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时序倏忽转入夏季,这一日,宣亲王府又有人过寿。
不过,过寿的,并非什么得宠的姬妾,而是宣亲王本人。
所以,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无不亲自前来道贺,就连皇上,也差公公送来礼物。
董府一家三口,身为宣亲王府的至亲,当然也得登门拜访。
自寒岁中赌气与赫麟一别,绿竺已有半年没见过他……从前,她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大表哥赫连,但这半年来,脑海里却换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日扬言要他后悔,谁料,他没来求饶,她自己反倒难过起来。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叫她像上次那样向他道歉?呵,恐怕这一次,就算再怎样引诱他,他也无动于衷了。
他不是说过,只是戏弄她而已吗?都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又怎么会再迷恋她的胴体?
虽然,她认定“戏弄”两字,纯属他掩饰真心所用的谎言,但心里忽然有些害怕--怕自己判断有误,怕真如他所说的,一切深情的缠绵只是一个玩笑。
所以,父母亲叫她一同前来,她一口便答应。
经过这半年,要想的事都应该想清楚了,如果他现在见了她仍旧冷漠,她也可以死心了。
因为正值夏季,宣亲王府的花园里格外繁华,所有说得出名字的花卉都在这儿奼紫嫣红开遍。戏台就搭在园子里,京城里的名角粉墨登场,咿咿呀呀唱着曲。丫鬟们迈着行云流水的步子,为客人端茶倒酒。
绿竺坐在一株火红的扶桑旁,吃着最爱的精致点心,却浑然不觉其中滋味,一双眼睛有意无意的,往花园里梭巡,戏台上飘下的唱词,一句也没听进去。
但她始终没有发现赫麟的身影,只瞧见各女眷打扮得花枝招展,晃得她头晕。
“表妹最近可好?”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引得她惊喜抬眸。
但抬眸之后,是深深的失望。
不,这不是他。虽然有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脸,但绝不是他。
她真傻,从前为什么会把赫麟当成赫连呢?其实,他们两人之间差异如此明显,就算是下人也不会弄错。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赫连笑着坐到她身边。
阳光从这个绝美男子的背后投射过来,为他映出一道光轮,绿竺呆呆地盯着他,良久之后,叹了口气。
从前见了大表哥,总是脸红心跳的,为什么这会儿却平静如水?
那撩动她心弦的一袭白衣,再也不若记忆中华美,日光下变得单调刺目;那绝美的俊颜,虽然依旧温和,但因为没了深情的目光,显得那样遥远疏离……她曾经深爱过的人,再也不能给她曾有的感觉了。
赫连对她来说,始终是一个不切实际的迷梦,恨只恨,她竟为了这样一个梦,痛失那鲜活的血肉之躯。
“来来来,吃个李子。”赫连顺手从邻桌端来一个盘子。
“表哥你忘记了,我不喜欢吃李子。”绿竺终于有了反应,轻轻答。
“哦?是吗?那妳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吃甜甜的西瓜,李子太酸了。”
他竟然连她喜欢吃什么都不记得,可见他何曾把她放在心上?若换了赫麟,怕是早已挑好她心爱的果品,琳琅满目地摆一桌子了。
绿竺咬了口那李子,酸酸的滋味引得她想落泪。
“嗳,不想吃就别勉强,妳这个样子叫我这个当哥哥的好难过。”赫连笑道。
绿竺搁下果盘,用茶盅漱了漱口。
“表哥,我自己玩就行了,你去招呼客人吧。”突然想一个人静静--呵,这可是从未曾发生过的事,不要大表哥陪,只想自己静一静?
“今天不用我招呼客人。”奇怪的,赫连竟赖着不走。
“表哥,你是有事想对我说吗?”她总算看出一丝端倪。
“嗯。”他点了点头,犹豫再三,终于开口,“表妹,我素来待妳可好?”
