送自己。
“没关系。我也没事。”
谌烽站起来,领心飒走出冰店。他停车的位置就在冰店后面的小巷子,两人才走了一分钟,便看见那辆黑色的德国制房车。
“请。”他替她打开车门。
“真的没事吗?”
眨了眨古灵精怪的眼,心飒想起今天在学校从学姐那儿听来的消息。她们说这次谌烽来台湾的主要目的,是来治疗他那个日益严重的背伤,不是单纯只来宽白当教练的。
“你不用去看医生?做做复健或什么的?”她杵在靠车头的这一边,好奇的问。
“妳消息倒灵通。”松开握住车门把的手,谌烽转身面向心飒。
“学姐爱说,不听不给面子嘛。”心飒也弄不懂,平平都是宽白的学生,学姐们的消息为什么如此灵通。美国总统真该重金聘请学姐们去探听那个叫宾拉登的下落。
“我通常都是早上的时间去做治疗,所以,现在很有空。”
“喔……”
一个问题带出一串好奇。
谌烽曾是心飒儿时的偶像,虽然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他几乎被她遗忘,不过,当年在报刊上被他不凡气宇、神秘黑眸电到的感觉,仍残存了几分。
否则,这两个月在公园,她不会在不知他是谌烽的情况下,多事地去惹那张严峻冰冷的脸。
呃……虽然部分的实情是心飒每每看见那张没有表情的不锈钢脸,被她整得裂开一些细缝时,她常常觉得很有成就感。
“那么……你以后还能跳水、参加比赛吗?”她关心的问,她记得学姐说的,因为长期累积的运动伤害,谌烽有可能再也回不了跳水的竞赛场。
“为什么这么问?”
黑眉一敛,谌烽不悦地反问。
在北京,他身体的详细状况,除了恩师邹教练,以及感情好的家人知情,他的伤到底有多严重,注重隐私权的他,并未对外界公布。
谌烽不懂,和北京有一定距离的台北,如何对他的状况如此熟悉?
“学姐说,你背部肌肉拉伤的程度,已经不适合再做任何剧烈的运动……”心飒吶吶的说。她问错话,踩到他的痛处了吗?
要不,两个月来,对她几次恶作剧的反应,顶多无奈或发笑的谌烽,为什么独独对这个简单的问题生气?
“我会克服背伤,再回到跳水台上。”
谌烽睨着眨着无辜眼眸的心飒,沉声吐出这么一句。
其实,去年世锦赛结束后,他背上的撕裂老伤,以及手腕韧带的旧伤,已经不容许他继续跳下去。
但是,他硬支撑着,在意志力的坚持下,忍痛仍去香港参加下一场亚洲邀请赛;没想到,邀请赛结束后,他的状况已经糟到让队医绝望的地步。
那决赛后,他进医院开了一次刀,腕部的韧带,在术后稍微好转,但他背肌的伤,却已回天乏术。
即使再多的复健,也无法恢复原先的肌力。这是数位权威名医联诊后提出的诊断。名医们建议,依他的情况,不宜再继续跳水。
他不能接受。
跳水是他的生命,叫他不做努力便放弃,倒不如拿把刀砍了他干脆。
此后,遍访名医、无止境的复健,成了谌烽的生活重心。甚至,在友人的介绍下,他还曾尝试了某些奇特的民俗疗法。
只是,正统、非正统的治疗均不见起色,他的背痛日益加剧,肌耐力每况愈下,在连教练都劝他退隐之际,他终于和被誉为运动员救星的封医师连系上。
几经思考,为了能重回跳水台,谌烽毅然决定远赴陌生的台北。
毕竟,那位肩膀使用过度、深受运动伤害之苦,日本职棒西武队的神投手,就是靠封医师恢复他一百六十几的投速;而另一位因车祸右小腿受创的足球巨星璜,在欧洲群医放弃治疗后,也是封医师助他返回球场。
总之,数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例子,印证了封医师的神奇医术。在听了那些不可思议的病例后,谌烽重燃希望,积极透过关系安排,迢迢来到此地,成了封医师的病人。
“无论外界如何传言,我绝对会再回去跳水。”就算封医师治愈不了他的背伤,他仍会另觅它法,不轻言放弃。低眸注视心飒,谌烽坚定地陈述他的决心。
“嘿……我相信你。”
心飒澄净的眸子看着谌烽道。
夕阳早已西下,小巷子里,疏落的街灯尚未点亮,就着由住宅透出的黯淡光芒,心飒望着谌烽冷硬无比的峻脸──
他的表情……好认真好认真。
和平常的严肃有些微不同。
扁线如此幽暗,心飒却察觉了其间的差异。前一阵子,她在公园遇上他的那段日子,谌烽严峻宁肃,散发的是沉稳冰冷的气质;现在,当他谈起他的跳水生涯,那双炯炯的黑瞳,却灿烂犷悍,闪动着无与伦比的坚毅,和之前的宁肃内敛相较,眼前的他,如原野的猛狮,充满斗志。
“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心跳漏了一拍,心飒又说了一遍。
她最欣赏充满斗志的人了。
微仰着头,心飒眨眨眼。几年前,在报章上第一次看见谌烽时的惊艳感,无预警地再度席卷她。
当年的谌烽才十七岁,便焕发着令人难以移开目光的魅力,如今,经过岁月的洗礼、世事的淬炼,男孩变成男人,那股天生及后天养成的光采,只有愈加耀眼。
虽然,眼前的谌烽刚毅的嘴角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近人情,冷悍的黑眸孤傲的带了些拒人于千里的讯息,心飒仍是觉得他好迷人。
难怪她那些同学、学姐学妹,会为了谌烽的莅临,芳心小鹿乱撞了一整天。
“学姐的消息都是探听来的,纯属八卦,请不要介意。”
往前小跨一步,心飒轻摇他的手臂两下,诚挚地说:“下次,我不会再拿这些有的没的来烦你。”
“我并没有介意。”
那种情绪,很少存在于他身上。
他的生命,有更重要的事要他去关注。
向来,对所谓的流言或八卦,谌烽从来懒得澄清。刚刚,会跟心飒澄清事实,可能是小女孩的态度太真诚,他不想敷衍应付她的关切之意。
“走吧,我送妳取车去。”回心飒一记善意的浅笑,谌烽侧身再度为她打开车门。
“可惜……”心飒喃喃。
这人很好相处咧。
而且,刚刚的某个剎那,对他……她有那么一滴滴的心动。
可惜,明天起,他就是她的教练了。而她,在教练眼中,一向是头痛人物,会让人跳脚的。
“希望以后我惹你生气时,你还是这么亲切,不随便发怒。”上车前,心飒扁了一下嘴,有些浮躁的说。
“我不会无故迁怒。”
小女孩烦恼的模样很有趣,和捉弄他时的好整以暇很不一样;瞅着她皱眉的小脸,谌烽感到有些莞尔。“除非妳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才没有罪大恶极,顶多、顶多……唉,算了。”
心飒叹气。真是的,以后……他一定会讨厌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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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烽大约懂了心飒那晚话中的含意。
在“宽白”执教两周,除去陆上训练,跳水池实地操练的时间占了一半,次数算起来不多,不过四次而已,但次次逃避,总有各种理由请假,连半次也没下水的人,就太夸张了。
“二年级的余心飒,为什么又没出席?”
冷着一张不悦的脸,谌烽问他身旁的唐教练。
“她……”
唐教练急忙从点名夹翻出假单,解释:“余同学眼睛发炎,请假一次。”
“又请假?”
疑问从心里延烧到眼底,瞇着黑眸的谌烽问:“这么巧,每回实地跳水,她都有不同的理由请假不来。”
“呃,余同学的体质……比较特别。”
唐教练内心惴惴。共事两周,这位跳水界的天才,从没因为这些学生的资质平庸便轻率教授、随便指点;相反的,谌烽严格又认真,他每一次上课皆倾囊相授,丝毫不藏私……这么认真的人,想必受不了打混的学生吧。
“她中午来跟我请假时,眼睛的确红红的。”
虽然对这位同学的高缺席率,唐教练一向也很头疼,但怕严格的谌烽发怒,她仍是连忙替心飒解释:
“不能下水,我想余同学应该也很遗憾。”
不过,三个年级跳水组的学生加起来共有二十九名,他为什么偏偏注意到余心飒?