“表哥何出此言?你待我当然好了。”
“那你为何要助妳表嫂离家出走呢?”俊颜泛起一丝苦笑。
呵,她终于懂了。
他破天荒地过来与她搭讪,拿果子给她吃,并非忽然对她关心了,而是因为他想从她这儿打听另一个女子的下落。
可悲啊,她爱了这么久的男人,竟然只有在兴师问罪的时候才会主动理睬她……借着别的女人的光,她才能得到他的注意。
不过,奇怪的是,此刻她并不伤心,她反而欣慰--这个高傲深沉的男人,终于肯为了一个女子而折服,有点人情味了。
她能感到欣慰,可见,她并不爱他。
上天终于怜惜她,将她从这场没有希望的爱情中解月兑出来,没有让她沉沦到底……她真该感到幸运。
“表哥是想念表嫂了?”她试探地问。
“我只想知道……她最近过得好不好。”声音低低的,呈现出一丝隐隐的嘶哑。
“既然把她赶走了,又何必关心她?”
“我赶她走,是有苦衷的,并非你们想的那样……”他幽幽叹息,“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只想知道她最近过得好不好,仅此而已。”
“我也不知道。”绿竺略带同情地看着他。
“妳不知道?!不是妳给她盘缠、助她离开京城的吗?我查了好久才得到这条线索,妳别想瞒我!”他的声调倏地拔高了,不似那个温和的赫连。
“我是给了她盘缠,至于她去到哪里,我一概没问。”她轻笑,“再说了,她嘱咐我不要透露她的行踪,就算知道,我也不会说出来。”
“是吗?”赫连颓然地靠到椅背上,喃喃道:“看来,她是真的恨透我了,真的不想再让我找到她了……”
“表哥,你别这样。”绿竺第一次见他如此模样,于心下忍,“我只知道,她要去江南……至于江南的什么地方,我真的不知道。”
“江南?”这个词似给了他很大安慰,眼神忽而明亮起来,“好,我会派人下江南寻她。”
“可是表哥,江南这么大……”
“不要紧,知道一个『江南』总比什么也不知道、漫无目的得好。”他一打扇子,恢复微笑,“好了,表妹,现在来说说妳吧。”
“说我?”她诧异地睁眸,“我有什么好说的?”
“妳是来给我阿玛祝寿的,还是来见另一个人的?”他意味深长地瞧着她。
“我……我当然是来给姨父祝寿的。”她努了努嘴。
“死要面子的小家伙们!”他刻意把“们”字说得很重,让她明白自己说的是谁,惹得她一阵脸红。
“他……他还好吗?”绿竺吞吞吐吐,终于问。
“人已经来了,妳自己看吧!”扇子向花园某处一指,引得她引颈张望。
花径深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衣着光鲜的贵族少女们嘻嘻哈哈地奔跑过来,追逐一只羽毛缤纷的鸟儿。而赫麟,就跟在她们身后。
那鸟儿虽然飞来飞去,却极听从赫麟的号令,只见他吹了声口哨,往绿叶丛中一指,鸟儿便落在他指的方向,衔起一朵小花飞回他掌间。
“给我、给我!赫麟哥哥,把这花儿给我!”少女们争抢着,围着赫麟娇嚷。
“别急、别急,大伙儿都有份!”他笑咪咪地回答,“妳们想要这鸟儿衔什么?一个个慢慢告诉我!”
“我想要它去叼那面小旗!”
“我想要它去叼个果子!”