与谌烽深黝的眼对视,唐教练愈解释愈纳闷。“这样好了,我让同学去教室瞧瞧她好些了没。”
没请假去看医生,还能待在教室?
谌烽严凛的脸色又沉了两分。唐教练正想叫三年级的学生去看看学妹,尚未开口召唤学生,就听他道:
“不用了,我亲自去看看。”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种特殊的体质,每逢实地跳水,便会“恰巧”发病,不能参与。
抑着一股欲发的怒火,谌烽问了教室的位置,大步朝混仙的方向迈去。
结果,踏进高二体育班教室后,他看见不知死活的女孩侧头趴在桌面,一副睡得香甜又怡然的模样。
“妳太过……”
教室窗户开敞,慵懒的南风穿过操场,吹进教室,拂上贴在心飒脸颊的头发,几缕发丝因风吹拂覆上了小巧的鼻尖。谌烽在她桌旁站定,他低头看她,就见她下意识拨开令人发痒的发丝,然后,便转头继续安适地睡她的觉,一点也没察觉有外人闯入了教室。
谌烽有些光火,又有些无奈。
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怎么能在接受陆上训练时表现如此出色?
他想即刻摇醒她,拖她到跳水台上,狠狠吼骂她的怠惰,然后叫她练到天昏地暗,练到手脚发软,不许休息,不许借故偷懒,不许浪费别人求都求不到的天赋。
可是……她睡得如此香甜,红润的唇,甚至漾着满足的笑意;他突然想起了她早晨及放学后的打工,她……是累极才如此沉睡,浑然不觉外人的存在?
“起来。”
按捺下心中横生的恻隐之情,他伸手摇晃心飒的肩头。
“不许再睡,起来。”顶尖运动员不该错过任何练习机会。
“唔……”
好吵,心飒将脸埋进手臂下,阻绝扰人的噪音。
“余心飒,妳起来。”
打定主意唤她清醒的谌烽,沉着声,低头俯近她耳际。
“嗯……”
头一偏,浓密的睫毛微微一掀,寤寐中,心飒瞥见那个近来很常见到的面孔。
是谌烽。“啊!”
睡虫顿时被吓醒,心飒惊叫一声,头猛然从桌面抬起。
“你──”摀着太阳穴,睡眼惺忪,心飒抱怨着:“你怎么会在这?”不去指导学生,却突然跑来教室,他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为什么没去练习?”没理会她的怨言,板着脸,谌烽反问。
“眼睛发炎,我不能下水。”这理由够充足吧?瞪一眼冷得足以冻死人的不锈钢脸,心飒的语气也很冰冷。
“发炎?”
伸手将心飒前座的椅子拉出,长腿一跨,谌烽瞬时坐至她面前。“我看不出妳眼睛有任何异状。”他紧盯着她清亮的眼。
“哪是……”心飒喊冤,才想说她眼睛很红很红,却突然记起中午去跟唐教练请假前点的药水,经过好一些时刻,药性恐怕早已退光光了。
“咳,反正,我眼睛不舒服,痒痒的。”
心飒瑟缩了下,垂下心虚的黑眸,瞪着桌子辩白。
“理由太烂,我不接受。”
站起身,谌烽将椅子踢回原位,离开教室前,他撂话:“把泳衣换上,跳水池见。”
“我、我对水过敏!”
瞪着坚毅的阔背,心飒哀号。
对水过敏?这理由太可笑,让谌烽很有骂人的。“我则对妳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很、过、敏。”他回身,严厉斥她。
好凶。早料到谌烽当了教练,一定会讨厌她的心飒,觉得自己好可怜,她垂首喃喃:
“哼,亏我这两个礼拜在体育馆内练习时如此努力,早知道在弹床上翻来跳去时,就不要那么认真。还有,绑保护带练跳时,也不要那么用心……”真是,真是一切都白费!谌烽完全没因她陆上训练很认真,就放她一马,任她请假嘛。
“妳说什么?”
“啊,没、没有。”奇怪,他什么时候又走回她眼前了?心飒抬起头,很识相地假笑一声。“我是说托教练的福,我眼睛已经痊愈,完全不痒了。”
小女孩笑得很可疑,谌烽很难相信她。
“既然如此,一起走吧。”
拎了她的衣袖,谌烽直接押心飒上跳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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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男生女生,二十八名体育班跳水组的学生,皆睁大眼瞧着他们。
大家看见心飒臭着一张脸,被他们很景仰的谌烽押在池畔,认真地做暖身动作,然后,暖身完毕后,表情愈来愈僵冷的心飒又被伟大的教练推上阶梯……
不会吧?!
北京来的跳水天才,看重从未得过任何一面奖牌的心飒?
众人不敢相信。可是,谌烽态度好认真,表情好严肃,如果不是对心飒另眼相看,何必花这么多时间盯她?
看──他、他亲自押心飒上跳台,亲自耶!阶梯上的学生纷纷闪避,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往上登去。
“回来。”
在心飒往三公尺跳板踏去时,谌烽叫住她。“继续往上爬,今天跳十米台。”
“十公尺……”
心飒咽了咽口水,愤愤的瞪向他。
“有疑问?又对水过敏?”
她怨恨的目光很刺人,谌烽沉了嗓,不客气的质问她。
“没有。”
头一甩,心飒很有气魄地回头爬她的十米跳台去。
再一次,阶梯上的学生,被看起来很有魄力的心飒吓得纷纷走避──不会吧?他们那个每次上十米台都得哀号五分钟、叹气三分钟、或至少紧抱柱子两分钟的心飒,今天怎么突然变了样,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胆人?
“看我以后怎么整你!”爬爬爬,用力踩过楼梯,心飒发誓。
“我最恨被人强迫,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强迫回来!”爬爬爬爬爬,她愈说愈气,愈说愈大声。
“呸,什么最欣赏有斗志的人,收回收回,收回这句笨蛋才会说的话……”
在咒骂谌烽“霸道”十几声后,心飒终于来到她一向惧怕的十公尺跳台。
“我没有惧高症,绝对没有惧高症,没有、没有……”
缓步踱至跳台尽头,站稳脚,碎碎念着每回跳水前的喃语,正要鼓起勇气蹬台往下跳时,她脖子上的寒毛突然竖了起,“啊!”她回眸,赫然看见谌烽就站在她身后。
“你、你……”
你你你,唇颤抖,她说不出话来,心脏飞快跳动,虚软的感觉一直拉扯她的末梢神经,蓦然发觉在高处不胜寒的跳台上,她的背后竟然站了个人,心飒的魂魄被吓掉了一半。
“你怎么可以在这里?!”
尽避力持镇定,她的声音仍听得出抖意。不过,心飒顾不了面子,见谌烽站在这里,四年前那个恐怖经验倏然回到她脑海,她慌乱地看着他冷肃严峻的脸,然后,盈了些许水意的眸子,向下瞟了他的手一眼。
“你走开。”她说,害怕地又瞄了他的手。他……不会是要推她下去吧?
“我站这儿并没碍着妳。”
“不管。你走开!”
“妳又想逃避?”不解心飒执拗的反应从何而来,谌烽真的发火了。
“我才没有。”她会乖乖的跳,前提是……他不推人。“只要你离开,不要站在我背后,我马上跳。”
跋他走?谌烽的回复,是以更坚定的态度站在她跟前。
“可恶!”眼眶里的水意快崩决落下,心飒吸吸鼻子,然后,脚一跨,想从谌烽旁边闪人。
结果,她往右他便往左,她往左他就右移堵人,跳台虽然比跳板宽敞许多倍,但惧高的心飒深怕一个不小心会从十公尺高坠下,因此,她无奈地止住步伐,可怜兮兮地望着满脸写着狠意的谌烽。
“妳真是……”她幼稚的行为,让谌烽有股掐人的冲动。
“不要!”不要推她下水!
皱眉瞪着谌烽蠢蠢欲动的手,她心中的惧意涨到最高点。
“妳──”
他的手扬起,想按住急欲潜逃的心飒,阻止她这种无理的反应。
“不!不要!”她低喊,然后,向前死巴住他的腰,绝对绝对不让四年前的恐怖经验重演。
“……”
柔软的女体倏然扑上他,低头看着双手紧揪他腰际、身体颤颤发抖的心飒,谌烽的冷悍面孔难得浮现了罪恶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