众少女纷纷举手,大呼小叫,比戏台上还热闹。
绿竺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动气。她日日夜夜地思念他,为他伤心烦恼,他倒好,在这儿跟别的女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然而,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呢?他明明已经对她说得很清楚,从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游戏,她此刻只能对眼前刺目的情景假装视而不见,绞着手中的帕子,忍住胸中的起伏。
“这小子最近挺招女孩子们喜欢的。”一旁的赫连看了她那煞白的脸,悠悠一笑,闲聊似地道出孪生弟弟的近况,“从前他是万人唾弃的浪荡子,现在可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绿竺忍不住轻轻地问。
“春天的时候,这小子突然发愤图强,央求阿玛到皇上面前给他讨份正经差事做。皇上见他身手不错,便拨了支禁军让他统领,如今专门负责紫禁城的安全防务。嘿嘿,他长得英俊,从小嘴巴甜懂得讨好人,如今又肯正正经经当份差,八旗未嫁的姑娘们全对他动了芳心!妳瞧瞧,现在围着他的兰格格、月格格,从前哪个不是对他不屑一顾的,现在都争着跟他玩呢!”
“呸,有什么了不起的,哪至于这么得意!”遥遥望着赫麟的笑脸,她咬了咬唇。
“我知道妳看不上他。”面对她又气又恼又拚命掩饰的样子,赫连益发感到好笑,“唉,可惜了。”
“可惜什么?”
她正嘟着嘴,忽然见那衔东西的鸟儿落到她面前的桌上,去啄那盘中的果子。
“小痹,快,快把果子叼过来给我!”远处,月格格焦急地比着手势,对那鸟儿叫嚷着。
偏偏也怪,鸟儿虽然衔起一颗红透的李子,却丝毫不听令,突地一展翼,飞到绿竺的肩上,“啪”的一声,竟将那果子吐进她手里。
绿竺满脸惊奇,被这小东西出人意料的举动给吓住。
“哎呀,赫麟哥哥,你看、你看!”月格格顿着足,“小痹一点也不乖!”
“别急、别急,”赫麟抚慰道:“牠不帮妳把果子衔过来,我去帮妳衔过来,好不好?”
说着,他便笑盈盈地奔到绿竺面前,对她伸手道:“不好意思,请把果子还给我们,成吗?”
这家伙,见了她没有半分亲热也就罢了,现在居然为了讨好别的女孩子,连一颗果子也要同她计较?
曾几何时,她在他心中,已经变得如此无足轻重了?
“什么希罕的东西,拿走!”绿竺当下脸一沉,将李子直向他扔去。
鲜果撞到他的胸口,擦出一片蜜汁,即滚落在地上,染上泥土。
“哎呀,表妹,有话好好说嘛,干么生这么大的气?”一旁的赫连忍俊不住。
“哼,我哪有生气?只是有些人吵着我听戏罢了!”她气哼哼地拿起那一盘子李果,全数朝赫麟砸去,只听哗啦啦的,果子散落一地,“想吃全拿走,别再烦我了。”
落在她肩上的小痹,像是被她这动作吓着,猛地飞起来,在空中乱窜,翼子扑了扑,竟又落在她头发上。
绿竺正在气头上,顾不得鸟儿的弱小,伸手一挥,想将牠赶走,怎知力气用大了些,竟伤着那鸟儿的翅膀,疼得那小东西一声啼叫,跌落地面不断抽搐。
“妳--”赫麟下由得变了脸色,急忙躬身捧起小痹,查看牠的伤势,口中埋怨道:“惹妳的是我们,妳有气也别使在牠的身上呀!”
“我……”
绿竺从小到大最喜欢小动物,先前瞧着这小鸟极是乖巧,也很想逗牠玩一玩,根本没有半分伤害牠之心。这会儿见小鸟像是要被她打死一般,心中不由得有几分害怕,又有几分后悔,再加上赫麟的责怪,让她的泪水一下子就全涌出来。
“哎呀,赫麟哥哥,小痹是不是被她打死了?”
“哎呀,赫麟哥哥,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凶?她是谁呀?”
一群格格跑过来,叽叽喳喳地把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受不了这些责怪的目光,也受不了这些斥责她的话语,绿竺倏地站起来,手帕掩着湿透的脸蛋,冲出人群,直奔到无人的湖边才停下脚步,依着参天大树哭个痛快。
哭着哭着,忽然感到有人自身后递来一块干净的帕子,拍了拍她的肩。
回眸一望,原指望是那个没良心的追上来道歉,谁料,却是赫连。
呵,老天真会捉弄人,从前她一心等待赫连的出现,这会儿,看到他的脸庞却令她失望……
她移了情,变了心,换来的,却是同样伤心的结果。
“别哭了、别哭了,”赫连笑道:“看见妳哭得这么伤心,连我这个局外人都心疼了。”
绿竺接过帖子,并不答话,身子一软,扑进他怀里呜咽起来,就像小时候那样。
她真的好难过,这会儿极需一个人做她的依靠,否则,她会支持不住……
“额娘一直都想妳做咱们家的媳妇呢,看妳跟赫麟闹成这样,她老人家恐怕要失望喽!”赫连安抚着她,打趣道。
饼了一会儿,看她仍旧抽抽泣泣,便敛了笑意,忽然道:“不如……不如妳嫁给我吧。”
“嗄?!”绿竺一惊,抬起红红眸子,浑身僵往。
“咱们从小一块长大,也算彼此了解,现在妳还没有婆家,我又弄丢了妻子,不如就此凑成一对,往后的日子也算有个照应。”
“表、表哥……”她惊得几乎都说不出话,“你在说什么呀?”
罢刚他还在为海莹格格神伤,转眼之间,便向她求婚?她实在弄不懂男人的心思,为何说变就变?
“我知道妳觉得吃惊,我也知道妳心里放不下赫麟。”赫连的口吻淡淡的,彷佛不是在谈论婚姻大事,而是在闲话家常,“这样吧,妳去告诉他,就说我向妳求婚了,如果他心里有妳,自然会着急地追回妳……可如果他无动于衷,妳就索性嫁给我好了,免得妳整日为他牵肠挂肚的,让人看了心疼。”
“表哥,我不明白……”她仍懵懂地摇头,“你……你当真的吗?那海莹格格呢?你不打算去寻她了?”
“我跟她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赫连的俊颜上闪过一丝幽黯,“当初把话说得太绝,现在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我派人去寻她,只是想暗中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并不敢抱有太多的非分之想。妳放心好了,如果咱们成了亲,日后我定会好好待妳的。”
话说到此,绿竺才感到表哥所言似乎并非儿戏,而是真的在向她求婚。
她从小爱慕的男人向她求婚?这在从前,是多么令她心驰神往的事……可这会儿,整个脑子里全是另一个人的影子,甚至她最期盼的是,告诉那个人这一消息之后,那张俊颜会呈现怎样的表情……后悔、惊愕,还是痛苦?她真的好想知道……
“表哥,我记得海莹格格跟我说……你已经有了一个小妾?”她犹豫着提出心中疑问,“你不是一向最恨男人纳妾的吗?为什么你现在也……表哥,你最近好奇怪,我真的不懂你了……”
“呵,”赫连的笑容带点涩意,“妳说的是玉梅吧?其实我跟玉梅之间并非如海莹对妳所说的那样,收她的原因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如果妳是对这件事介意的话,那么我只能说,就算她是我的小妾,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妳以后嫁谁,妳的丈夫总会纳妾的。”
这话虽然刺耳,但终究是实话。无论她嫁谁,只要是嫁给大清国的男人,都逃月兑不了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的局面,倒不如嫁给知根知底的大表哥。
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丝不情愿,总希望自己的爱情是一则传奇,得到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人,而非在与人争风吃醋或黯自神伤中孤独终老。
如果嫁给那个痴心的傻瓜,或许可以得到美满如意的婚姻吧?但现在那个傻瓜不知哪根筋不对,老是躲着她、避着她,还那样气她……她觉得自己犹如站在茫茫旷野上,不知往何处去。
“好,表哥,这件事我会好好想一想的,”她点了点头,“请等一等。”
“不急、不急,』赫连轻松地答,“妳考虑多久都没关系,我会等着的。”
或许大表哥说得对,这事是试探那个傻子真心的最好办法,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要去告诉他这一消息,观赏他的表情了……
不过,她至今怎么也想不明白,大表哥为何如此仓卒地向她求婚?在施舍他的怜悯吗?又或者他已经对婚姻大事心灰意懒,只想随便找个人与他共度余生?
呵,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的心怦怦地跳着,脚步迈开,找寻心上人的踪影……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在这一刻,或许可以浮出水面。
绕过绿树,绕过亭台楼阁,她终于看见。
他呆呆地坐在长廊下,不知是在休息还是在沉思。身边已经没有叽叽喳喳的格格们,显得孤独冷清。
“赫麟……”绿竺轻轻地走近,唤他的名字。
他一惊,抬头瞧着她,似乎她的出现很令他惊愕。
“对不起……”她站着,有点不知所措,“我不该弄伤你的小痹……”
“没事。”半晌,他才挤出一丝微笑,“相信牠休养几天,又可以飞了。妳不跟大哥聊天,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有些难以启齿,却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刚才大表哥向我求婚了。”
他身子一怔,有一种双耳被摧毁的感觉,良久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啊。”他的回答就只有这两个字。
“好啊?”绿竺眉心一蹙,“你觉得好?”
“这不是妳从小到大的心愿吗?今天如愿以偿,当然好了。”他逼自己笑,虽然,不知道是否笑得出来,“我该恭喜妳。”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她蹲子,凝视他的脸庞,“你真的舍得让我嫁给大表哥?”
不舍得又能怎样?毕竟,大哥才是她的至爱。
这些日子,他逼自己下再去找她;逼自己找了份正经差事;逼自己跟周遭的格格玩闹……一切,只为了忘记她。
但今天,在花园里,他发现自己前功尽弃了。原来,他还是那样想她,一见她步入府中,他的心就狂跳不已。
所以,他做了桩傻事,故意在暗地里指使小痹把果子衔到她手中,心想,如果她对他微笑,那么他就重新追回她……
谁料,她生气了,弄翻果盘子,打伤小痹。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是恨他打扰她跟大哥聊天听戏,还是她在吃醋?
怀着一丝希望,他尾随她至湖边,希望她真的是在吃醋,为了他和别的女人嬉闹而吃醋……但事实又一次让他失望了,她正扑在大哥怀中哭呢!
那绿树环抱处,那湖水粼粼的背景下,一对璧人相拥在一起,低声倾诉,互相安慰……这么美的景致,他真的不该去打扰。
所以,他默默退了出来,独自坐到廊下伤心。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原来真的是一个多余的人。
现在她找到他,郑重地告诉他大哥向她求婚的事,是在宣告与他的决裂吧?
就算她对自己仍有一份依依不舍之情,但她的感情最终仍是偏向大哥的,多年的暗恋怎么会因为他们之间几个月的相处而改变?
他该放手祝福她的,不要她因为那一夜而左右为难--那本是他强迫她的,与她无关,他知道大哥如果真的决定娶一个人,就不会在乎她的过去。
他现在惟一能为她做的,就是要她走得放心……
“大哥如今已恢复独身,额娘又一直想让妳做我们的媳妇,”他尽量镇定地笑着,“这是天赐良缘。”
“好一个天赐良缘。”绿竺苦笑,“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
“妳还想让我说什么?”他做出往昔痞痞的神态,“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哦,对了……”他神秘地凑近她,“我知道一种秘方,可以让破了瓜的女子变得像处子一样,如果妳怕大哥介意,我可以寻来那副药方给妳作新婚礼物。”
“你……”绿竺气得发抖,高高挥起手,想一巴掌打下去。
但她还是忍住了。
这样绝情的话他都说得出来,可见他是真的不想要她了……可见,正如他所说,当初的一切,只是一场玩笑。
先前还在犹豫是否真的要嫁给大表哥,这会儿,似乎由不得她不嫁了。
她该感谢,是眼前的人逼她做出决定。